第9章 朝陽溝

上學了，我非常高興，每天都早早地背著媽媽給縫綴的大花書包上學去。因為我學習成績相當的好，以至於第二名都跟我差距很大，平時我是老師的驕傲，老師以有我這樣一個學生而感到自豪，是她手中的強有力的「王牌」，一旦有什麼全公社、全縣的競賽，甚至全地區的知識競賽活動，都毋庸置疑地把我的姓名報上去，天長日久，在她們老師開會時，我的班主任老師——張風蘭也成為全公社、全縣的焦點人物，老師們都願意主動找她聊天，探討教學經驗，以及如何發現並培養尖子生，我的老師這個時候都興高采烈，驕傲滿滿，滿臉的知足和甜蜜。

可想而知，我在學校的日子該是何等的愜意，老師和同學們都眾星捧月一般圍著我。媽媽和姥姥知道了，也樂得合不攏嘴。

我的班主任老師也是個愛說愛笑愛熱鬧的人，流行歌和戲曲都會唱一些，尤其喜歡唱當時很著名的豫劇《朝陽溝》，裡面的好多唱段她都能倒背如流。班主任老師的熱情和多才多藝給班級生活增添了無數的色彩，她的豫劇《朝陽溝》不僅在學校的小型活動中大受歡迎，甚至在地區比賽中也為她贏得了榮譽。我這個對音樂有天賦的學生，更是喜歡班主任，偶爾也跟著她哼哼幾句，但終究豫劇的味道不是那麼地道。

有一天，快接近晌午放學時間了，學習任務已經完成，老師又準備跟我們唱《朝陽溝》了。

剛唱了兩句，發現從地里幹活回來的幾個大人背著鋤頭、鐵杴出現在教室窗戶旁邊，津津有味地聽起來。

老師沒有停止演唱，反而更有興緻了。她望著窗外的那幾個大人，眼神中閃爍著一種特殊的喜悅。然後，她轉過身來，繼續唱著《朝陽溝》，聲音更加投入和動人。

昨夜晚我坐到三更多，

翻來覆去，翻來覆去睡不著，

眼皮一合打了個盹，

夢見俺那媳婦前來看我，

一進門笑呵呵，

先叫娘后叫爹，

見面施了一個鞠躬禮，

慌得我的兩手沒處隔，

高興地我心裡沒法說，

老頭子在一旁推推我，

老東西你呀你，

幾輩子沒有當過婆婆，

夢醒來聽見了雞叫三遍，

一晚上兩隻眼我再也沒有合，

我們也被老師的熱情所感染，紛紛鼓掌叫好。那些大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地坐在了教室的角落裡，靜靜地聆聽著，他們的臉上露出了樸實的憨笑，彷彿在回憶起自己曾經的夢想和希望。

唱完一曲后，老師對那些大人說：「你們也可以試試唱唱，我相信你們也會唱得不錯的。」

那些大人互相看了看，然後笑了起來，顯然他們沒有想到老師會邀請他們演唱。但他們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渴望，彷彿被老師的話所觸動。

其中一個大人站起來，略帶害羞地說：「我可以試試嗎？」

老師鼓勵地點了點頭，他便清了清嗓子，開始唱了起來。雖然他唱得不如老師那樣婉轉悠揚，但他的情感卻十分真摯。我們都被他的演唱所打動，紛紛鼓掌鼓勵。

他唱的也是《朝陽溝》選段，是栓保的唱段。

自從你們寫信要回家鄉，

俺全家都是為你忙，

俺的爹他為你修房子，

俺的娘她為你做衣裳，

小妹妹聽說你要回家去，

她給你騰了一張床，

你早上不來等晌午，

晌午不來等後晌，

今天等來明天盼，

等你盼你想你念你，

誰知道你的心比那冰棍還涼。

接著，其他的大人也紛紛嘗試著唱了起來。他們有的唱歌，有的唱戲，雖然他們的演唱或許不夠完美，但他們那份勇氣和熱情卻讓我們深受感動。他們的聲音在教室里回蕩，彷彿在訴說著他們生活中的艱辛和希望。

最後，老師和那些大人一起合作唱了一段《朝陽溝》選段「親家母你坐下」。

親家母你坐下，

咱們說說心裡話，

親家母咱都坐下，

咱們隨便拉一拉，

老嫂子你到俺家，

嘗嘗俺山溝里大西瓜。

自從銀環離開家，

知道你心裡常牽挂，

出門沒有帶被子，

她失急慌忙離開家，

你到家裡看一看，

鋪的什麼蓋的什麼，

做了一套新鋪蓋，

新里新表新棉花，

在家沒有種過地，

她一次鋤把也沒有拿，

家裡地里都能幹，

十人見了九人誇，

又肯下力有文化，

不愁當一個哪啥?啥?啥----

當一個農業科學家，

對，當一個農業科學家。

歡笑和演唱聲充滿了整個教室，也充滿了我們的心靈。那一刻，我們彷彿忘記了一切，只專註於那美妙的旋律和唱詞。

這一幕讓我們深刻體會到，音樂和歌聲是一種神奇的語言，能夠觸動人們內心最柔軟的地方。無論是學生還是大人，我們都可以通過音樂來表達自己的情感和希望，讓它成為我們生活中的一種力量和鼓舞。

我們好奇地看向窗外，發現已經集聚了好多下地歸來的大人，在聽到演唱停頓時，露出了一些害羞的神情。他們互相看了看，似乎在猶豫是否應該進來。

老師鼓勵他們說：「既然來了，就進來一起享受吧。這裡歡迎每一個人。」

那幾個大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走進了教室，放下手中干農活的工具，找了個角落坐下來。他們的目光中充滿了好奇和期待。

老師重新開始了演唱，這次她的演唱更加投入和動聽。我們知道，她不僅僅是在為我們唱，也在為那些辛勤勞作的大人們唱。她的歌聲彷彿能夠穿透心靈，讓每個人都感受到那份溫暖和力量。

唱完后，老師和那些大人進行了簡短的交談。我們才知道，他們是在附近的地里勞作的農民，偶爾經過學校，被唱戲的聲音吸引過來的。他們中的一些人曾在年輕時也有過類似的夢想，但生活的壓力和責任讓他們不得不放下那些夢想。

老師鼓勵他們，無論年齡多大，夢想都不應該被放棄。她邀請他們在未來的日子裡，隨時來學校參加我們的活動，一起分享快樂和希望。

那些大人離開時，臉上帶著滿意的笑容。我們知道，老師的一席話和一番表演，可能已經在他們心中種下了希望的種子。

這個經歷讓我們更加明白，生活中的每一份付出和關懷，都可能成為別人生命中的光芒。我們每個人都應該成為傳遞希望和溫暖的使者，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在社會中，用我們的行動和愛心，讓世界變得更加美好。

望盡天涯路漫漫，辛苦勞作揮雨汗。

一曲仙樂心所盼，安居樂業度余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