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相像

虞欣和虞文禮在書房裡談話的時候，虞媛則是趁著別人不注意，悄悄找到了俞文秀，拉著她到了庭院的角落裡。

「俞姨，對不起，今天都是我的關係，才讓你被媽媽罵了。」虞媛低著頭道歉。

「沒事，沒關係的。」俞文秀連聲說道，「夫人她只是說了一句，也沒罰什麼。」

俞文秀很清楚，在僱主沒有安排過的情況下，身為保姆，擅自表達意見，尤其是和僱主相反的意見時，本來就容易招致僱主的不快。

她只是……不想看到虞媛挨罵而已。

雖說很多控制體重的人都是輸在了「不過是一頓零食」上，但俞文秀在虞家也幹了快一個月了，很清楚虞媛的日常飲食。

一碗紅豆小丸子，對虞媛來說真的沒有多大影響，她又不是天天吃，平時也按照崔婉寧的要求，剋制飲食、保持身材。

這對虞媛來說不是放縱，甚至連享受都算不上，而是一種「奢侈」。

在虞家的這段時間，俞文秀漸漸摸清楚了虞媛的情況，也知道了虞家到底是怎麼看待虞媛的。

她找了這麼多年的女兒，在虞家確實獲得了物質上極為充足的照料，可是精神和心理上，至少在俞文秀看來，並不健康。

虞媛過於看重別人的看法，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意見，格外地順服掌權者，將個人意願擺放在一個較低的位置……

這些都讓俞文秀感到憤怒，這根本不是在養育孩子，只是在馴養一隻日後可以派上用場的寵物。

尤其是在得知魏霄和虞媛的婚約后，俞文秀就更是這麼想的了。

結婚？這麼小的孩子，結什麼婚！

崔婉寧和虞文禮那副上趕著的架勢，也讓俞文秀十分警惕。

雖然目前魏霄只在寒假期間上門兩次，俞文秀沒見過幾面，也暫時看不出來他是什麼樣的人，但是，她不用管魏霄，只需要看虞媛的態度就知道了。

虞媛怎麼看都不像是很喜歡魏霄的樣子，魏霄來的那兩次，她一沒有主動親近魏霄，二沒有在魏霄到來前很激動、離開后很想念。

光是這樣，就足夠俞文秀判斷，虞媛對魏霄沒有想法了。

眼下難得有單獨談話的機會，俞文秀忍不住多問了一句：「小姐你真的想繼續這樣維持下去嗎？」

虞媛愣住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不想和魏霄結婚，不過，現在我能做的，也只是努力學習保護自己的手段，還有，盡量讓魏霄對我沒興趣。」

她知道自己的做法很被動，可在虞家，她能做到的只有這些，一旦表現得太明顯，崔婉寧的指責便會立刻落到她頭上，到時候可能會強行要求她做點什麼。

「我……」俞文秀遲疑著，到底是說下去，「我知道小姐你不是夫人的親生女兒，你有沒有考慮過，離開這裡，去找你真正的家人？」

好神奇，虞媛想著，如果是幾個月前，聽到這樣的話，她一定會很生氣。

她會質問俞文秀，到底是從哪兒聽到的這種話，叫她閉嘴，不準再提起這件事，搞不好還會把她趕走。

可是現在，虞媛的心情很平靜。

她想到虞欣喊她的「妹妹」，想到顧清歡那天晚上遞給她的熱乎乎的麻辣燙，想到江楚楚在學散打時一邊嘆氣一邊給她當陪練……

還有面前的俞文秀，關心她、照顧她，那些食物真的很美味。

這幾個月來，她們帶來的善意，已經足夠令虞媛滿足。

原來光是這樣就足夠了，她曾經那麼渴望的誇獎和親情，也沒有那麼珍貴到不可代替。

虞媛收回思緒，看著面前既忐忑又擔憂的俞文秀，鄭重地說道：「以前我一直很害怕，不知道真正的家人是什麼樣的，擔心會更糟糕，所以根本不敢去找。」

「可是，我已經想通了，哪怕兩邊都很糟糕，我也想要做出自己的選擇。」

或許她還很幼稚，沒有吃過生活的苦，沒有遭受過社會的毒打。

也正因如此，她還有嘗試的勇氣。

她不想再繼續奢求崔婉寧賜予的那一點點愛，違背自己的想法，扭曲自己的內心。

她已經知道，即使不去遷就別人，她也可以獲得愛——以她自己的模樣。

看著下定決心的虞媛，俞文秀很想抱抱她，手指動了動，最後也只是說道：「你的親生母親……一定會很愛你、支持你。」

虞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認真地說道：「不過，不是現在，我要先把婚約的事解決好，還有和虞家的關係……我想堂堂正正地去找我的母親。」

她不是為了擺脫婚約，也不是為了逃離虞家，才想要找到自己的家。

恰恰相反，為了獲得真正的家人，她必須離開這些牢籠。

哪怕親生母親不愛她，她也可以一身輕鬆地去尋找屬於自己的棲身之所。

和俞文秀說完，虞媛的心情也明快許多，她對著俞文秀笑道：「紅豆小丸子真的很好喝，我很喜歡。」

她回到了屋內，俞文秀卻還站在原地，慢慢地、深深地呼吸著。

雖然她沒能做到陪著孩子長大，但是，就在剛剛，她看到了孩子化繭成蝶的瞬間。

對任何一個家長來說，都彌足珍貴。

虞媛能有這樣的決心和勇氣，俞文秀很感動，不過，身為母親，她怎麼可能光是在旁邊看著呢？

今天的事雖然惹得崔婉寧不快，但是也正因如此，管家讓她盡量少在崔婉寧面前露面。

原本她負責打掃的區域是一樓，考慮到崔婉寧平時經常在一樓休息，再加上今天俞文秀為虞媛說話，管家覺得她挺愛護孩子，便做了調整，讓她去打掃樓上虞欣和虞媛的房間。

對俞文秀來說，這簡直求之不得。

她已經事先諮詢過鑒定機構，需要至少3到5根帶毛囊的頭髮，儲存方式也研究妥當。

以虞家的打掃頻率，應該可以保證當天收集到的頭髮足夠新，也確實來自虞媛本人，只是帶毛囊這點，就要靠運氣了。

實在不行，就只能多攢幾天，注意好好保存，還是能保證樣本質量的。

俞文秀同樣回到了屋內，光是冥冥之中的感應，就足夠她確定，虞媛就是她的女兒，只是她需要親子鑒定作為證據。

然後，她得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向虞媛坦白自己的身份。

她不能讓虞媛獨自承擔這麼多的壓力，這也是她的責任。

庭院的角落裡恢復了寂靜，似乎什麼都沒發生過，只有夜空中的月亮，瞧見了這對母女的身影。

雲聚了起來，擋住了月亮的視線，也預示著明天的壞天氣。

「明天的天氣預報有雨，記得在車上備把傘。」徐知書對著管家叮囑道。

魏霄聽見母親的安排，皺了皺眉，不耐煩地說道：「車上平時也有傘，這種小事有什麼好安排的。」

他今天可幹了不少體力活，眼下還有點兒腰酸背痛，心情不太好。

徐知書頓了下，沒接這個話題，而是問道：「今天在學校里過得怎麼樣？」

「就那樣。」她這麼一問，魏霄又想起來被顧清歡當苦力使喚的事，眉頭皺得更深。

看他不快，徐知書也不好再說下去，倒是魏霄想起了什麼，突兀地問道：「你當初是怎麼和我爸好上的？」

徐知書頓了頓：「他捨得給我花錢，我要什麼他都買給我。」

魏霄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再問下去，也不解釋詢問這種問題的理由，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客廳里沒了人，管家和傭人忙別的事去了，只剩徐知書坐在沙發上，無聲地扯起嘴角。

家庭環境對人的影響可真大，不會像的兩個人，居然也能如此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