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冬青

明德的元旦晚會此次總共有12個節目，最後會有《與光同行》公布投票結果的環節，在第七個節目結束后，便進入中場休息時間。

觀眾們可以趁此機會去趟洗手間，明德也準備了一些小點心和飲品，放在公共區域的長桌上。

顧清歡等人因為麻辣燙的味道太強烈，怕沾染到表演節目的學生們身上，便跑回了三班的教室，此時吃得不亦樂乎。

虞媛則是拒絕了她們的邀請，興沖沖地打算去找崔婉寧。

她還記得崔婉寧說的「驚喜」，今天的表演，她盡了最大的努力，自我感覺也很不錯。

儘管在台上，她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看崔婉寧，不過，從全場的掌聲來看，她應該確實表現得很好吧？

那麼，媽媽會為她感到高興嗎？會對她感到滿意嗎？

雖然她不是虞家的親生女兒，雖然她的學習成績沒有虞欣好，但是……至少今天的晚會，她作為「虞家的女兒」，對崔婉寧來說，還是拿得出手的吧？

虞媛很快在人群中看到了崔婉寧，她手裡還拿著一枝冬青，是三班的同學為江楚楚和顧清歡準備的，她們兩人從自己那束里分了幾枝給同組的人。

虞媛也從顧清歡那兒分到了一枝，紅彤彤的果實綴滿了枝幹，看上去喜慶又熱鬧。

她還查了下，冬青送給長輩，有祝福健康長壽的寓意。崔婉寧有些體虛，冬天總是特別怕冷，也容易生病，虞媛便想著，把這枝冬青送給崔婉寧。

崔婉寧也注意到了她，對著她笑著招手：「媛媛，來這邊。」

虞媛小步跑了過去，正要開口，就被崔婉寧一把抓住了手，拉到身旁的女士面前。

「媛媛，這是你魏叔叔的夫人，小時候你們見過的，還記得吧？」崔婉寧笑道。

因為她手裡還抓著冬青，不方便握住，崔婉寧順便將冬青拿了過來，又隨手放到旁邊的桌子上。

「記得。」虞媛下意識想去看那枝冬青，又記得崔婉寧說過，交談時要好好看著對方才禮貌，便克制住自己，將視線移到女士的臉上。

語氣也跟著變得嬌俏和甜美：「是魏彥叔叔嗎？那麼是徐阿姨嗎？」

徐女士的眼裡頓時帶上笑意：「對，我是徐知書。」

崔婉寧也很滿意，對著徐知書笑道：「我說的吧？我們家媛媛從小就聽話懂事。」

虞媛動了動唇，比起聽話懂事，她更想要知道崔婉寧對她先前的表演如何評價。

只是在長輩交談時，打斷談話非常失禮，她又閉緊了嘴。

崔婉寧和徐知書繼續聊了起來，虞媛在旁邊裝作很認真的模樣聽著，臉上也一直掛著盈盈的笑意。

直到她漸漸注意到，徐知書交談時，經常會出現「我兒子」這個辭彙。

魏彥和徐知書的兒子，名叫魏霄，比她大幾個月，從小就乖戾囂張，小時候和虞媛見過的幾面，每次不是揪她頭髮，就是往她身上扔螞蚱和天牛。

她哭著找崔婉寧的時候，崔婉寧總會笑著安撫她，說人家小哥哥只是想跟她玩，讓她好好陪著他。

後來虞媛就不哭了，只是每次看到魏霄，都盡量躲遠點。

好在小學時魏家出國發展，她終於可以不用見到魏霄了，臨走前魏霄送了她一個鐵盒。

虞媛當時還以為是糖果或者明信片之類的禮物，打開后卻發現裡面裝著滿滿一盒的蟬蛻，嚇得她發了足足三天的高燒，到現在都對這些昆蟲怕得不行。

她扣緊了手指，眼看著下半場的節目快開始了，徐知書先回到了座位上，崔婉寧則是拉著虞媛走到一旁，悄聲叮囑道：「你魏霄哥哥從下學期起，到明德上學，你要和他好好相處。」

虞媛只覺得自己的嘴角重得不行，好不容易才牽起來：「好的，媽媽。」

崔婉寧滿意地頷首：「魏霄那孩子挺喜歡你的，你們小時候相處得也好，明年兩家先把婚約定下來，等你們高中畢業后，就可以公布出來了。」

虞媛的指甲摳進了掌心裡，她張了張嘴，想說「我不喜歡魏霄」，只是看著崔婉寧的臉色，根本說不出口。

她垂下頭，一如既往的乖巧懂事：「我知道了。」

場內的燈重新暗了下來，下半場的表演即將開始，崔婉寧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虞媛還站在原地，半晌才伸出手，抓住了桌上的冬青。

也許過了這麼多年，魏霄已經不像小時候那樣頑劣了。雖然婚約這個詞聽起來很遙遠、很不真實，可是，就像媽媽從小對她說的那樣，女孩子總歸是要嫁人的。

媽媽幫她早早挑選好了結婚的對象，她應該感謝媽媽才對。

虞媛這樣想著，有些茫然地拎著冬青往外走。

枝條有些長了，頂端在地上刮著，幾顆紅艷的果實掉了下來，散落在她的身後。

像黑暗中鮮紅的眼淚，誰都看不見。

等虞媛回過神來，她已經走到了三班的門口。

包青松隔著窗戶看到了她，對著虞欣喊道：「學委，你妹妹來啦！」

虞欣走出來，看到虞媛，趕緊把她拉進來：「外面這麼冷，你也不在外面套一件衣服。」

她接過虞媛手裡的冬青，四處看了看，暫時插到了講台上的花瓶里，又拉著虞媛坐下，往她手裡塞了杯熱水。

顧清歡停止了咀嚼的動作，隔著麻辣燙的熱汽看虞媛的臉。

她咽下嘴裡的魚丸，擦擦嘴，對著虞媛招手：「虞媛你也沒吃晚飯，要不要過來吃點啊？」

江楚楚點的超豪華套餐，滿滿一大盆，大家都是用公筷夾到小碗里分著吃。

虞媛本想拒絕，可是麻辣燙的香味實在霸道，她的肚子先一步代替她作了回答。

她有些不好意思，三班的同學們則是笑了起來。

秦越搖頭：「完了，我現在一聽到肚子叫就想到班長在台上念的那段貫口。」

顧清歡把虞媛拉到自己身邊，又狠狠地瞪他一眼：「你再說一遍試試看？」

江楚楚舉起了拳頭，宋逸和艾檸也不懷好意地湊到秦越身邊。

秦越立馬老實了：「沒有，我什麼也沒說。」

顧清歡滿意地收回視線，又問虞媛：「你想吃什麼？」說著，她已經找來了乾淨的一次性筷子和紙碗。

「我、我沒吃過。」虞媛望著紅湯里浮沉的食材，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能吃辣嗎？」顧清歡問道。

虞媛下意識想搖頭，又頓住：「能。」

她其實很能吃辣，可是虞家的口味偏清淡，所以她也不好說什麼。

「行，那我來推薦。」顧清歡動作麻溜地給她夾了滿滿一碗，又舀了半碗飄著辣椒末的紅湯倒進去，塞進她手裡，「吃吧！」

虞媛接過，慢慢地吃了一口，顧清歡問道：「好吃嗎？」

「嗯，好吃。」虞媛用力地點頭。

「那就好，你先吃著，下半場開始啦，我們繼續看直播。」顧清歡說道，「表演很成功，食物很好吃，今天是圓滿的一天，所以今天只要開心就好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虞媛捏緊了筷子，眼眶發濕，她重新低下頭，繼續吃了起來：「嗯，明天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