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傾覆

天順帝元年年末，在北伐戰爭上失利的天順帝做了一件大事。

臘月十五，御林軍統領董四平受天順帝命，帶一萬前鋒營戰士，前往河間，剿滅邪惡世家——范家。

那麼，剛登上帝位的天順皇帝，為什麼立意剿滅這一世家呢？官方的答覆是：范家表面上是詩書傳家的世家大族，實際上卻掌握了一些邪惡的秘術，可以操縱人心，甚至能夠影響朝局。天順帝得到密報后，深知這些秘術的危害，為了維護國家穩定，他決定剷除范家。然而，這一決定卻引發了朝野上下的軒然大波，一些大臣認為范家無罪，不該受到如此殘酷的懲罰；另一些則擔心此舉會引起其他世家的恐慌和反抗。在一片爭議聲中，天順帝力排眾議，堅持下令剿滅范家。這場行動究竟會給大周帶來怎樣的影響？一切都還是未知之數......

鳳儀宮中，紅櫻口齒伶俐地彙報這件大事，只有金公公聽得眉飛色舞，皇後娘娘李瑰月卻心不在焉。

金公公欲言，紅櫻用眼神阻止了他。

「董四平就帶了一萬前鋒營戰士？」

「是的！」

「那范家現在什麼情況？」

「這我知道啊！」金公公上前一步搶著說：「就帶了前鋒營的戰士，但是——還帶了了火器！范家只要在本家的人，降者收押，反抗者就地誅殺！那個長老會的首席長老，據說活了一兩百歲了，卻鶴髮童顏、身強體壯，他反抗地很激烈，最後是被幾個戰士拿著火器合擊而死。聽說，屍身都烤得焦黑……」

金三胖說得興起，冷不防紅櫻刮來一道凌厲的眼鋒，他才猛地住口，省悟到似乎不該在孕婦面前說如此血腥恐怖的事情。

李瑰月倒是並沒有過多代入那種情形，只是在思考著她自己的心事。

藍星人最後的族裔就這樣完了嗎？！

本來，藍星人是熱愛和平、隱忍善良的，最後卻落得族滅的下場。

只能怪，在漫長的歲月里，藍星人已經走歪了路，最終使整個族群走入了絕境。

但藍星人顯然是被人帶歪的！有一個人或是一股勢力，他通過不斷影響操縱藍星人後裔，也就是范家人，在這塊大陸的各個角落翻雲覆雨，達到他或是他們不可告人的醜惡目的。

所以，剿滅藍星人不是最終目的，找出藍星人背後的始作俑者，才是關鍵。

瑰月托著肚子，想起來轉一轉，紅櫻就知機地上前攙扶。

瞥了眼紅櫻，瑰月眸中晦暗不明。

「對了，風兒這幾天情況如何？」

幾天前，承恩侯府就遣人送信，說風兒小少爺極度嗜睡，情形似乎不太正常。瑰月心急如焚，立時就要去侯府看望，被聞訊而來的天順帝阻止。

阻止的理由當然也很充分，她也腹大如盆，來回折騰，對她肚子里的孩子很不利。

瑰月據理力爭，說她能堅持，但皇帝還是堅持不允，言事關嫡皇子安危，不得馬虎。

無奈之下，瑰月只有派最是心腹的綠蕉回去侯府駐紮，直到看到風兒康復如常，再回皇宮復命。

「唉！」這下，連金三胖也發愁了，他吊著眉，道：「還是那樣！一天里只吃一次、半次的奶，吃著吃著就睡著了，如此下去……」

三胖公公說著話，又忌憚地看看紅櫻，就住了口，不敢將李府里的情形講得過於詳實。

其實，不用他們說，瑰月也心裡有數的。

李緯這情況，恐怕不是簡單的厭食或是生病，而是有人對這孩子下手了。

「我只恐怕……這又是范家人的手筆。他們有何目的，大可找我們這些大人，這樣拿孩子做筏子，實在是卑鄙。」

言罷，瑰月捏著略有些發麻的手指，道：「只是蕭長空突然大舉剿滅范家，惹惱了幕後之人，只怕風兒危險！」

李姑娘這樣憂心，金公公就緊張，他可是拿了嚴命的，一定要令姑娘心情愉悅。可意外情況一樁連著一樁，李姑娘沒有崩潰就不錯了，還談什麼心情愉悅？！

為難地瞟向紅櫻姑娘，只見對方朝自己挑眉毛，使眼色，金三胖立時福至心靈。

「哎呦喂，姑娘啊，董四平哪有那本事？！我聽說，大軍到范家的時候，范家高手似乎齊齊失力，那個戰鬥力，也就比一般軍中勇將強了一點兒！」

這話怎麼說的？瑰月回頭，疑惑地看著金三胖，執意要等個答案。

「嘶！」

金公公相當為難，後面的話怎麼說，說多少，實在是個難以把握尺度的事情。

於是，范公公的小眼神又瞟向紅櫻。

紅櫻兩眼望天，一聲嘆息，但還是幾不可見地點了下頭。

「呼！」

金公公終於知道該怎麼說了。

「范家因為是異星後裔，本來就優於夏人體質。從武學方面來講，他們的血脈讓他們在武學上有事半功倍的效果。所以，范家有很多絕頂高手。像姑娘從前見過的瓊樓鬼字輩的功夫，神出鬼沒，據說就是來自范家。他們將扶桑忍術結合苗疆蠱術，那殺傷力，姑娘見過吧！這只是其中一種而已，就十分厲害，但在范家，有很多這樣超越傳統範圍的高深武學。所以，攻進范家，本身就是一個十分危險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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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了一會子的瑰月又有些累，紅櫻又很細心地攙她坐下，還貼心地給她呈上一杯蜂蜜水。

紅櫻似乎比從前更得用了，可皇後娘娘看她的眼神，卻那麼——難以描述，似笑非笑，似嗔似怨。

這樣的眼神啊！

紅櫻趕緊後退一小步，窘迫地半垂著頭。

「范家之能，我或許還能補充一二。他們歷史悠久，因為本來就有聰明的頭腦和過人的體質，長久以來，他們兼容並蓄，吸取了夏人在歷史上創造的精華，融會貫通后，他們能使這些技藝更上一層樓。就像武學，就像醫術，就像用毒……然而，近代，他們最大的專註力，似乎在蠱惑人心這方面。在世界的各個角落，在各個政權和地方勢力的內部，都有他們的人滲透其中，無所不用其極地從內部分散或是腐蝕這些勢力。這樣做的最後結果，並不是這些勢力的坍塌崩壞，而是對禮儀道德的質疑，這才是他們最大的罪惡！」

金三胖猛抬頭，眼裡一片敬服。皇後娘娘的心智果然不是一般人所能企及的，這總結，精準到位！

「從我數次跟這些人打交道的情況來看，以董四平之力，的確是很難將他們一舉殲滅。甚至，蕭長空會下達這樣的旨意，我都覺得突兀。那麼，金公公……能不能為我解惑？」

「呵呵呵！」

金三胖乾笑，眼珠亂轉:天啊，李姑娘饒了我吧！

「嗯……總之……就是……反正就是董四平的大軍到之前，范家已經經歷了一次大戰，范家大長老叫囂著說，若不是他們被那個人捨棄了，又被屏蔽了先天之力，就憑這幾個兵士，哪裡是他們范家的對手。」

「就這些？」瑰月偏頭問。

「就……這些了！」

看金三胖心虛地眼神亂瞟，瑰月就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麼了。

「那范家投降的人有多少人？」

「就一些婦孺和孩子，統共不過十來人！」

煩躁地咬唇，瑰月揮手。

「你們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紅櫻尤自不肯走，被金三胖拖了出去。

看他們拉拉扯扯出門，瑰月卻托額沉思起來。

范家就是一個毒瘤，早除掉是好事。但瑰月沒有想到除掉這個毒瘤的會是蕭長空。她現在只擔心風兒的狀況，若他身上被范家人做了手腳，范家覆滅，不過一些婦孺投降，這些人，顯然是難以知道範家核心機密的。風兒，恐怕危險！

光明宮御書房

賈大監籠著袖子，面無表情地站在天順帝身後，實則，他的內心卻是驚濤駭浪般翻復。

今日，皇帝再見小陳大人，終於沒有讓他迴避出去。所以，他見到了神秘的小陳大人的真實面貌。

「陳為選，你的妹妹現在是北國貴妃，朕還是一如既往地信任你，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去了風帽的小陳大人嘻嘻笑著，俊逸的臉上除了淡定還有恰如其分的謙恭，他彎腰拱手行禮。

「陛下，世上本沒有絕對的信任，但如今我跟陛下有共同的利益。所以，我是可信的。」

「呵呵！」皇帝不置可否，笑得有些冷：「是嗎？你說剿滅范家，朕有意外的收穫。不知道，朕的收穫在哪裡？」

大張旗鼓地剿滅范家，只得了幾個老弱婦孺的俘虜，他能好聲好氣地說話，已經是難得了。

陳為選笑得愈發燦爛，對著蕭長空拱手，道：「如何沒有收穫？說穿了，瓊樓就是范家的嘍啰，只剿滅瓊樓，治標不治本。難道陛下想卧榻之旁，時時被人窺伺？朝堂之中，處處有人掣肘？」

這……

天順帝有些憋悶，這與他預期的回報相差太大了！話說，這個陳為選，似乎總能輕易慫恿了他，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還有……」陳為選繼續賣力鼓吹：「此事好處，現在不能說，陛下若是信我，不日，好處就能自己顯現出來，陛下一定會覺得不虛此行！」

深沉地看著陳為選，天順帝到底勾唇一笑，但笑意不達眼底。

「陳卿，朕信你是有才之人，且有句話你說得不錯，眼下，我們有共同的利益，這才是最堅固的信任基石！」

從御書房出來，陳為選還是一路招搖著去了天香樓，賈大監依舊派人跟蹤，跟蹤的人依舊被妓子房裡男女交歡的聲響窘地狼狽而逃。

密道里，四傑難得地齊聚，還有清麗脫俗的地戊姑娘和一臉嚴肅的賀嬤嬤。

四傑在江北雖然聲名赫赫，但見到昔日導師，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見禮。

哪料，一別經年，昔日的賀老師，已經變得和藹許多，尤其是跟地戊說話的時候，眼角眉梢都是溫柔。

陳為選有些驚異，更多的是欣慰。

「呵呵呵，沒想到賀老師跟地戊倒是投契！」

地戊只冷淡瞥一眼陳為選，倒是賀三娘笑著解釋了起來。

「原先，在蕭府，跟地戊有段時間共處，倒是處出了一些感情！」

如此乾巴巴的解釋，陳為選在心裡瘋狂腹誹：您怎麼這段時間沒有跟我多處出感情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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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能進威風營的，多是些苦命的孩子，有賀老師這樣發自真心地疼愛地戊，也是地戊的福氣。

「對了，陳二哥，你今日進宮，可見到李姑娘？」

因為牽挂李姑娘，聽雪，也就是地戊還是不得不向陳為選打聽情況。

陳為選眼睛一亮，心中暗喜。

「倒是沒有，她是皇后，自然住在後宮，尋常哪裡會見外男！」

倒也是！聽雪眼神一黯，再無多話。

「你也別太掛心她了，蕭天佑到底對她還是有情，不會虧待她的！」

賀三娘也嘆了口氣，拉住聽雪的手安慰。

聽雪抿唇點頭，算是回答，對賀老師的安慰，反應也很淡然。

這就令陳為選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到底哪裡值得你這樣為她憂心呢！」

此話一出，滿室寂靜，在場的另外幾人都用責備的眼光看著陳為選。

「老二，我以為你肯留在玉京，算是一種表態了。但聽你方才話意，似乎我還沒有弄清楚，或者，你還是比較適合回鎬京做你的國舅爺？！」

說這話的，赫然是多日不見的蕊兒，也是四傑的中的老大。

「我……我……我不過是覺得地戊太過杞人憂天了而已，沒別的意思！」

「地戊她憂心李姑娘，也是沒有錯的。姑娘身懷有孕，在章台宮裡，群狼環伺、處境艱難，的確……」魚四向來是出來解圍的。

老三卻抱著臂膀，責備地看著陳為選，並不多話。

「你也知道啊，她身懷有孕，懷的是蕭天佑的孩子，天順皇帝還是很寶貝這個嫡子的，你們這操的哪門子閑心？！」

「你若是還在為你的若蘭妹妹鳴不平，大可以回鎬京去，我們道不同不相為謀！」

聽雪脫口而出，其他人雖然覺得她說話太沖，但她的立場大夥都是認同的。

賀三娘眸光閃閃，沉靜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我跟李姑娘一路走來，她的一切我都看在眼裡。從前我不喜她紅顏禍水，惹得殿下為她不顧生死。但後來她在西隆獨支險境的事迹傳回來，我才知道，從前是我淺薄了。李姑娘，是真正配得上殿下的人，我們不能讓兩人從此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