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陣法

第10章 陣法

靜,死一般的靜。

剛剛還隱有人聲,此刻,連風聲都沒有了,一切陷入死寂。

這哪裡是荷花叢,簡直是遮天蔽日的森林。那些葉蓋,莖稈、花朵突忽變得擎天接地,巨大無朋,壓迫之感撲面而來。人置身其中,只感自身渺小如螻蟻,不辨東西南北,冥冥昏昏、迷迷糊糊。

小海公公大驚失色:「不好!殿下,這似乎是個陣法。這下糟了!」

「陣法,本宮倒是聽說過,他們打仗是要講究排兵布陣的,這裡不是南楚舊宮嗎,怎麼會有個陣法?對了,李小姐他們怎麼不見蹤影了,不是讓跟緊她們嗎?」

小海公公想哭:乾爹呦,您老乾嘛派我跟這個衝動的榮王一起來這一趟?都大難臨頭了,能不能逃出去還是個問題,這位爺還想著小姐姑娘的,哎呦,真是急煞我了啊!

很快,姬無殤也認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因為所有人都開始頭暈、噁心,一個船夫忍不住吐到了一名煌煌衛身上,衛士狂怒,當即抽刀結果了船夫,鮮血迸濺一地。

姬無殤也覺得心頭火燒火燎的,眼睛酸脹,耳膜狂噪,似乎想干點什麼,可腦袋裡又木木的啥也想不起來,他甩著頭,開始無意識地遊走起來。

小海公公到底老辣一些,發現功力高深些的人尚且能保持一絲清明,毫無功底的人都已經瞋目裂眥,互相廝打起來,就是對昔日熟識的人都毫不留情。

「保護殿下!」海公公一聲利喝,煌煌衛尚清醒些的馬上成環形將姬無殤護在中間,奈何三皇子已失清明,茫然遊走,衛士們只得跟著忽左忽右、來來去去地保護他,還要防範那些失去理智衝上來的人。一時間就是身經百戰的煌煌衛也左支右絀,狼狽無比。

這不是個辦法!小海公公只有大著膽子閃到姬無殤身後,道聲「老奴僭越」,就一個手刀劈下。

接住軟倒的三皇子,小海公公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倒了一粒黑色藥丸塞入姬無殤嘴中。隨即他自己也服食一粒,將剩餘的拋到一個千戶手中:「與大家分了,尚可抵擋一時吧!」

很快,瓷瓶見底,瞿千戶急道:「公公,尚有一半的人還沒有分到呢!」

海公公無奈閉眼:「各安天命吧!」忽而,他眸色轉利,吼道:「煌煌衛素受皇恩,今榮王殿下遭此劫難,我等當拚死護之!」

眾人遲疑:「可,這發狂的都是我們自己人啊。」

「什麼自己人,凡膽敢對殿下不利者,殺無赦,爾等可知?」海公公的聲線尖利得近乎破音。

眾人凜然,齊聲答「是」。

殺!但凡有從自己面前經過的活物就是莫大的挑釁,必須殺了他!失去理智的人互相掐咬殘殺,有武器的更是狂揮亂砍,甲板上血流成河。

保護圈越來越小,不時有衛士被攻擊倒下。

姬無殤已然醒來,惶恐無措地看著這一幕。從小養尊處優,他何曾經歷過這樣的陣仗。好好的青天白日、映日紅蓮怎麼就成了人間煉獄?

另一邊,沈蓉詫異地望著李瑰月:「月兒,你懂陣法?」

進入荷花叢后,李瑰月就吩咐往南行駛。半盞茶后她又吩咐往西南行駛,再半盞茶她又吩咐往東行駛,復又吩咐往北駛……如此迴環曲折,實在很是奇怪,但原先顯得有點焦躁的船上眾人都已經恢復如初,平和安定下來。

沈蓉問瑰月為何要如此行船,還有剛才眾人失常是怎麼回事。

李瑰月似不想多言,答道:「蓉姐姐,這裡的荷花可不是隨性而種的,這種絳紅的荷花也不是普通的花,簡單說,這裡就是一個用荷花布的陣法,進入其中會讓人神志失常,互相戕殺。」

沈蓉沒有想到,她從小來往於李府,自以為對瑰月知之甚深,直到今天李瑰月氣定神閑地指揮船夫行船,她才發現,這個小姑娘似乎不是看起來那麼簡單,她有點不是個滋味,就問:「月兒,你怎麼會懂陣法這麼玄奇深奧的東西,我們年年游太液湖,從來沒聽你說過,這裡有陣法的?」

瑰月有點歉然的樣子:「蓉姐姐,我爹爹書房裡有相關的書籍,我就是偷偷看了看,從前就疑心這裡是個陣法,就是不確定。家裡人看得嚴,一直也沒有機會進來看看,今天是湊巧碰上了這麼個事兒,就進來了,還真是我猜測的那種陣法。」

沈蓉一思索,還是皺眉道:「那不對啊,月兒,這百多年了,除了我們,怎麼沒聽到旁人說過這裡有陣法。」

李瑰月想撓頭,這個……

「我想吧,因為這裡是南楚舊宮所在,一般普通百姓是不能踏足的,也就一些官宦人家每年在荷花盛開的時候來看看。一般人也就看看,了不得靠近了摘點荷花回去插瓶,並不會像我們一樣深入進來,這個陣法沒有深入還是可以全身而退的。那些淺入的人也只會以為花深葉密容易迷失方向,從而放棄深入了。殊不知此陣只有越深入才越危險。」

「那——你有把握嗎,我們不會也在裡面迷路吧,別為了躲一個輕浮的小子,把咱們折在這裡,不值當的。」沈蓉依舊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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瑰月的臉有點僵硬,心想:大姐,這是上古大陣,哪裡只是迷路而已,要了我等小命也是輕而易舉啊!幸虧本姑娘是懂的,但也不能讓蓉姐姐知道太多,她會害怕的,嘿嘿嘿……

眾人漸欲絕望,沒有服藥的衛士都死了,是被還算清醒的人合力殺死的。眼見昔日同袍死在自己劍下,瞿千戶虎目泛紅,眸見淚光。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海公公的葯只是提神醒腦的,如不能及時脫困,藥力一過,大家還是會自相殘殺!

時間在消逝,海公公呼吸已漸粗重,心頭煩意大盛。

他扭頭看瞿千戶,只見他眸色殷紅,呼吸粗重。

再看殿下和剩下的幾名衛士,都已經眸無聚光、眼神空洞——要糟啊!

突然,一名衛士雙眼暴睜,舉起長劍,直直向榮王殿下刺去。

海公公面色大變,想去阻止,奈何雙腿灌了鉛一樣沉重,更遑論躍起救援。

「止」——

一聲清嘯響遏行雲。

提劍刺王的衛士就此突然靜止,旋即如大夢方醒般懵懂四顧,但眼神已復清明。繼而所有人如長夜夢盡般釋然,如千斤重擔卸去般輕鬆,恢復了神志。

天是天,水是水,花是花,這才正常!

有划水的聲音傳來,一艘畫舫接近。

傲立船頭的居然是——蕭長空!

少年人立於船頭,衣袂翻飛,仿若神仙中人。

姬無殤脫險了,但他心情很糟糕。他不得不承認,有那麼一刻,他,大越的皇子在蕭長空這個臣子面前有點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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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千里照卿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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