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地縛靈

他哪裡來的孩子？

「你！你不要在這裡胡說八道！」

黃袍男子徹底慌了，同時感到一股寒氣直往心裡鑽。

「小姑娘家家不學好！你等著！遲早會遭報應的！」

他一邊說，一邊收拾自己的傢伙什，著急忙慌的跑了。

還在排隊算卦的人全都一臉懵逼的看著他。

「怎麼回事？」

「大師怎麼跑了？」

「不知道啊！」

沈兮無奈搖頭，趴在那男子后肩的嬰童朝她飄來。

晃動不成形的小腦袋。

沈兮暗暗嘆了口氣，「時機未到，我幫不了你。」

小傢伙像是聽懂了一樣，消失在了原地。

受到母體的影響，若母體得不到超度，這小傢伙永遠也入不了輪迴。

晌午。

太陽毫不保留的釋放魅力，沈兮坐在樹下，熱得直冒汗。

「小兮，回橋底躲一會兒吧，現在太陽太烈了。」歲靈懸浮在沈兮正前方。

赤果果的懸浮在太陽底下。

沈兮一邊拿著樹葉子給自己扇風，一邊道：「歲靈姐，我一直有個問題。」

歲靈朝四周看去，像是在找什麼，「問吧。」

「你為什麼不怕陽光啊？」

沈兮自記事以來，就沒發現她有怕的東西。

通常她辦不了的事，歲靈姐三兩下就解決好了。

歲靈的手從寬大的紅色水袖中伸出，沐浴在陽光下，眼神繾綣的盯著手指。

「區區一點太陽光，能奈我何。」她的語氣永遠那麼自信，那麼強大。

沈兮被她的話帥到了，豎起大拇指，「厲害了我的姐！」

歲靈隔著虛空捶了一下沈兮的額頭，「有事記得叫我。」

「知道了~。」沈兮話落，歲靈就從原地消失了。

看了眼天空，嘀咕道：「都這個時候了，怎麼還不來？」

熱得沈兮直打哈欠，剛想收拾東西回橋底。

就見一個手提帆布袋子的大姐急匆匆的跑過來，她站定身子后大喘著氣，不斷尋找著什麼。

終於。

看見了大樹底下遮蔭的沈兮。

焦急的臉瞬間轉變，嘴角笑得咧到耳根，「小師傅！」

沈兮動作一滯，回頭看去。

是昨天那個女兒失蹤的大姐。

大姐走到沈兮面前，噗的一下跪在地上。

嚇得沈兮連忙站起身把她拉起來，「大姐！你這是做什麼！」

等站起身，大姐臉上早就淚流滿面，「小師傅！真的太謝謝你了！」

「要不是你！我可能這輩子再也見不到我女兒了！」

沈兮雖然不是第一次見這種場面，但每次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大姐！你，你控制一下...。」

聽著沈兮的話，大姐的哭聲一下停止，擦乾眼淚，繼續乾嚎，「昨天我聽你的，帶著兩個兒子去找，

真的在一家夜店找到了！要是在去晚一步！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大姐名叫於芳，三個孩子的單身媽媽。

女兒叫於莉莉，今年十七歲，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就不愛向家裡人說話。

直到一周前，於莉莉開始夜不歸宿，剛開始兩天，她還會打電話和她說住在同學家裡。

後面，連電話也不打了。

偶爾發個消息，報平安。

兩天前，於芳心裡隱隱覺得不安，無論打了多少電話，發了多少簡訊，於莉莉都沒有回過。

於芳去報警，警察沒有受理，走投無路之下，正巧遇見路邊幫人算卦的黃袍男子。

再後來就遇見了沈兮。

按照沈兮的指引，於芳找到於莉莉的時候，她穿著一身夜場舞女的裝扮，被人抱上車。

於芳拼了命的拍打車窗，手肘不知什麼時候被劃出了大口，鮮紅的血液隨著拍打車窗的動作，糊在車窗上。

在橙黃色路燈的照射下，顯得格外詭異。

車裡的男人被她不要命的動作嚇到了，也不管陷入昏迷的於莉莉，棄車而逃。

於芳抱著失而復得的女兒，泣不成聲。

沈兮聽了昨晚的經過，心中不知作何感想，「大姐，找到女兒是好事，在哭可就不吉利了。」

聞言，於芳再次止住哭嚎，抽噎著從泛黃的帆布袋子里拿出一疊現金。

「小師傅！這是謝謝你的酬金！要不是你！我的女兒就...。」於芳說不出後面的話。

沈兮看見現金的瞬間，眼睛都亮了。

自動在腦海里換算成饅頭。

這麼多饅頭！她在海城終於不用怕沒飯吃了！

於芳雙手拿著錢，「小師傅，這裡是兩千塊，希望你不要嫌棄！」

這兩千塊，已經是她現在能拿出來的最大現金了。

沈兮淡淡一笑，只抽出了兩百塊。

於芳震驚又疑惑的看向她。

「剩下的錢收好了，我只要兩百塊。」作為她背因果的補償吧。

在沈兮萬般拒絕下，於芳才收回剩下的錢。

站在十字路口等紅綠燈的於芳，接到了大兒子打來的電話。

「媽！小妹她出門被車撞到了。」

「什麼！嚴不嚴重！送醫院了沒！」於芳急得不行，早上還好好的，怎麼就！

「沒大事兒，只是小腿骨折了，媽，你能來醫院交個治療費嗎...。」

大兒子窘迫的聲音從電話裡面傳來。

於芳捏緊了帆布袋子，聲音輕微顫抖道：「需要多少錢？」

「挂號費加上拍片、打石膏的費用，總共一千八。」

一千八！

於芳渾身一個激靈，一股酥麻感從腳底直竄頭皮。

她急忙轉身，看向沈兮所在的位置，結果看了個空。

樹下，早就沒了沈兮的影子。

於芳的視線因為淚水模糊，下巴不自覺顫抖。

「媽？媽！」

電話里響起兒子的呼叫。

於芳才回過神來，忍著哭聲道：「好！我這就過來！」

沈兮去對面街上買了碗素麵，花了八塊。

端著面，回到樹下繼續守著她的小攤攤。

剛吃完面，王鳳霞大汗淋漓的跑了回來。

沈兮默默拿過她遺留的拐杖遞給她。

「我就說忘了什麼！」王鳳霞拍了拍腦門兒，把拐杖夾在胳肢窩，將手裡的小袋子遞給她。

「小師傅！這裡面是五千塊！」

多少！？

沈兮以為自己聽錯了，一臉震驚。

王鳳霞見她這樣，笑容微凝，陷入自我懷疑，她這是，取少了？

「小，小師傅！要是不夠，我再去取！」

沈兮連忙擺手，「不不不！不是！」

王鳳霞也摸不準了，以為她只是客氣的推辭，「小師傅！你就拿著吧！」

沈兮見她動作堅定，仔細的觀摩她的面容。

王鳳霞被她盯得有些發毛，「小，小師傅，這是怎麼了？」

沈兮接過她手裡的五千塊，低聲道：「方便留我個電話嗎？」

王鳳霞一愣，很快反應過來，「方便！方便！」這麼厲害的小師傅怎麼可能不方便！

快速的寫出自己的電話號碼。

臨別時，沈兮再次叮囑，「記住了，那護身符一刻也不能離身，直到小孩完全能在太陽底下待夠四個時辰。」

王鳳霞連連應和，「放心吧小師傅！我一定會按你說的做！」

說罷，王鳳霞杵著拐杖快步離開了。

臉上沒有了最開始的沉重。

沈兮看著手裡的五千塊，露出笑顏，「歲靈姐歲靈姐！」

歲靈聽到她的聲音，「又怎麼了小祖宗！」

下一秒看見沈兮手裡拿的錢，「不錯啊，收穫這麼大！」

沈兮憨憨一笑，「歲靈姐！這麼多錢我是不是可以吃好多好東西了！」

來到海城這幾天幾乎天天吃饅頭，吃的她都變成一個饅頭了。

歲靈瞬間一頭黑線。

掙到錢第一件事還是想著吃！

真是沒救了！

「小兮，剛好，現在有錢了，先去買個手機怎麼樣。」歲靈說道：「你看，咱可以靠給別人處理疑難雜症賺錢。」

「在這偌大的海城，要是沒有手機，那些想找你幫忙的人都聯繫不上你。」

沈兮一想，好像是這麼回事兒，把地上的白布撿起，抖了抖上面的塵土，疊吧疊吧，放進背包。

再次背上行囊前往下一個目的地。

走進一座老式的數碼廣場，裡面販賣著當下最新款的電子設備，也販賣著不知道倒手多少回的『二手機』。

裡面沒有安裝空調，每一戶商鋪前都擺放著台式大風扇。

呼啦呼啦的風扇聲此起彼伏。

沈兮打量了一圈，最後落在裡面最不起眼的一家破舊商店。

門欄上張貼著一張白底藍字的招牌。

羅氏二手機，你值得擁有。

沈兮走到店門前，裡面空無一人。

「老闆在嗎！買東西！」大嗓門響起的一瞬間，裡面傳出物體掉地的聲音。

緊接著。

「哎呦~！」

一道哀嚎的男聲響起。

沈兮踮起腳朝櫃檯下面望去。

只見一個穿著黑色背心的中年男子一臉不耐的從地上爬起來。

嘴裡還嚼著檳榔，下巴滿是胡茬，說話時露出的牙齒微微泛黃。

沈兮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此行的目的，「你這裡的手機怎麼賣的？」

男子上下打量了一圈，「有兩千的也有三千的，你想要哪種？」

沈兮猶豫了一下，道：「有一千的嗎...。」

她還想留著點錢找個房子來著。

男子臉上不耐更深，翻箱倒櫃半天，從角落裡拿出一個積灰已久的小盒子。

「咯，這個，收你一千二吧。」

直接扔在玻璃櫃檯上。

沈兮將上面的灰塵用手擦拭乾凈，打開。

一部粉紅色老款三星手機映入眼帘，沈兮眼前一亮，拿在手裡仔細把看，冰冰涼涼的觸感讓她很滿意！

『這丟在地上都沒人撿，還賣一千二，太黑了！』

沈兮還在研究怎麼操作，冷不丁聽見一道空靈的聲音傳入耳中。

微微側頭。

一個白色鬼魂雙手叉腰的站在男人身後，一臉嫌棄。

女鬼說完還無奈的齜牙咧嘴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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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視線對上沈兮好奇的打量，嚇得眼珠子縮成一個兩個小黑豆。

『你看的見我！』

空靈的聲音更顯驚恐。

沈兮不好說話，小幅度的點了點頭。

女鬼更加驚訝，立即閃現到她身邊。

老闆見沈兮點頭，立即覺得這單妥了。

笑道：「小姑娘，這個價格已經很划算了！別人我還不賣呢！」

『呸！你可別聽他瞎說，這手機都過時多少年了，能賣三百就不錯了！還一千二！』

女鬼罵罵咧咧的吐槽。

沈兮把手機放回盒子，「老闆你這手機都過時多少年了，價格這麼高，該不是以為我什麼都不懂吧。」

老闆笑容一滯，「你這話說的，那這樣，便宜你兩百，給一千吧！」

『小姑娘，使勁砍！這人經常哄騙那些什麼都不懂的老人，良心被狗吃了！』

女鬼繼續罵罵咧咧。

沈兮心中暗笑，正聲道：「三百！」

老闆的臉立即垮了下來，「三百？小姑娘，你逗我玩呢！」

沈兮又把女鬼說的話複述一遍。

老闆說不出話，半天才磨蹭道：「最低七百！愛要不要！」

話落，沈兮果斷放下手機，「那我再看看其他家的。」

剛走出兩三米，身後就傳來老闆妥協的話，「哎！回來回來，再加一百！四百！賣給你，怎麼樣。」

「成交！」

沈兮利索的掏出四百塊大鈔，拿著手機離開了這裡。

老闆拿著四百塊眉頭微蹙，「嘖，現在的姑娘還真不好騙咯！」

沈兮沒有立即走出數碼廣場，而是走到了人員稀少的地方。

剛才幫她的女鬼也跟了上來。

沈兮見四周沒人，「剛才謝謝你幫我。」

要不是她幫忙，估計真的會被那個人忽悠了。

女鬼在沈兮周圍飄了一圈，疑惑道：「你怎麼會看得見我？」

沈兮不答反問，「你想要離開這裡嗎？」

『離開？』

女鬼恍惚了，她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在這裡待了多久。

沈兮在看見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是被困在這裡的地縛靈。

但是很奇怪，地縛靈一般來說怨氣深重，她為什麼一點怨氣都沒有？

對此，沈兮很想弄清楚原因。

『我能離開嗎？』

女鬼反問，她曾經不止一次嘗試過離開這棟破舊的大樓，可只要踏出一步，魂體就感覺到劇烈的灼燒。

就像活生生被架在火上炙烤，同時，魂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成粉末。

後來，她沒有再想過離開，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見證了這棟大樓的變化。

沈兮盈盈一笑，從包里拿出一個竹筒容器和一張符籙，「我試試？」

話落，她神情瞬間嚴肅，竹筒立放於左手手心，右手兩指將符平放於女鬼額前。

嘴唇微啟，不斷小聲念叨著什麼。

語停。

沈兮視線與女鬼相對，「進去。」

女鬼有些茫然無措，進哪兒？

下一秒，一股強大的吸力席捲全身，沈兮手中的黃符瞬間燃起綠色火焰。

女鬼隨著青煙飄進竹筒里。

沈兮麻利的抽出兩張黃符，交叉封口，貼在竹筒上。

嘴角微揚，眼裡嚴肅散去，「這樣就好了！」

關於地縛靈的處理她早就熟背於心，正好派上用場。

將竹筒別在腰間，心情大好的離開數碼廣場。

一邊走一邊想著要去哪裡找房子。

絲毫沒有注意到後方數碼廣場大樓因為女鬼的消失，整棟樓被一股黑煙籠罩。

黑煙之下，人們照常營業，行走，絲毫不受影響。

帶著身上僅有的幾千塊，開啟了找房子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