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平凡與安逸

致首領：

說實在的，我並不喜歡這個稱謂，它冷血，蔑視生命，但是用來形容您卻恰好不過，首領。

您的確變了，徹徹底底地變了

但在佔領切爾諾伯格時，我才真切地感受到，意識到，您所帶來的並不是所謂的，感染者的希望，而是他們的末路。

現在看來愛國者先生之前說得沒有錯，我遲早會與您背道而馳。

我有些懷念過去了，首領。

在切爾諾伯格這段時間裡，我總是會夢到以前的事，和同伴的事，和阿麗娜他們的事。

1089年12月

在小村莊住下的第三年

早晨

「小姐，您怎麼又換上這身衣服了，還這麼早出門？」

葉琳娜走在塔露拉身邊，帶著好奇地問到

她們走在一條小路上，在葉琳娜的記憶里，這裡通往一條有車隊經過的路。

「呃，葉琳娜，不是說不要再叫我小姐了嗎」

塔露拉支支吾吾地，沒有回答葉琳娜的問題

「您昨天晚上說是要進山捕獵，現在卻在這裡，還穿著以前的衣服」

葉琳娜用平靜但有些調侃意味的語氣猜測道

「您是要進城對嗎？」

塔露拉沒有回答，只是有些心虛地把頭撇過去假裝欣賞沿途的風景

「額，葉琳娜……為什麼我以前都沒有發現這裡的風景不錯呢。哈哈」

而回應她的，只有蕭瑟的風。

葉琳娜連走了兩步，站在了塔露拉面前，眯著眼睛，仔細看著她的表情。

「小姐，要回答我的問題哦。」

那語氣仍然是平靜的

塔露拉從不會對葉琳娜撒謊，但即使撒謊了大概也會被她看出來吧。

「好吧。我原本還準備給你一個驚喜的，葉琳娜。」塔露拉繼續向前走，邊走邊說道「我想進城買點東西。」

「順便買幅畫？」葉琳娜突然說道「送給阿麗娜嗎？」

「呃」塔露拉停下了腳步，詫異的看向葉琳娜。

「請不要這麼看著我，小姐。」葉琳娜抿著嘴，努力讓自己不要笑太大聲「您的想法可都寫在臉上啦。而且阿麗娜喜歡畫，那您去幫她買畫作為禮物再正常不過啦。」

「真的有那麼明顯嗎？」

塔露拉摸著臉嘀咕著。

「對啊，小姐想幹什麼可都寫在臉上。」

葉琳娜向前走著

「但是您總要和我說一下吧，要是我發現您突然找不到了，您知道我會有多傷心嗎？」

「葉琳娜，」塔露拉望著葉琳娜的背影，向前的步伐，再沒有猶豫，說道「那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嗎？」

她停下腳步，等待前面那個人的回應。

葉琳娜並沒有回應，只是將手抬起，遮住了燦爛的光。

隨後，她轉過身，塔露拉看到了她那雙依舊在笑的，美麗的，溫柔的眼睛。

她就這樣看著，笑著，伸出手拉住了塔露拉

「那您還在等什麼呢，小心趕不上車哦，小姐。」

「嗯，走吧。」

於是，二人步入夕陽。

那段時間的我是幸福的，首領

沒有太多的煩惱，聽著阿麗娜讀讀詩，看著您幫爺爺奶奶干點活。雖然溫飽總是問題，但我們依舊活著的，依舊笑著。

您或許還記得，當時您說要給阿麗娜買畫，但是瞞著我的原因，是因為您也想為我準備，但又不知道該送什麼吧，那支筆我一直有好好收著哦。

不過後來，發生了什麼，您也知道。

………………

「塔露拉，快進來，你怎麼又穿上這身衣服」

一個老婦人緊張兮兮的看著從遠處走來的塔露拉，催促著。

「葉琳娜你也是，怎麼能讓她又換上呢？都說了多少次啦，那身衣服要是被別人看到，會引來黑蟲子的，那蟲子可毒了，那一口咬下去，連莊稼都生不出來。」

老人絮絮叨叨的

「你瞧瞧葉琳娜多讓人省心。」

「奶奶，您就不要再說塔露拉啦」葉琳娜的聲音給了塔露拉一點為自己開脫的機會

「奶奶，您看我平時不也好好穿著普通的衣服？只是因為這兩天有事我才換上它的呀」

塔露拉停頓了一下，組織著措辭，繼續開口

「奶奶，您想啊，那個送我這身衣服的老爺，那個年輕帥氣的老爺，我要是不穿上這身，他怎麼能認出我來呢？」

「小姐」葉琳娜從後面拉了拉塔露拉的衣服，有些無語。

塔露拉這話讓她聯想起了她以前的老主子。

「我相信命運會讓我們重逢的，到時候我就可以讓爺爺奶奶都能過上好日子啦！」

「呸，塔露拉……塔露拉！你這個謊話精，你上次哪是這麼說的。」

奶奶毫不留情的拆穿了塔露拉的謊言

「什麼？我也忘記了，我不一直都是這麼說的嗎？」

「你上次還說這是你爸爸送你的禮物呢。你還說你爸爸被一個頭上頂個圈的外國人搶劫了，你還哭著穿著這身衣服從巷子里逃了出來，那衣服上還沾滿了你爸爸的血呢！」

奶奶緊接著又說：「還有上上次，你也不是這麼說到……這都什麼什麼跟什麼啊。」

葉琳娜也附和道

「就是，奶奶只是老了，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啊，這次我不是這麼說的。奶奶的記性可比我都好了呢。」塔露拉嘿嘿地笑著

「你誇我也沒用，整天凈胡說一些有的沒的。而且……我都已經快進棺材啦，你每次都這麼欺騙我，你都不覺得羞恥嗎？」

「啊，對不起，奶奶，對不起。」塔露拉急忙道歉

奶奶嘆了一口氣，從一旁端來一鍋看上去燒了一會的湯。很明顯，這是給兩個人留的。

「奶奶，我來端。」葉琳娜急忙走過去從奶奶手中接過，將它放到餐桌上。

「真是的，說讓你們中午回來，中午回來，現在都太陽都快進山谷里了，湯都快給你燒乾了。陛下在上哦。」

葉琳娜拿來碗，替塔露拉盛了一碗湯。

奶奶遞過來一個盤子

「別只喝湯，快拿著，把麵包也吃了。」

塔露拉乖乖接過，順從的吃著。

「也別吃那麼急，小心噎著。」奶奶有些複雜的看著塔露拉，又看看葉琳娜。

葉琳娜正安靜的看著塔露拉。

「哎呀，葉琳娜你也過來吃點，每次都是，為什麼一定要等塔露拉先吃呢？」

葉琳娜聽到奶奶的話，笑了笑，沒有說什麼，伸手拿起了自己的那塊。

「唉」奶奶嘆了一口氣

「你們兩個都不是讓人省心的人。」

又接著聊起往事。

「但我還記得，你們那天晚上。」

她頓了頓，繼續說

「你們兩個在那麼黑的晚上，還滿身血。我現在還有點后怕呢。那時候，外面都是野獸的叫聲，還有人在敲門。」

「要不是葉琳娜哭著拉著你……」

咳咳，嗚

「都叫你慢點吃。你當時還昏著呢，明明兩個人身上都是傷，葉琳娜都快昏過去了，她還念著你呢。還有，你身上的那東西，我只在村裡那打獵那見過。還有，還有你那，那把，那麼大一把刀。」

嗚，噗......咳咳！

塔露拉又被嗆到了

奶奶自顧自說：「那可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大的一把刀了。」

葉琳娜下意識地輕輕拍了拍塔露拉，免得她嗆到，但又覺得有些不合適，就放下手，對奶奶說道

「那是把劍，奶奶，別再說啦，塔露拉不想提這個。」

塔露拉也有些生氣「對啊，奶奶，我們說好的再不提這事的，再說我可就要生氣了啊。」

「哎呀，瞧瞧我這張嘴，皇帝在上！不說了，下次絕對不說了！陛下啊，原諒我這老不死一時無心的過錯吧！」老人自責道

「不要這樣，奶奶，您離死還早呢。」葉琳娜安慰道

「而且皇帝可沒有空管我們，他可住在大城市裡，過的很好呢，我們連下星期吃的土豆都沒有著落呢。現在是哪位皇帝您都不知道吧。」

塔露拉拿起湯，抿了一口，順了順

「凈瞎說，哪位皇帝我還是記得清的。」

「奶奶，家裡是不是沒有鹽了?」

葉琳娜替奶奶說：「塔露拉你現在才發現啊，昨晚就空了哦」

「就是，你們祖孫兩都是敗家子，吃那麼多鹽。你每次都出去，留葉琳娜一個人在家裡，我可憐的葉琳娜，她每次都盼著你回來。回來以後也啥都沒有，真是敗家。」奶奶又開始數落起塔露拉，說的她都不知道從哪開始反駁。

塔露拉只能開口強硬打斷：「好啦好啦，我去換點。」

「有這麼多精力，不如下地干點活，別去了，我剛剛和阿麗娜說了，她會給我們家拿點。人家可比你勤快多了……」

塔露拉聽著奶奶嘮叨，使勁的給葉琳娜使眼色，但看到葉琳娜眼角彎彎，眼睛里滿是笑意，還做了一個嘴型

怪我？

葉琳娜又悄悄指了指阿麗娜家的方向。

好吧，塔露拉無奈的等著救兵。

「老媽媽，塔露拉幹活可一點都不差，您就不要再說她啦。」

門口走進來一個埃拉菲亞少女，即使她穿著普通的鄉村衣服，也很難掩蓋住那份溫柔的氣質，她和葉琳娜很像。

她微笑著走進來，手裡拿著一個小袋子。

奶奶見阿麗娜來了，說到：「阿麗娜，你可得幫忙說說她，再讓她這麼下去......」

「也不會出什麼事的」阿麗娜接著奶奶的話說，這一下就把奶奶卡住了

塔露拉像看到救星一樣。

「阿麗娜，呼，你總算來了。葉琳娜不幫我，也只有你能讓奶奶安靜一小會了。」

奶奶沒有再像反駁塔露拉一樣反駁阿麗娜

「行，行，我不管你們了！我去幹活去，真是的，你們自己吃吧！」

說著，奶奶便往房間外走，還不忘關心阿麗娜：「阿麗娜餓了就吃點，塔露拉別吃太多，給阿麗娜留點。」

「我就不用啦，老媽媽。謝謝你。」

阿麗娜應聲回到

葉琳娜看看塔露拉，也起身向門口走去

「那，塔露拉，你和阿麗娜聊，我出去幫奶奶，她年紀大了。」葉琳娜眨了眨眼，又看了看阿麗娜有些不解的眼神，露出我都懂的笑容「而且你不是還有事要找阿麗娜嗎？」

聽到這話，阿麗娜又把目光移向了塔露拉，有些不知所措。

「我先走啦，你們慢慢聊。」

「葉琳娜，你其實不用……」

塔露拉話還沒有說完，葉琳娜就笑著推開門走了出去，順帶關上門，留下兩人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