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崩潰與回答

在殺死加爾森后，葉琳娜並沒有覺得這是為米蘭娜報了仇，歸根結底這也只是她的發泄而已，加爾森和他的手下也就這麼自找的成為了葉琳娜宣洩憤怒的波及者

但難道要殺回去嗎

葉琳娜不那麼覺得，米蘭娜也不會那麼認為

那種不安的感覺依舊在葉琳娜的心口盤旋，揮之不去

等到葉琳娜再回到第三城區的時候，術衛們依舊在有條不紊的訓練與警惕著，這本是一件十分平常的事，但她卻從裡面感受到了一些緊張

「女士，您回來了……我們都看到了您的法術。」這時維卡拉跑過來說道，「在等上一會，領袖就會派人過來向您詢問情況了。」

「我明白了，維卡拉。」葉琳娜預料到了這種事，「我殺了加爾森，這是事實，不需要多少辯駁或是掩飾。」

「不，女士，」維卡拉搖頭說道，「薩卡茲雇傭兵的新團長比您要先到這裡，她給術衛們的建議是，加爾森沒有一點東西剩下來，他的心腹也無一存活，那麼除了薩卡茲和您外就沒有人知道這件事了……」

「你希望瞞下這件事，對嗎？」葉琳娜面帶嚴肅地問道

面對葉琳娜的問詢，維卡拉依舊保持著自己的意見：「是術衛們希望瞞下這件事，女士。我們不希望您因為這件事被捲入不必要的危險中。」

葉琳娜看著維卡拉認真的神色，最終還是嘆了一口氣：「麻煩你們了。」

「好的。」維卡拉回道，緊接著說，「對了，女士，等到我們解決完這件事後，我希望您能抽一點時間，我們有一點事。」

「嗯，我知道了，維卡拉。」戰鬥完後葉琳娜似乎有點疲憊，即使加爾森對於她而言不算什麼很強的敵人，「我有點累了，接下來的事就拜託你們了。」

「我明白的，女士。請您放心。」

而葉琳娜開始她久違的休息，久違的沒有擔憂的短暫的休息

她的意識就像是沉入了海底一樣，全身被溫暖的水流所包裹

等到葉琳娜再睜開眼的時候，她看到了一抹幽藍色的光芒，聽到了十分熟悉的轟鳴聲

那是協助者

…歡迎回來，042號，或者我應該叫你葉琳娜？

協助者的聲音從葉琳娜的面前響起，葉琳娜這才發現她的身體就像是當初那樣的人格狀態

但葉琳娜發現的時候，她的第一反應是驚訝然後再到驚恐

原本呈現冷靜的藍色情緒，也隨著她的情緒變化成了濃郁的紫紅色

「我死了嗎？！」葉琳娜不知道自己現在還有沒有眼睛這種東西，但她還是選擇看著那虛無的龐然大物

要是我死了的話，那小姐，還有大家

不，不！

並沒有，請您冷靜一下！

協助者的聲音適當響起，緊接著是一道藍色的光照在了葉琳娜的人格體上，幫助她冷靜下來

過了幾分鐘后，紫紅色才逐漸淡了下來，轉為了淡藍色

呼——呼

本不該出現的喘息聲回蕩在這個空曠的地方

冷靜下來了嗎，葉琳娜小姐？

協助者的聲音再次響起

您已經好久沒有睡一個好覺了，所以我想趁這個時候讓您放鬆一下，順便和您說一點事。

不過我沒有料到您對於這裡的抵觸會這麼大，這是我的失職，我感到十分的抱歉。

「協助者先生……」逐漸冷靜下來的葉琳娜聽到眼前這個非人生命誠摯的道歉，回道，「請不要再用這種方式了……」

…我明白了，我會接受您的建議的。

在短暫的沉默后，協助者答應道

「那麼您所謂的事是？」在過於負面的情緒里冷靜下來的葉琳娜直奔主題道

主要還是我希望您不要為您小姐的事而負擔太多的情緒，我雖然不能感知到太多的東西，但011號告訴我，葉琳娜小姐您正處於巨大的壓力中。

「您擔心我？」

的確如此，即使您的憤怒和自我質疑得到了一點發泄，但這顯然不能填補您心裡的悲傷和不知所措。

還有最重要的恐慌，所以您需要一次放鬆，但我感到抱歉，這似乎起到了反作用。

即使您現在已經冷靜下來了，但情緒價值評測告訴我……您的情況不容樂觀，尤其是這幾年，剛剛的事將您的負面情緒抬到了一個史無前例的高峰。

很遺憾的事，我並沒有親身體會過這一種情緒，我只能採用這種方式和與我的系統配套的情緒調節。

而且很明顯的，「辯論」系統在您的身上起到了完全相反的作用，這是我的失職。

「請等一下。」葉琳娜打斷了協助者的自說自話，「『辯論』系統是什麼？」

那是協助者裝置也就是那個三角形所搭載的一個系統。

它原本的作用是共鳴使用者的思維，來起到一些情緒上的作用，或者是讓將死者不帶遺憾的死去。

這個功能在我將您的許可權放開后共同打開了。

「所以我聽到的聲音是？」

雖然我不怎麼清楚您那邊發生了什麼，但「辯論」系統會通過收集將死者的思緒，將最想要的事物或是其他的什麼輸出。

我必須承認的是，這是一種很有用的手段，可以讓使用者明白一些事。

「但我不是將死者！」葉琳娜的情緒又開始激動起來

當然，您不是，但「辯論」不是只有這一種情況，葉琳娜。

您的朋友，卡特斯個體：米蘭娜的思緒被「辯論」系統收集了起來，並用只有您可以察覺到的方式輸出了，這的確就是米蘭娜的想法。這一點是毋庸質疑的。

但「辯論」系統依舊會以您的思維為主。

「……我不明白，協助者先生。」

「辯論」系統的作用之一就是讓您面對自我，而米蘭娜小姐只是一個契機，一個讓您面對自己的機會。

只是我沒有想到起了反作用。

「那在您的預料里是什麼樣的？」

……或許會使您不再迷茫？

協助者的語氣里罕見的帶著不確定，似乎它也沒有辦法說清楚

「但是看上去並沒有。」

我感到抱歉，葉琳娜小姐。

「如果您真的感到抱歉的話，就應該告訴我，您知道我想要什麼。」

…………

…………

我並不清楚，葉琳娜小姐。

在許久的沉默后，協助者如此回答

大地上的許多事都是我沒有辦法預料的，變數也只會越來越多。

「那麼小姐也是一個變數嗎？她憑什麼要嘗下這麼多的苦難！」

葉琳娜心底所積壓的，所有對於科西切的憤恨在這一刻崩潰了

「為什麼小姐就一定要嘗下那麼多的苦難，就因為她本該如此嗎？難道就因為這*烏薩斯粗口*的大地就應該吃下這些善良的鬥士，而將那些卑劣的人吐出嗎？為什麼它就只吃小姐！難道善良的人不變的卑劣就無法存活嗎！」

…………

「為什麼啊，那隻*極其骯髒的烏薩斯粗口*的黑蛇，它又為什麼可以奪取小姐的精神，難道就是因為它卑劣嗎，難道就是因為小姐善良所以就應該被它篡奪嗎！你*烏薩斯粗口*回答我！為什麼大地只給與善良者苦難，而不賜予他們新生。為什麼你所謂的計劃，所謂的應當就是那麼的殘忍！」

…………

「協助者！嗚……米蘭娜不過是救下了一個孩子，她又憑什麼被加爾森害死！為什麼善良的人就沒有一個善終！為什麼這片大地就*烏薩斯粗口*的醞釀苦難！為什麼它只會賜予良善者更多的苦難！為什麼小姐就一定會被奪取！你*烏薩斯粗口*的說啊！」

…………

…………

因為你們所謂的命運就是如此，命運之所以是命運，就是因為這樣

*未知的語言*人總是在試圖逃避命運的路上，遇上自己的命運

「……？」在無盡的憤怒后是迷茫，「為什麼？你難道要和我說這*極其骯髒且激動的烏薩斯粗口*的所有是*烏薩斯粗口*的命運，你在說什麼*烏薩斯粗口*的玩笑！」

葉琳娜小姐，我明白現在勸您冷靜已經沒有什麼作用了。

協助者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落寞

但命運如此，我們的所作所為就是企圖改變命運，即使沒有您，塔露拉也一定會被黑蛇侵蝕，這是在所難免的，您要做的就是隨著您的意願去做，您從來沒有什麼任務可言。

逃走也好，殺死黑蛇也好，自暴自棄也好，迷茫無助也好，我都沒什麼意見。

事實上，我體會過更加絕望也更加遙遠的命運，我只覺得那是無盡的虛無

不同但相同的命運裹挾了我們每一個人，而現在的我也只是一個被困在這裡的幽魂而已。改變的也只是一個既定的命運，就好像您所問的那些事，我沒有任何答案，我只能告訴您，就是這樣的，命運就是這樣的，只有發生了的事才能被稱為命運。但又有多少幽魂走在期望打破命運的路上，然後被命運所擊潰？

他們有些人製造最強的兵器擊潰命運，但命運從來不是被打敗

有些人寄希望於寄託了她意志的非人造物，將它視為對抗命運的延續

有些人則希望躲入黑暗無邊的地底，希望以此躲過來自命運的追殺，但他還未遇上命運就先敗下來

有些人則將為自己建築了已死的墳墓，希望以此欺瞞命運

我也只是其中的還沒有遇上命運的人而已，只是一個堅持自己想法的人而已，我和他們沒有區別

要是您問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命運是這樣的？

那我只能這麼告訴您

因為造物主粗鄙，祂賜予我們所感、所思、所想

因為造物主無情，祂無視我們所見、所觀、所喊

因為造物主殘忍，祂奪走我們所留、所存、所有

若是命運一定有一個操控者，那一定就是最後的造物主，祂粗鄙、無情、殘忍

就像是一個瘋子拋起了一個球，我們不能希望他一定會接住，我們之所做，也不過是讓自己晚一點，乾脆不落在地上

但又有多少人能敢言自己能做到，又有多少人真的做到了？

那一個古老但經典的命題：若是我們的文明，我們驕傲的成果，我們的所有都註定毀滅。即使是那被視為永恆的太陽也終會陷入寂滅，即使是那永恆的雙月也終會沉沒

那麼我們的情感，我們的足跡，我們的生命，所有的所有，稱之為人之人，為人所驕傲的名為文明之物

這一切一切的東西，若是皆註定毀滅，那麼我們存在的意義，我們所作所為的目的是什麼？

………………

「那你又是為了什麼？協助者，又是什麼讓你在這裡等待了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