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法西里爾與葉琳娜

風沙吹著一塊墓碑

裡面的棺材還未合上，還躺著一個安詳的埃拉菲亞

那是葉琳娜的棺材，裝著名叫葉琳娜的人

帶著面具的維卡拉站在墓碑前面，看著上面的字，默默地哀悼著，隨後說道：「你們要是還要送什麼東西給女士的話就現在吧……」

維卡拉說完，就摘下了整合運動的面具，將它輕輕地放在了葉琳娜的身邊

她知道葉琳娜希望自己繼承曾經的整合運動，所以這個面具會是一個新的起點

但是舊日的事物終究會被埋葬，維卡拉不想在用整合運動的身份了

它應該在這裡，代替我陪伴女士

維卡拉想到，看著術衛一個個上前，放下了自己的東西

法術裝置，源石晶簇

一些罐頭，一個帳篷

他們的武器，他們的行囊

「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裡？」伊萬將棺材埋下，問道

「……去災害那裡，去天災深處。」

————

葉琳娜體會過一次死亡，那是一種無法描述的畫面與景象

就像是一場迷離的夢，所有的記憶被無名的力量拉扯揉捏

她原本以為現在也會是那般的感覺，但不是

完全相反的是，她看到了一片黑暗，她還可以思考，她還可以疑惑

這是哪裡？

葉琳娜問道，她嘗試向前走，卻感覺到了阻塞感，像是一個立著的，狹小的箱子

然後一陣光亮襲來，她看到了阿米婭和塔露拉不，黑蛇的對峙與戰鬥

她再一次的見到了小姐

隨後就又是一片黑暗

未知的地底，巨構在此處轟鳴作響

……

……

歡迎回來，042號

平靜的聲音回蕩在葉琳娜的耳邊

葉琳娜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手，她看到了一片藍色，幽暗的藍色

「我應該已經死了。」葉琳娜說道，盯著那抹幽藍，她從來都是看不清協助者的

的確如此

協助者承認道

「但是我還活著。」

也的確如此，事實上，回收是每一個人格的必備流程

「所以我根本就不會死？」葉琳娜似乎感覺有什麼碎裂了

不，042號，你的肉身在生理意義上死了，您的精神也會……我感到抱歉，我無法確定魔王的權柄會不會對回收產生影響，但是萬事都要按照最壞的打算來做

「我明白了……只要小姐還活著，我就沒有什麼可以抱怨的了。」葉琳娜囁嚅了一句，沒有再說話，而是看著協助者的光芒，等待著他的動作

「你還有問題……若是我可以滿足你的求知慾，我樂意效勞。」在互相的沉默后，協助者終於說道，「請問吧，你所有的疑問……我都會一一解答。」

葉琳娜似乎是嘆了一口氣

「為什麼我不會被礦石病感染？」

理所應當的問題，042號

「因為要是這麼做了，我們會有被那個傢伙發現的風險。源石無孔不入，就算我把每具身體的免疫力拉到了最高，但依舊無法避免在特定情況下感染礦石病，在這種情況下，我只能選擇切割。」

葉琳娜細想了一下，自己的確沒有得過多少病，即使在凍原風餐露宿了這麼久，卻也只是在身體上感到了寒冷

「為什麼我第一次死亡的時候沒有見到你？」葉琳娜繼續問道

因為協助者裝置最大的作用就是儲存並回收人格，當時的您還並未被回收，您可以理解為當時的您只是短暫地睡了一覺

「……我……」葉琳娜想說點什麼，「協助者，你知道外面發生的事嗎？」

「我不知道，事實上，我對於外界的認知全部來自於人格的報告和回收時的影像。」協助者立刻回答道，「但是我依舊可以通過檢測去了解每一位人格的狀態與情緒。」

更關鍵的問題在於，迫於時間與情緒的一些問題，我必須切割許多曾經的情緒，將一些沒有那麼重要的記憶遺忘，來保證我的……完整

「完整？」葉琳娜細細的咀嚼了一下這個詞，「你難道不是完整的嗎？」

「也算是？我不清楚。」協助者罕見的給了一個不確定的理由，「至少現在我依舊可以交流，我沒有瘋癲，更沒有死亡。」

「我把你交給我的武器給了別人。」

沒有關係，武器從來都是使用的，若是放在倉庫里才是埋沒……

「我算不上一個泰拉人嗎？」

「這要看你自己了……如果是在肉體上，你與泰拉人有著最本質的區別，你有沒有發現，在二十歲左右，你的樣貌就沒有再變化了？」

葉琳娜愣了一下，仔細回憶起了那時的事，她記得那時是陪伴小姐的時光，也可以算是她最幸福的時光了

「如果是在肉體上，你的樣貌會保留在你認為的最幸福的時間裡，直到你死去……在物理意義上的。」

編號#B021：完人

「啊，沒錯，就是完人，理論上來說，只要你保證不會被別人殺死，那麼你就可以一直存活下去，直到你主動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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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人……所以我到最後一定會看著小姐死去，對嗎？」葉琳娜問道

沒錯，這是必然的

「但現在我先死了，也好。」葉琳娜放鬆了一下，繼續接下來的問題，「我接下來的結局會是什麼？」

按照正常的流程，您會被消除記憶，並根據計劃投入到使用里

聽到這話，葉琳娜有些激動起來

「這麼說，我還可以再一次見到小姐？」

「可以，如果時間夠的話。」協助者如實回答，「但是042號，你尚且不清楚失去記憶的你到底會怎麼樣，會遇到什麼樣的事。而且究竟是記憶造就了人格，還是人格造就了記憶？」

「但是你心裡有答案。」葉琳娜回答道，「我現在就在這裡。」

人格體，確實可以證明

「原本，你還有其他的一些與你一樣的人可以保留記憶直到不想。」協助者的口氣有些懷念，「但是後來就改變了這個規矩，原因就是有一個傢伙用自己的手段下了一盤大棋。」

「大棋？」

「對，大棋。」協助者沒有再細說下去，「042號，我相信你，所以你也可以得到這個機會，你可以再次回到泰拉，去找你所找之人，如果你足夠有耐心的話。」

「是嗎……」葉琳娜的人格體從藍色升成了粉色，她很激動與喜悅，「感謝你。」

「其實，我一直想問，042號。」協助者突然問道

「要是你有什麼想問的話，我也可以解答。」葉琳娜模仿著協助者的口吻回答道

「你在心底是不是一直很恨我？」協助者拋出了令人沉默的問題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你不再用那些敬語，當然還有其他的一些東西，以及我的直覺。」協助者回答道

葉琳娜仰著頭，努力看清眼前藏於黑暗裡的巨物

隨後她回答道：「因為你其實一開始就知道吧，就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知道我會順利回到這裡，還有小姐一定不會被殺死這件事。」

……變數的加入是無法控制的，即使是密度精準的儀器也無法保證在擁有數個變數的情況下精準地得出答案

「但是你知道，不是嗎？有些事可以被預測，因為它們必定會發生。」

……

「我該說你的確敏銳嗎？042號，你是怎麼發現的？」

「因為你騙了我，我回到了這裡，而不是絕對的死亡……阿米婭小姐是一個溫柔的人，她是不會對我使用那些法術的。」葉琳娜給出了解釋，「你知道，你也知道那頂黑王冠一定可以解決小姐的問題，還有黑蛇，你理解它。為什麼？」

為什麼？

「你欺騙了我，將我引向了必定的死亡，讓我死在了阿米婭小姐的手裡，為什麼？你將小姐的危險置於那裡，將她當作了引誘我尋死的誘餌，你希望我死在切爾諾伯格，所以你說出了小姐會死在切爾諾伯格的話，你希望我在那裡死去，為什麼？」

為什麼？

「你讓102號救下了原本會死的阿麗娜，使我將她交給了羅德島，克魯帕科什似乎也救下了霜星，我看到了那種屬於溫迪戈的氣息你救下了他們，救下了原本會死的人，然後讓我沒有遺憾的赴死，為什麼？」

為什麼？

「你讓陽皂小姐強行復活了我，讓我來到了切爾諾伯格，讓我回到了那裡，只是為了我去見黑蛇和愛國者先生，讓我在見一下術衛，讓我將所有的東西給出去，為什麼？你讓我與阿米婭還有陳小姐交談，你讓我寫下那些東西，你讓米蘭娜死在了薩卡茲的手裡，讓憤怒的我去殺了加爾森，為什麼？」

為什麼？

「回答我，協助者，你究竟有沒有做這些事！」

……唉

只有一聲嘆息

「的確如此。」

「為什麼！難道我們的生命對於你而言就這麼沒有意義嗎，難道你只是把我當作工具嗎？你難道是與黑蛇一樣的人嗎？難道命運就註定了我們的苦難。」

「你知道黑蛇想要算計我的事嗎？當時我計算了一下那個被影響的可能性，你猜是多少？」

葉琳娜沒有回答

「那是一個很小的數字，可能比你中彩票的概率還要小……葉琳娜，你要知道，你必須要知道……」

一切為了繁衍

一切為了文明

一切為了未來

一切為了存續

「因為我是協助者，葉琳娜，你要知道，我是協助者，而並非掌權者或是執棋者，我是協助者，文明的協助者，我現在做的事都是為了文明……但是我也不過是一塊墓志銘而已。」

「你將所有歸結於計劃？」

「我不得不如此，究極的絕望總是會籠罩我，我總要找個目標，還有那個人，我不能辜負。」

「……」葉琳娜低下頭，沒有再說話

請轉身，042號

「請不要叫我042號，我有名字，我是葉琳娜·瓦列里耶夫娜·謝爾蓋耶夫，我是小姐的女僕，我是整合運動的仁王，而不是042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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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琳娜

但葉琳娜還是轉身看去，那裡不知何時出現了藍色的光柱，那是她返程的路

她慢慢地走了過去，與光柱只剩下一步之遙的時候，她轉身問道

「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你一直都知道

「不，協助者。」葉琳娜搖搖頭，「你的名字，不是協助者，不是。你一定還有一個名字，你本來的名字。」

「唉……真是……真是……葉琳娜·瓦列里耶夫娜·謝爾蓋耶夫，葉琳娜，你可以叫我法西里爾，協助者法西里爾。」

…………

她走了

「嗯」

這會是一個巧合嗎？還是說註定

「我從來不相信世界上的所有巧合。如果人的行為可以被預測，那麼所有的巧合就不是巧合。」

可是完全一樣，不論是那種感覺還是那個……

「名字……我應該怎麼去解釋？還有，我原本以為你不會有這種疑問的，002號。」

你我本就沒有很多的區別，還是說你的確將我當作了工具？但是我也確實理解不了

「工具，工具，你不是說了，我們沒有多少區別……雖然在底層設計里，十以內的人格都是性格淡漠的，但是你依舊會去共情？」

淡漠？我更加願意將它稱呼為無情，我們共享這些，想法卻不同，明明……

「感情很重要，002，要是沒有感情的話，由你來，不知道會出什麼樣的岔子。」

……我必須承認，他的選擇的確是對的

「要是不對我可就不會在這裡守墓了，守這個文明的墓志銘。」

我們唯一的作用就是說明我們曾在此嗎？

「你知道不可能」

法西里爾，你與我並沒有差別，又為什麼你可以擁有名字，而我只能有一個號碼？

「你難道想要一個名字嗎？要是你真的想要的話早就有了，只要你可以提出來，你的情感一定會恢復，屆時你去哪我都不會阻攔。」

但是我沒有

「對啊，但是你沒有，這就是為什麼你只是002號而不是法西里爾。」

法西里爾，協助者，回答我，我們的前路又在哪裡？

「在我們的前面。」

……

「看來我必須到上面走一趟了，002號，你知道的，身體不用太好。」

我明白了，011號正在前往你的投放點

「不愧是你……把他放出來吧，現在也是時候了，我能預感到100年以內一定會有很大的變化。我記得他是被封藏在了緊急武器庫里？」

…正在解鎖001號，聲紋口令？

「我想想，普羅斐特」

正在解鎖，提取影像

「哦，順便把那個也放出來吧，我的記憶已經開始衰退了。」

————

…查詢核心儲存記錄，提取內容#A095

…提取成功，開始顯示

如果你真的到了那個地步，那就不要猶豫，法西里爾，不要猶豫

我相信你的判斷，你可是文明遊戲的最高保持者，我們裡面最權威的文明研究家

就連我在這一方面也不能說一定可以超過你，你可以的，我會幫助你

……去找我，去見我

如果我真的有那個機會的話，我希望你可以幫我去試探一下，就用那個名字，可不要明說，拜託你了，法西里爾……

我相信，我們一定還有機會，文明一定長盛不衰

文明必定存續

————

…提取內容#A042

我叫■■■，您呢，您叫什麼名字？

……

烏薩斯的寒風與怒吼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