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還得活著，已經沒有墓地了
但是，也僅限於一口氣。
似乎下一秒就會安靜的逝去，傷口的治癒花了很多的時間，但是身體的狀態卻一直沒有好。
再多的元素力都像是石沉大海一般，歸於寂靜，身體就像是一片大海，元素力就像是一壺水，根本拯救不了這具已經乾涸的身體。
現在只能說是死也死不了，活也活不了的狀態……
那位藍色頭髮的小哥倒是一直陪著，還給隔壁那裡寫了幾封信，好像是給他的家族的？
身為一位醫師，當然要知曉自己應當怎麼做，不要放棄每一位患者，但戰場之上，那些必死的人就不要再去搶救了……
這是冷漠的人們會罵自己，但那又怎麼樣？如果自己去救那些註定活不了的人，那些本來可以活下來的人，反而會因此而死去……時間就這麼點，傷亡又這麼多，醫生又那麼少，一切的一切都導致要連軸的工作，非戰爭時期還好，只需要去定時探訪那些受傷的人員。
戰爭時期，簡直是把人往死里逼，每個人平均每天要工作8個時辰以上……完全是靠一口氣撐著，甚至有的醫生因為過度勞累死在了救助病人的路上。
「這邊的晚霞很美，像是您的頭髮顏色一樣……不用擔心，我已經替您寫了信……我相信會醒來的，就和曾經一樣……」
那傢伙又開始每日這樣子說話了，對於這些特殊的病人，親人，朋友，愛人多去聊聊，醒來的概率會更大一點，不過大概率會一輩子半死不活了。
憐憫，但是沒有過多的感受
生死習慣了但未曾淡忘，痛苦很難以被忘記，痛苦就像是魚刺會卡在心間，隨著時間的推移，只會越積越深，最後，形成劇烈的傷痛，需要把皮肉割爛，才能把刺取出。
「我會陪著您的！您答應過我……我喜歡著你！我本來想要再像當時一樣訴說著愛的，但是我對愛本就不了解，隨意的說出口，反而才是一種不負責任吧……所以我會陪著您的，我會一直等到您醒來！」
真是真情流露啊，本來已經堅定的心，似乎又為此而微微的觸動。
轉瞬即逝，人心都是肉做的，感到觸動是必然的，但真正又有幾分真心？
接下來的工作是為那些病人換藥，有些人的傷口潰爛，面積過大，基本上是沒有救了，這些傷口最後會發熱生膿，但是沒有很好的方法可以根治。
可以試著往傷口處倒酒撒鹽，聽著有點像是酷刑，但是的確對傷口有用。
但是有的病人就算是這樣，也沒能撐下去……
當第一次手上沾染上鮮血的時候，才明白血腥味是洗不清的。
洗了很多次手，明明已經快要搓掉一層皮了，但是還是那股濃郁的血腥味。
「醫生先生……」是一個斷了一條腿的士兵，年紀很小，如果硬要說的話，可能和自己最小的弟弟差不多大？可能還要更小一點……「我是不是活不長了？」
……沉默了一下，然後用溫柔的語氣開口：「不會的，我們都會儘力讓你活下去的……如果自己都放棄了自己，那麼是註定活不長的，心態很大意識上決定了傷口的恢復態度，所以要充滿希望才對。」
「……您不用再騙我了，沒有人會比病人更能感受到痛苦……不過很感謝您醫生先生……到時候會被葬在哪裡呢？」
會被燒掉……
「再活的久一點吧，目前可沒有給墳墓預留的位置。」
「我要死到媽媽的墓旁就在旁邊吧，就像以前媽媽一樣……我得再活一陣子才行，這樣子媽媽下輩子也能做我的媽媽哦！」明明是一個孩子，卻已經安然的為自己選好了埋葬的地點。
「好好休息……」換過葯之後只吐出這樣一句話，美好與苦難僅僅一牆之隔，人們從未懷疑自身的信仰，也從未懷疑自己是否是正確的。
畢竟我們的神是一位強大的公平的神呢……
今天結束之後去上香吧……要不給神像面前擺點貢品？
民間自然是推崇的，神像什麼的，當然有可以擺放到家中供桌上的類型，還有一座以名號命名的寺廟，人們大多會求個心安。
下一位病人的傷口並不嚴重，但是不願意和別人過多的交談。
「是您……」這是兩人之間唯一的交集，連疼痛的藥粉灑在傷口上的時候，也沒有任何的聲音。
「注意一下傷口，要多喝水，最近不要劇烈運動，會好的。」
「好了又上去……那還不如傷一輩子……」這是一位在戰場上活下來的士兵，運氣很不錯，在敵人之間的廝殺中，因為敵人刺歪而活了下來。
不願意去動手，但這裡的戰爭最開始的作用就是為了保護來之不易的和平，戰爭之中，如果一味的退讓，最後的結局不過是吞併殆盡。
「您可以退役的……」
「成為逃兵一輩子會被瞧不起。」
那種悲哀的神情，望著自己，除了悲哀，更多的是冷漠，像是不是在看一位活人，而是在看一個悲哀的物。
「……」任何的安慰在災難與戰爭面前都是無效的，經歷過剛剛孩子一同閑聊的人，死在自己面前，經歷過朋友，親人，愛人都在戰場上犧牲，又怎麼能夠走出來呢？又怎麼能夠輕而易舉的走出來？
有一陣子厭戰的情緒到達了巔峰，但是很快，因此付出的代價。
那一次，敵人將刀伸向了毫無防備的婦女兒童……等趕到的時候已經晚了，鮮血染紅了河流，為什麼要對手無寸鐵的人動手？為什麼要對連反擊都不會的人動手？為什麼？！
後來人們都明白了一個道理，現在是大混戰，如果你不選擇去戰鬥，你不選擇去防護，你不選擇狠狠的回擊，那麼你的親人家人朋友最後都會死於敵人的刀下。
敵人的刀不會憐憫任何手無寸鐵的人，敵人只知道你們是敵人。
疲憊的醫師配完了最後幾副葯，已經有七個時辰沒有合過眼了，懷揣著沒有希望的未來，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