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小宴

溫府尹轉過頭，派人去先頭引路，不再看柳段榮的眼神。

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他也沒什麼好說的，安心坐著看事態發展便是了。

一行人在遊園前被分了流，郭老爺子和低調的司徒躍然去了驛站，遊園里候著的貴婦貴女湧出，簇擁著公主車隊去了陪都行宮，原本是皇城的地方。

朱挽寧對溫府尹的安排沒有意見，在引導婢女的安排下進了暖閣休息，跟隨而來的貴婦貴女由維心和行宮的尚儀一同安排去亭中小坐，稍用茶點，等待公主休息完畢后召見。

騎裝的貼里柔和，線條貼身又留出一定的寬餘，朱挽寧躺在床上翹二郎腿，丸瀾認真檢查屋內陳設，一時間屋裡安靜得只有茶香裊裊。

064問：【待會兒就去會見各府家眷了，你準備跟她們說什麼？聞人棠和謝嘉看見你表情僵硬了好久呢。】

朱挽寧從生活商店裡摸出一根棒棒糖咬在嘴裡，【我的報告還沒寫呢。】

事關一件可能發生的謀殺案。

064：【你準備怎麼查？】

在它看來，這事毫無頭緒，僅僅憑著宋之遙的幾句話，高絮落水事件也只是從意外定性到了非意外，能夠定性謀殺的動機、過程、證據一個沒有，它不知道宿主怎麼完成報告。

小朱同學惆悵地嘆了口氣，【當然是直接問當事人。】

064一怔。

陪都的六部官員清閑，調過來的無非就是被打壓的，沒野心的，反正正經事一個都做不了。神宗不理朝政之後，無數有心做事的官員上書的良策得不到回應，請調得不到批複，冷了一腔熱血的士子憤然脫下官袍罷官的不在少數，這樣的人按律當罰，可大理寺和刑部呈上的名單依舊如泥牛入海，不了了之。

可想而知，在後期，能夠留在官位上的，都是些什麼人。

更別提在鼎盛時期就淪為養老之地的陪都。

迎接公主的貴婦貴女熱熱鬧鬧地坐了一院子，仔細看下去聞人棠的地位隱隱有與謝嘉、裴霂語等人平起平坐的意味。這裡面學問可大了。

聞人氏明明只是一介商賈。

064沒往細里思考這裡面的門道，只是簡單地指出事實：【可高絮沒來呀。】

在場的全是高門主母，名門嫡女，因為秦鹿公主的身份是當今中宮嫡出，沒人敢在嫡公主面前找不痛快，就算是平日里受寵的庶女也不敢派到跟前來。

更何況高絮本就不比高錦玉。

朱挽寧愛憐地摸了摸小助手的腦瓜，【這不是還有一個聞人棠。】

064：【......你是說，聞人棠之前撒謊了？】

被溫玉函救上來的時候，聞人棠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對出來認錯的高錦玉處處刁難，在場人都覺得若不是高絮未醒，聞人棠恨不得再把人丟回水裡。

那日大家本來卯足了勁要看第二天的好戲，誰知稅款失竊一案吸引了全城的目光，這件事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擱下了。

菠蘿味的棒棒糖在口腔中輾轉，小朱咬著邊緣的碎糖，回答064的疑問：【從聞人棠公開針對高絮的態度來看，她和高絮平日里是沒什麼私交的，而高家嫡女高錦玉在聞人棠面前也是想巴結都找不到地方，不然那天聞人棠對她也不會是那個態度。】

【若高絮落水真是意外，還可以理解為她或許是偶然碰到了聞人棠，不小心將她也牽連下水。】

【但我們一直探究真相的前提，是謀殺。】

【若高絮真的是被謀殺的，那麼牽扯進去的聞人棠是否真的毫不知情，就很值得懷疑了。】

【雖然就我自己的角度而言，我覺得這個兇手做得很不穩當，如果是我，就不會光天化日之下一次性讓兩個人出意外，更穩妥的方法是製造其他事端，在眾人目光不及的地方將人處理掉。】

【不過反過來想，兇手這麼急要置高絮於死地，或許有不得已而為之的理由，這樣時間緊急的理由，對我而言反倒是最容易找出來的，只要耐心等待就好。】

【嗯，也存在兇手想將嫌疑轉嫁的可能所以才將聞人棠牽扯下來。我更傾向於此人滅口的對象就包含聞人棠。具體情況，問一問聞人棠不就知道了。】

064宕機了一會兒，遲疑問道：【她會跟你說實話嗎？】

棒棒糖在口腔中被一點點磨碎，朱挽寧咬著小棍輕笑：【她不跟我說，還能跟誰說呢。】

有危險的又不是公主殿下。

064唏噓片刻，【聞人棠反應倒是快，上了岸就是一副被牽連的模樣。】

朱挽寧讚許點頭，【說不定就騙過兇手了呢。】

休息片刻，丸瀾替了維心的活，引著朱挽寧凈手凈口之後換了身輕便衣裳，施施然往眾人所聚的花廳走去。

溫夫人帶著一眾命婦貴女盈盈下拜，「公主聖安。」

朱挽寧溫和笑著免禮。

謝嘉和聞人棠已經重新做好了表情管理，似乎剛剛休息的時間也足夠她們消化這一事實，看向宋之遙的目光不由摻了些微妙。

宋之遙更傻。

自打朱挽寧再次露面，這姑娘一直一副神遊天外，游一會兒想起來什麼，又看看朱挽寧，欲言又止的模樣連母親拽了她好幾下都沒發覺。

朱挽寧笑眯眯的在主座上落座，溫夫人安排的是女眷的小宴，餐點分量很小，流水一樣呈上來，一盤子里頂多有兩個肉片，多是擺盤精緻的小菜，再觀謹言慎行的諸位女眷，所有菜都是只夾一筷子就不再動了。

小朱同學作為公主自然是懂得這些潛在的禮儀規則，然而眾人看她時，姿態端得是足夠閑適優雅，細看筷子卻沒有停過。

不少人的目光都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自然將這些也都看進了眼裡，表面上自然不敢多說什麼，心裡卻指不定在嘀咕。

嗯哼，小朱挑眉，用調羹攪了攪拌著菊苗的粥，思考半天也沒下嘴，將目光轉向陪坐一旁的溫夫人，「我聽說溫家最近要有喜事，夫人可否給我瞧瞧？」

溫夫人面色微微一凝，又很快柔和神情，「公主的消息可真靈通，棠兒，還不快來拜見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