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劬勞
第一個趕到的，是月明公主李芷，她正在女先生那裡練字。
「拜見父皇母妃。」
見到李雍，李芷有些膽怯。
猝然間，李雍也不知道該如何與自己的女兒交談。
拖著病體的鐘韻，向李芷招招手：「芷兒，過來。」
聽到母妃的呼喊，李芷走到鍾韻面前。
鍾韻拉住李芷的手，「好孩子，母妃真捨不得你。」
「母妃長命百歲，身體安康。」
作為鍾韻的女兒，她比誰都清楚鍾韻的身體，要不是母妃硬要她去練字安心，她早就在李雍過來時，陪在鍾韻身邊嚎啕大哭。
興許是鍾韻受不了李芷的哭聲，才打發她去女先生那裡練字。
一路小跑進來的晉王，見到李雍頓時老老實實的走到鍾韻跟前。
李元身為親王，每日要去上書房學習。
他看到自己母親這憔悴的模樣，直接哇的哭出來。
看到弟弟哭，李芷也被帶動感情，哇哇哭起來。
鍾韻無奈的看向李雍：「好不容易打發兩個小哭包出去，本以為能清靜一下，結果陛下又喊來給我哭墳。」
「不急，還有一個沒來。」李雍壞笑道。
由於重福公主已經出嫁，所以來的要晚一點。
等她進來時，弟弟妹妹已經哭完了。
「父皇，母妃身體如何？」
前幾日李芙就來看望過鍾韻，她不知道現在鍾韻的身體如何了。
「你母妃的情況不太樂觀。」
李芙蹲在鍾韻床邊，滿臉憂容，「母妃，鍾家和楊家送來的藥品有用嗎？」
鍾韻莞爾一笑，「要是有用，你母妃現在就不是躺在床上。」
姐弟三人圍在鍾韻床榻前，敘說著心裡的關懷與不舍。
李雍已經從凳子上起身，站在桌子旁看著她們，一股悲傷之情居然也湧上李雍心頭。
「父皇一起留下來用膳如何？」李芙回頭看向李雍。
「好。」
這是一場小家宴，李芷、李元陪著李雍用膳，李芙端著飯菜喂鍾韻。
宮女們都候在門外，李雍不許她們進來侍奉，這裡只留下李雍與鍾韻一家。
以前親征時，李雍的飯量很大，如今坐鎮京師，飯量反而變小了。
端著瓷碗，李雍看向鍾韻。
由於患病在身，鍾韻的食量也不大。
「父皇，人的生死都有定數嗎？」嘴角沾著幾粒米，李元表情頗為嚴肅。
「人之生死無定數。」
「故而生死不可知。」鍾韻接過李雍的話。
「母妃，那太醫如何能斷人生死？」沉默的李芷也忍不住開口。
李雍放下手裡的碗，「太醫所能斷的，是必死之死，可生之生。」
「假如你父皇要處死一人，太醫也無法斷那人的生死。」鍾韻說完，猛的咳嗽幾聲，驚的眾人緊張注視。
鍾韻擺擺手，示意自己無事。
然後李雍才轉過頭看向李芷、李元。
「生死乃人之大事，非人力可全為。我們能做的，只有面對。」
李元點點他那小小的頭，表示贊同。
飯後留下他們姐弟三人侍奉在鍾韻床榻邊，李雍走出寢宮大門。
咸福宮。
這是鍾韻在一年前給她自己寢宮想的新名字，那塊新牌匾就掛在老牌匾相同的地方。
收回目光，李雍坐上軟轎。
太監們沒有動身，他們要聽清皇帝要去的地方，才能夠動身。
「去景明殿。」
「是。」
轎子緩緩升起，朝著景明殿前進。
李雍所乘坐的軟轎又叫肩輿，在皇城裡出行，如果路途近，可以選擇步行。
要是路途遠，李雍就會選擇乘坐肩輿或者騎馬和乘輦。
北方魏軍的軍營里，一隊隊騎兵正在操練，其為首的就是一身魏軍將領裝扮的安脫顏。
他為魏軍騎兵注入新鮮的血液。
來到北方的賴元安，被徐定安派去協同安脫顏一起操練騎兵。
對於這個魏朝的國公，安脫顏沒有選擇輕視，他不認為以李雍的英明，會派一個草包過來。
當賴元安第一眼見到安脫顏，他就覺得這個休胡人胸中有著一團火。
如果不是燒向魏朝，那就是燒向休胡。
目前來看，應該不會燒向魏朝，那就是燒向休胡。
「大魏能擊敗休胡嗎？」賴元安有些後悔說這句話，因為安脫顏就是一個休胡人。
「能！」安脫顏回答的有些斬釘截鐵。
「為什麼？」
「我要砍下拖金烈全家的人頭，所以休胡一定會被擊敗。」
賴元安第一次從一個人的臉上，看到信心兩個字。
「我會幫助你砍下拖金烈的人頭，為了大魏，不是你。但也順便幫你報仇。」
安脫顏沒有隱瞞他的仇恨，所以賴元安明白這個人胸中為什麼有一團火。
「你是國公，你為什麼要來這裡？死了不值。」
「為了我小時候的為將夢。」賴元安想要成為自己父親那樣的人，也想要自己配得上這個國公的爵位。
安脫顏對這樣的人，抱有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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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一個心裡有夢的人，總能夠做出非同尋常之事，就像當初的自己一樣。
「你不會死的，我信你。」安脫顏說的很堅定。
賴元安不會因為他人的話語，就真的以為會影響自己的生死。
站在易冀城的城樓上，徐定安遠眺北方，他越發感覺來自南方京師的戰意。
休胡人將要面對一個騰出手來，全心全意對付他的王朝。
馬背上，龐琮撫摸著那把休胡彎刀。
他手下的魏軍，不僅僅要負責防禦，還要學會進攻，至少在他心裡是如此。
當初李雍進攻涼國時，羅嘉豪沒有隨軍出征，如今他從昊安城一路過來，方知為何李雍當年打的那麼艱難。
涼州靠近休胡與西疆的連接處，自從羅嘉豪領兵到達，就一連有十幾批西疆小國使者求見。
他們無一例外的向羅嘉豪表示，希望和平能給雙方帶來財富。
面對那些使者，羅嘉豪都是表面功夫。
在李雍沒有下達任何旨意時，他說了不算，所以他也不會對西疆以及休胡有任何動作。
安東都護府剛設立時，還有些不滿者試圖反抗，但都被鄧斐物理消滅。
從鄧斐坐上安東都護府大都護時，他就要在最短的時間裡安定整個安東都護府，只有這樣才有時間將魏朝的實際管理滲透進來。
吳化和韋蕤協助鄧斐管理著安東都護府，他們二人的主要工作還是武職，畢竟在這個地方只認屠刀。
唯有魏朝的屠刀鋒利，才能夠壓住那些被迫接受管理的各色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