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荒綾—被子里的英雄

見阿晃一瘸一拐地走遠，反覆挨了七次打的荒瀧一斗才敢放開面子，呲牙咧嘴的叫痛，也一瘸一拐的回家，趁著鬼婆婆不注意，一下子溜進房間，躲進被子里，不敢出聲。

恰好在外忙碌一天的神里綾人也回來了。鬼婆婆這時已經把晚餐這邊好了，連忙招呼神里綾人坐下吃飯，看著對面的空位，神里綾人問道：

「一斗呢?他還沒回來嗎？」

鬼婆婆聽到神里綾人問起荒瀧一斗，笑了笑，回答說：「那小子，回來了，還以為我不知道，就偷偷摸摸的回房間去了，不知道在做什麼呢，我去看看他。」

神里綾人眼裡閃過一絲疑惑，難不成一斗還在為早上的事生氣?

「鬼婆婆，你坐著休息一下吧，我去叫他。」

鬼婆婆看到神里綾人主動提出去叫荒瀧一斗，眼中閃過一絲欣慰。她點了點頭，說：「那好吧，你們關係好，你去叫他吧。這孩子，就是性子太單純了點，不知道是不是在生什麼氣，鬧彆扭呢。」

神里綾人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起身向荒瀧一斗的房間走去。他輕輕地敲了敲門，輕聲說：「一斗，是我，我可以進來嗎？」

此時，躲在被子里的荒瀧一斗正痛苦地承受著七次挨打帶來的疼痛。他的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傷口處傳來陣陣刺痛。

綾人回來了！

房間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後荒瀧一斗的聲音響起：「哦，是綾人啊，你進來吧。」

神里綾人推開門，看到荒瀧一斗正躺在床上，整個人都縮進被子里，：「一斗，你還在生氣嗎？」

生氣?哦，對了，我說了，今天一天都不能理綾人的。

話到嘴邊，又吞下，荒瀧一斗踢了踢被子，表示自己聽見了但是不搭理他。

神里綾人抬眼就看到桌上的零食都不在了，知道荒瀧一斗是還回去了，耐心的哄道：「一斗真棒，把東西都還回去了，給你一點小獎勵，你看看。」

荒瀧一斗隔著被子感覺到神里綾人在旁邊放了一個什麼東西，他迫不及待的想從被子里出去看看，但是一想到身上的傷要是被發現了，綾人肯定會生氣的。

一想起綾人生氣的畫面，荒瀧一斗很慫的更抓緊了被子，生怕自己暴露在空氣中。

嗯，這都沒反應?這麼生氣?

神里綾人挑眉，「這是我今天從八重堂的負責人那裡獲得的限量版希娜小姐的照片，你不要的話那我就收走了。」

希娜小姐！限量版的照片！

不行不行，我得忍住，堅持住，不能讓綾人發現！

可是，限量版的，我…

被子里的荒瀧一斗還在糾結，被子外的神里綾人已經起了疑心，這可不像他一般的性子。自從荒瀧一斗喜歡上作家希娜小姐就一發不可收拾，但凡聽到希娜小姐這四個字就巴不得湊上去，何況，這次還是限量版的照片。

就這麼生氣?不對。

嗯?外面沒動靜了?綾人出去了?

荒瀧一斗悄悄掀起一個小角，看見那熟悉的藍色布料，立刻收緊被子。

還好還好，我就知道綾人又想詐我，沒想到吧我發現了吧，哼哼哼。

荒瀧一斗心裡得意極了，下一秒斷斷續續的抽噎聲讓他整個人的不好了：

「一斗，我道歉，我不會再摸你頭髮了，你、你不要討厭我」

哭、哭、哭了?！不是吧，綾人他哭了?！綾人小時候就因為自己哭過兩次，現在又因為自己哭了?他都好久沒哭過的人了，又被自己搞哭了！

愧疚值一下子拉滿，荒瀧一斗滿口否認：「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的事！誰說我討厭綾人的?我從沒有討厭過凌人！」

怕被子隔音，荒瀧一斗還大聲的又重複了一遍。

「一斗不討厭我，為什麼躲進被子不出來?」

「因為、因為，」因為我怕你生氣啊！

神里綾人破碎的抽噎聲加重了，「嗚嗚嗚，我知道了，一斗肯定是不想看見我。鬼婆婆還在等你吃飯，你記得吃。我、我有事就先出去了，今晚就不回來了。」

???

不是，我沒說什麼啊?！還有，大晚上的有什麼事要出去忙著不回來啊！！！

這粗糙的借口讓荒瀧一斗都覺得敷衍，卻讓他更慌張：「沒有沒有！我沒有這個意思！」

「我知道，是我自願的，與一斗無關。」

荒瀧一斗能感覺他已經站起來了，但看不見綾人的表情，讓荒瀧一斗心裡更加慌張，不會吧，不會吧，綾人真要走啊！

「不是，我沒有，我沒說過！」

「我明天會和跟鬼婆婆說會搬到隔壁閑置的房間去的。放心，我不會讓一斗看見討人厭的我，讓一斗為難。如果一斗不放心，我，我還可以搬出去獨立生活的。」

滿滿的自責和悲傷話隔著被子都讓荒瀧一斗驚嚇不已。

什麼！綾人要搬出去！

「無論一斗你怎樣看我，一斗你都會是我的好兄弟。一斗，再見，我走了。」真情實意的告別完，神里綾人轉身離開。

一隻手驀地拉著神里綾人的手腕，神里綾人的微微嘴角上揚。

「不行！不許走！」

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響亮，神里綾人迅速調整好悲傷的表情轉身看向荒瀧一斗。而荒瀧一斗的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臉上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

「為什麼？」神里綾人慾言又止，最終發出疑問。

荒瀧一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比起被惹綾人生氣，自己更害怕將會失去一位非常珍貴的家人。他搖了搖頭，堅定地說：「因為，我們已經是兄弟了。兄弟是不應該分開的。」

神里綾人聞言，看著荒瀧一斗，點了點頭，認同道：「嗯，我們是兄弟。」

兩人相視一笑，彷彿所有的誤會和矛盾在這一刻煙消雲散，但，「所以，好兄弟，你不解釋一下身上的傷嗎？」

荒瀧一斗的笑容僵住了，眼神也變得有些閃爍。他知道自己肯定是瞞不住了，他並不想讓神里綾人為自己擔心。但自己再不出來，綾人就要搬家了。

其實，但凡荒瀧一斗能注意到神里綾人的眼角，就知道是真是假。而此刻暴露的荒瀧一斗老老實實的把今天的事交代的一清二楚，完全不敢抬頭看綾人。

聽完事情經過，神里綾人似笑非笑地讚揚道：「那你真厲害哦~做了這麼大的事，怎麼還遮遮蓋蓋的藏起來不讓人發現呢，這麼耐打，怎麼不讓我試試?」

一個人就敢單挑五六混混，再晚點命就沒了，真是不怕死。

聽到神里綾人略帶調侃的奇怪語氣，荒瀧一斗緊張地撓了撓頭，尷尬地笑著說：「哈哈，這不是怕被鬼婆婆罵嘛。」

嗯，綾人果然還是生氣了！要不，就讓綾人打打消消氣算了?要是綾人還生氣要搬家就不好了。

荒瀧一斗仔細斟酌一下，覺得這個方法不錯，英勇開口：「綾人，你就打我消消氣吧，我忍得住！」

「……」

神里綾人剛想說些什麼，門外傳來了鬼婆婆的聲音：「凌人，一斗，你們怎麼還沒出來，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聽到鬼婆婆的聲音，荒瀧一斗立刻祈求地看著神里綾人，讓神里綾人別說出去。

神里綾人無奈的嘆了口氣，回應道：「一斗今日的辭彙還沒記完，自願要求不記完不吃飯，我陪著他一起。鬼婆婆，麻煩您把我們那份放廚房吧，晚點我們再用餐，麻煩您了。」

「好吧，那我放廚房溫著。學習急不得，你們不要弄得太晚了，早點休息。」

「好的，知道了。」

門外的腳步聲漸漸消失，荒瀧一斗鬆了一口氣，但看到神里綾人伸過來的手，以為要挨打了害怕的閉上了眼。

看著害怕緊張的荒瀧一斗，神里綾人笑了，揉了揉他的銀髮，「被群毆的時候不怕，到我這就害怕了?我就那麼恐怖?」

感受到頭上作亂的手，挨打還是揉頭，他還是分得清的：「沒有沒有沒有，綾人是很重要的家人，我不想讓綾人生氣。」

人傻傻的，說的話卻叫人舒心。神里綾人有時候真懷疑荒瀧一斗是不是故意的：

「好了，不逗你了。無論發生什麼都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下次不要再這麼衝動了，有事就先來找我。躺下，我給你擦藥。」

荒瀧一斗知道神里綾人沒生氣了，立刻喜笑顏開的躺平趴著，嘴上卻說著：「這點傷不算什麼，我是鬼族，只要不是豆子，以我現在的恢復速度，明天就差不多好了。」

神里綾人拍了拍荒瀧一斗的肩膀，說：「我知道你的身體恢復能力強，但傷口還是要處理得當。不然，容易留下疤痕，會影響你的英俊相貌。」說完，神里綾人開始小心翼翼地為荒瀧一斗擦拭藥物。

荒瀧一斗看著神里綾人認真的樣子，心中湧起一陣暖流。他一直都知道，綾人是個細心體貼的人，總是能在關鍵時刻給自己帶來溫暖和力量。

「綾人，謝謝。」荒瀧一斗輕聲說道。

神里綾人笑了笑：「我們是兄弟，不是嗎？」

荒瀧一斗點了點頭，滿心喜悅的配合他的動作。處理好傷口后，神里綾人扶著荒瀧一斗坐起來，遞給他一碗湯藥。

「喝了它，有助於恢復。」

荒瀧一斗接過湯藥，一飲而盡。雖然藥味苦澀，但他的心中卻感到無比甘甜。有兄弟如此，他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神里綾人想再揉揉荒瀧一斗的腦袋，但想到腦袋上會不會有沒發現的傷口，就讓荒瀧一鬥頭靠在膝蓋上，小心地按摩，但那兩個鬼族標誌性的尖角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從最初的一小截拇指大小到現在一手可握的大小，不可思議。

原來正享免費按摩的荒瀧一斗突然感覺全身被電擊了一樣酥酥麻麻，下一秒猛地推開神里綾人，進入警戒攻擊狀態，語氣兇狠：「你做什麼！」

神里綾人被他嚇了一跳，舉起雙手，誠懇道歉：「抱歉，我只是對你的角比較好奇，摸了一下。」

荒瀧一斗聞言，緊繃的身體逐漸放鬆下來。跪坐在神里綾人對面，他摸了摸自己的角，一陣奇怪的感覺從他的角上傳來，那是一種混合了愉悅和酥麻的感覺：「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沒傷到你吧？」

神里綾人搖搖頭，問道：「沒事，是我的錯，角對你來說很重要，我不該隨意碰觸你頭上的角。不過，簡單的觸碰鬼角，一斗也會有感覺嗎？」

荒瀧一斗想了想，說：「鬼族的角是力量和地位的象徵。角越大、顏色越深，代表實力越強大。我的角現在還小，比較敏感，角斷了非常痛，也算是我們鬼族的弱點之一。」

神里綾人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是我冒犯了。」

荒瀧一斗接著說道：「事實上，並不是所有人都不能碰鬼族的角，有特殊情況的。」

「哦？什麼特殊情況?」神里綾好奇。

荒瀧一斗悄悄瞥了神里綾人一眼，然後才開口道：「獲得鬼族全身心信任的親近之人，是可以被允許觸碰角的。畢竟那時，鬼族無需擔憂自身的軟肋會遭人利用。」

「這麼說來，剛才你反應如此強烈，莫非是因為並不信任於我？」神里綾人追問道。

荒瀧一斗連忙擺手，急切地解釋道：「沒有沒有沒有沒有，綾人，你可千萬別誤會，我只是單純不太適應有人突然摸我的角！」

「那麼，一斗，你是否信得過我呢？」神里綾人再次發問。

荒瀧一斗沒有絲毫遲疑，斬釘截鐵地答道：「那是自然，綾人，你可是我最為信任的兄弟！」

聽聞此答，神里綾人又一次將手伸向荒瀧一斗的角，尚未觸及，荒瀧一斗便條件反射般地顫抖了一下，但轉瞬之間便恢復了平靜。

見此情景，神里綾人把手緩緩地收回來，嘴角掛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容說道：「不用緊張，只是跟你開個玩笑而已。放心好了，以後我都不會摸了。另外，從今天起不要讓任何人會摸你的角，就算是我和鬼婆婆也不行。」

「為什麼?」荒瀧一斗不明白，他只和綾人說過，為什麼綾人和鬼婆婆不能摸他的角了，「綾人，你是生氣嗎？我可以道歉，可以讓你摸我的角。」

「我沒有生氣，角這麼重要，肯定要好好保護才是。」神里綾人輕聲回應道，隨即便轉身朝著門口走去，「葯也上了，你坐著，我去把飯菜端過來。」

「等等，綾人！」眼看著神里綾人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間，荒瀧一斗癟嘴，摸了摸角，心裡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各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

他當然知道要好好保護角，綾人和鬼婆婆又不是外人，他也不傻，才不會讓別人碰的。可為什麼綾人不願意摸他的角了，他又不是故意推開他的……綾人太小心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