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神父

鈴音。

我對這個名字……沒有印象。

可是我心中卻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感覺，既想親近，又想遠離的矛盾感。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了解我自己是個怎樣人，也想知道鈴音和我是什麼關係。可我實在無法忽視周圍的廢墟和傷者，於是我站起來，跟著別人搬開廢墟中的雜物，清理出平地用來安置傷者和搭建帳篷。

「晚點我再聽你說吧。」

我這樣對鈴音說。

「等、等等！還不知道你的身體有沒有其他問題呢！」

鈴音抓著我的衣服下擺，不讓我走。她的身體嬌小，還半跪在地上，更像是一隻小狗了。

我扭扭腰桿，晃晃脖子，抬起手臂想凸出點肱二頭肌——可我只看到了一條細瘦的竹竿。

呃，我該不會有點營養不良吧？如果說這手臂屬於女孩子還能勉強接受，可若是男生的手臂，就有點瘦了。

好在身上沒有疼痛的地方，姑且可以認為我的身體是比較健康的。

「我感覺沒什麼事了，放心吧。」我展示了自己精神的一面道：「而且，說不定動一動身體，我就能想起來點什麼呢。」

鈴音先是睜大了眼睛，然後用力地點了點頭：「嗯！」

她是在笑嗎？

有什麼好笑的？雖然她的笑容是有點可愛啦……難道我什麼都想不起來的樣子很好笑？

沒有記憶，我無法判斷周圍的人在想什麼。無論是鈴音，還是那個對我不爽的少年。

我和周圍的人努力建造營地，搭建篝火，而鈴音則是使用著魔法治療傷員——就這樣，時間很快過去了。

月亮高懸在空中，月光暈染在天上的雲層中，令那些虛無縹緲的雲朵也帶上了銀色的色彩。

在給村民幫忙的時候，有一名穿著白色長袍的男子向我搭話。

……總覺得這個人有點危險。如果不是他穿著長袍、腋下還夾著一本厚厚的書，我還以為他是個暴力分子呢。

因為這名男子的身材十分壯碩，他胸口的肌肉將長袍撐起來了，形成了一個有弧度的鼓包。

「少年，可以問一下你的名字么？」

「……你是誰？」

「哈哈，我在剛來的時候不是自我介紹過了嗎？」

男子用手指按了下自己的衣領，上面用金色的線綉了一對翅膀：「請叫我盧克，我是一名普通的神父。」

盧克的胖臉有點浮腫，他展示笑容的時候，臉上的肉會把他的眼睛擠得很小。

如果是在教堂里，這副表情說不定顯得挺和善的。

可在這被毀滅的村莊中，我覺得盧克的笑臉有點滲人。

他滿臉橫肉，不像是個人，而像一頭肥豬。

「我的名字是雷恩。」

「雷恩，很好。」

盧克點點頭。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能走遠點說話么？接下來要說的事情……」盧克看了眼周圍疲憊的村民：「或許不適合讓普通人知道。」

「可我也是個普通人來著？」

「哈哈，世界上並不會把使用魔法的人當成是普通人。況且，你使用的還不是元素魔法。」

他是在說我嗎？

我摸不著頭腦，因為我根本沒有使用魔法的記憶。

「來，來這邊，我們細談一下這件事情。」

盧克指了指村莊之外的地方。

此時已是夜晚。雖然明月高懸於天空之上，但在村外沒有篝火的地方，依然被黑暗的夜幕所籠罩。

看著盧克所指的黑暗，我的心臟劇烈地跳動了一下。

總覺得會有什麼危險。感性是這樣告訴我的。

可理性來說，單純的談話並不會有什麼問題。

我並不是那種說兩句話都不敢的膽小鬼。

於是，我點點頭，跟著盧克走出了村莊，走到了那篝火所不能照亮的村外。

「雷恩？」

在我看不到的背後，鈴音疑惑地看著我離去的背影。她有點想跟著我一起走，但礙於身邊還有傷員，她不能自由行動。

我跟著盧克來到村莊之外，這裡什麼人都沒有，從這裡往村子那邊看去，只能看到最外圍的一層廢墟。

鼻尖依然瀰漫著燒焦的氣味，周圍能聽見些許蟲鳴與烏鴉的叫聲。

畢竟村莊剛被什麼襲擊過，有幾具屍體倒也正常。

烏鴉會聞訊而來，蛆蟲會纏繞其中。

在這種氛圍下，與一名壯碩的神父站在一起，一種異樣的感情從我心中升起。

「那麼——」盧克延續著剛才的話題，繼續問道：「你的魔法是從哪裡學會的？」

「魔法？」

「魔法。」

我大眼瞪著盧克的小眼，因為我壓根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呃……我的記憶不是很清楚，所以……」

「請不要在神的面前說謊。」

神父微笑著說。

可他的眼睛沒有任何笑意，他是在用審視物品的方式在看著我。

你在說什麼呢？我怎麼聽不懂？

雖然有點害怕這名壯碩的男子，但心中的不悅令我說道：「我都說了我記憶不清楚了，你問什麼我都不知道。」

我的語氣不算友好，讓盧克那細縫一樣的眼睛微微張大了。

「少年，這並不是個正確的選擇。」

盧克抬手握拳在嘴巴前笑了起來，他的肩膀在跟著笑聲抖動，彷彿我在講什麼笑話一樣。

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到近，兩個穿著甲胄的人也從村莊里出來了。這兩個人穿的甲胄並沒有覆蓋身體大多數部位，僅護住了胸口、手臂、小腿。除此之外，他們穿著一身白色的衣服，那種亞麻布的白色與盧克身上的長袍顏色一樣。

那兩人站在盧克的身後，他們看向我的眼神中帶有敵意。

「……我真的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實話實說。

「你在剛才的戰鬥中，你展示出了我從未見過的魔法，我只是想知道你在哪學會的而已。」

「戰鬥？什麼戰鬥。」

「如果你能自己說出來的話，我覺得對大家都好。」

盧克的勸說聽起來像是威脅。

他身邊的那兩個人，明顯是他的手下。那兩人在向我逼近，隨時都可能對我不利。

我縮了縮肩膀，小後退了幾步。

「我失憶了。什麼都不記得了。」

「這並不是個好的借口。」盧克搖搖頭：「聖女大人為你祈禱、治療了這麼久，將你從那種重傷狀態救活了，你不該會有失憶這種後遺症。」

聖女大人？

聖女大人又是誰？

見我露出疑惑的表情，盧克皺起眉頭：「事實發生在所有人面前，你沒必要用演技來浪費時間。」

「我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保持著警惕：「還有聖女是誰？是鈴音么？」

盧克嘆息，並下巴朝我這邊一抬道：「雖然你和她是青梅竹馬，但聖女大人的名諱，不是現在的你能叫的。」

看到了盧克的動作，他的兩個手下逼近我身邊，並伸手過來想要抓住我的肩膀。

我縮起身子向後逃竄，可我的身體能力似乎並不如對方，眼看那兩個人就要抓住我了——

「科泰林·拉斯·奧古雷斯亞！化作穿透敵人的劍吧！」

一段咒文從我嘴裡脫口而出——我腦子裡並沒有這段咒文的記憶，但我就像是用了上萬次這段咒文一樣，只靠本能就將咒文喊了出來。

一把魔力凝結而成的魔法劍在我面前出現了，只見那劍尖往前，在下一刻馬上飛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