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櫻花落沈宅聽風

第30章 櫻花落沈宅聽風

誅天元年五月八日,婉珠城。

戰鬥已經過去五天了,燕雲騎兵的士卒們終於在這座青州東部最大的城池中得到了修整。而如今,當他們看到三千友軍押送著糧食,從婉珠城西城門走入時,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興奮的笑容。

這意味著,他們再也不是一支孤軍。

五月,燕州的水軍勢如破竹,沿途迅速佔領了伏龍河沿岸的城鎮,最後終於控制了伏龍河水道。燕州的水路補給也就順利的延伸至了龍殤湖,最終達到了婉珠城。

至此,燕州終於完成了戰略上對青州主力軍隊的包圍。

將軍們大聲呵斥著,命令著,一邊督促著手下的士卒繼續在城頭嚴加警戒,一邊卻和身邊的同僚竊竊私語,眼睛里閃爍著激動的神采。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享受著在婉珠城短暫的幾日悠閑。

只有一個人除外。

「他娘滴西皮滴!大爺我到底得罪誰了?咋這麼點兒背啊。天底下,有見過爺我這麼忙的將軍,還沒銜沒俸祿么?」

人們天天能夠聽到將軍府中,一位年少將軍無休止的牢騷。

婉珠城一戰,燕州的少長老曹雲重傷,赤金長老童狄戰死。

那天,當倖存的將軍士官們討論誰將暫代他們上司之職時,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一旁正在東張西望的少年。

他,是曹雲的兄弟。

他,是鍾蕭最重要的幕賓。

他,輕而易舉的馴服了那一隻不可思議的凶猿。

他,沒有軍銜,卻似乎可以號令三軍。

他,將會在不久的將來,成為燕州,哦,也許是大燕朝,大鐘朝或者什麼朝代的開國元勛。

於是,聰明的士官大聲說出了他的名字。

「韓壯士,請你暫代少長老之職!」

「韓壯士,請你帶領我們!」

「韓壯士,請下命令吧!」

於是,他們聽到了一句友善而又恭謙的回答。

「扯你媽的蛋!」

韓冰不耐煩的照身邊一位士官的屁股上踢了一腳,又迅速的把腳縮了回來。士官身上厚重的鎧甲,頂的他生疼。

「你們家曹少長老還沒死,就想找大爺我篡位啦?你們這些兵蛋子咋一點忠誠都沒有咧?」

將軍和士官的臉上,浮現出的表情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

哭笑不得。

「大爺我一無職,二無權,現在號令你們。你們以為那白鬍子老頭兒是吃乾飯的?這是多大的把柄吶,這麼大的坑你們也讓大爺我跳?心狠手辣啊你們。」

說著,韓冰用手一指身旁一個身材矮小的將軍。

「你叫個啥,給大爺我報上名來?」

矮將軍一愣,支支吾吾道:「額,那啥,您是說俺嗎?俺,俺叫張季,是個那啥,就是個偏將......」

「好,就你啦!你們大家經過謹慎的協商,最後決定由這個...你叫個啥來著?哦,咋起了個這麼個讓人記不住的名字...張小四將軍,來暫代燕雲騎統帥一職。你們大家聽明白了嗎?!」

將軍們聽得如同雲里霧裡,只有兩個反應快的,紛紛點頭表示強烈贊同。

「啥?」張季大張著雙口,不敢置信的看著韓冰。

「啥你個頭啊,嘴裡都能塞進去倆雞蛋了。」韓冰不滿的照他腦袋上就是一拍。

「好了,現在張小四張將軍要發布命令了!」

韓冰的聲音陡然間提高了一度。

「你!帶領五百人馬清點城裡面的降兵!一會給大爺我報進太守府!」

「你!把咱剩下的部隊整頓一下,挑兩千士卒接管城防!不得有誤!」

「你!挑選幾十個機靈點的,沿婉珠城外各個要道嚴加搜索,如果有敵情立即回報!」

「你!看你長得個文官樣兒,會寫字兒吧?寫告示貼出去安民!別屁股沒坐熱就有人造反了!」

「你!就你,很兇的那個,找人成立個五百人的督查隊,看著這些個不守法的兵蛋子。不得擾民,不得淫亂,不得殺戮!如有發現,立斬!」

「你!在婉珠城裡面給大爺我找最好的醫生,給你們曹少長老治傷!」

......

命令如同流水一般的發布出去。

最後,還站著兩個人,張季和一位百夫長。而這位張將軍,已經被這突如其來的加封和韓冰若無其事的「篡權」弄懵了。

「韓將軍,有何吩咐讓我去做?」百夫長問話道。

「是張將軍的吩咐!」韓冰不滿道。

「是是是...是張將軍...」

「你!找婉珠城最好的店家,做兩盤炒雞蛋送到太守府!」

百夫長瞪著眼睛,當他終於把這條命令弄明白了以後,摸著腦袋嘟囔著離開了。

「額...那啥,那俺呢?」張季瞪著大眼睛朝這位「篡權」的韓壯士問道。

「哎呀,這不是張小四張將軍么。娘個西皮的,您不在太守府處理軍務,咋突然跑到大街上來了?這樣吧,要不大爺我陪你去府上喝兩杯?」

「啥?」張季更迷糊了。

「去太守府呆著!」韓冰吼道。

「哦!」這下他明白了。

就這樣,張季榮幸的當選了婉珠城的臨時「傀儡」首腦,處理婉珠城的大小事務。隨後他便發現,太守這個職務乾的極其舒服,因為,所有的大小事務,都不用他操心。

他每天只需要做一件事情,就是從街上的每處酒家裡,買兩盤炒雞蛋。

據說,有一位韓大爺要親自嘗遍婉珠城所有師傅炒雞蛋的手藝。

據說,韓大爺為了每天換兩盤炒雞蛋吃,在婉珠城的太守府日夜操勞。

「韓大哥!」門外,響起了一個人急匆匆的腳步聲。門帘一挑,張季從門外跨步進來。

「呀嘿你想造反不成?今天咋剛出去就回來啦?大爺我的炒雞蛋呢?」

韓冰在桌案后不滿的說道。桌面上,擺著一份手下人的報告,說督查隊與其他的士卒產生了衝突。韓冰剛剛識字不久,讀起來極其費勁。

「嘿嘿」,張季笑道,「韓大哥,今天不用俺出去買了,那啥,門外有人說,知道大哥您這口味,親自給您送了兩盤,包您滿意。」

韓冰眉頭一皺,冷聲問道:「是你跟別人說大爺我愛這口的?」

「哪有」,張季連忙擺手,「這幾日俺都是化成平民模樣,別人認不出來的。而且,就算認出來,買兩盤炒雞蛋能有啥稀奇,別人咋會注意呢?」

啪,一聲脆響,桌子上的硯台拍在張季的臉上,墨汁濺了他一身。

「娘個西皮,竟然敢說買炒雞蛋有啥稀奇,嘲笑大爺我么?」

......

張季捂著臉委屈的退出去了,只剩下韓冰一人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食籠,發獃。

食籠的蓋子打開著,裡面放著一小壺燒酒,和兩盤黃澄澄的炒雞蛋,油香誘人。

「喂,你說,當一個險惡的大坑出現在你面前,深不見底,你到底是踩呢?還是不睬呢?」

忽然,韓冰對著空無一人的屋子說道。

「嗚...啊...」

房樑上,傳來了一聲慢悠悠的怪叫,聲音中帶著沉沉的慵懶。

沈華將自己的身體平展展的攤在房梁之上,四肢從兩邊無力的垂下。

自從那一日的血腥之後,沈華便整日呆在房梁之上,毫無生氣。

「唉,大爺我知道,如果是你,你還是會毫不猶豫的踩進去的。否則,你也不會變成今天這把鬼樣子吶。」

韓冰悠悠嘆了口氣。突然,他彷彿想起了什麼。

「對了,那幾天,死猴子你跑哪兒去了?一出現就要把大爺我拉走,該不會真是碰見哪只母猴子了吧?」

這話不出口還好,剛一出口,沈華卻突然間一個機靈,從房樑上跳下,撲通一聲趴在桌案之上,呲牙咧嘴的死瞪著韓冰,嚇得韓冰向後一縮頭。

「哎嗨,爺我說錯了還不行,爺不敢了。好傢夥,好幾天都沒見你下來,這一說母猴子你倒是來勁兒了,早知道就早說了。額滴親娘哎你別死瞪著咱了行不?說實話你那樣子也夠嚇人的,難怪沒有母猴子喜歡你。」

可沈華卻一把抓住韓冰的胳膊,向門口拖去。

「哎呀救命吶,死猴子要殺人啦!曹家大哥你能聽見沒?你家死猴子要殺人啦!」

太守府中,響起了殺豬似的慘叫。

......

這是一處偏僻的庄宅,可能在婉珠城生活幾十年的老人們,都不一定知道這樣的一處僻靜之所。斑駁的青磚牆被翠綠色的藤條所掩蓋,昭示著它的古老。一株櫻桃樹的枝冠從院牆的牆頭上探出來,撒下些殘破的花瓣。

灰黑色的大門緊閉著,讓人看上去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就是這兒?」

韓冰回頭看向沈華,卻見沈華一改往日的恣意,在韓冰的身後使勁的躲藏。萎頓之下,卻又探頭縮腦的伸出腦袋,彷彿這門后藏著什麼能吃掉他的天敵。

「呀嘿真是怪吶。」韓冰大感疑惑不解,他從來沒有見到沈華有過如此表現。強烈的好奇驅使他走上前,叩響了門環。

許久,宅院之中還是靜悄悄的。

韓冰又重重的叩了幾遍,宅院之中,仍是廖無動靜。

「喂,大爺我這回真是不懂了。」韓冰沖著身後說道,「你急沖沖的把咱拖來,就是為了到這兒來敲敲門?照你的身手,想進去還不是易如反掌?何苦這麼麻煩?」

沈華此時的呼吸很重,喉嚨間發出沉沉的呼聲。他的眼睛死瞪著大門,白毛彷彿都要豎起來了一樣。

「唉你說咱也是多嘴,提醒了你一句話,惹下這麼大的麻煩。」

韓冰搖搖頭,剛準備命令沈華馱著自己飛身躍入宅院之時,宅院之中,傳來了一位老者的聲音。

「門外...是何人吶?」

話音未落,韓冰剛想搭口之時,忽然只聽另一個嬌嫩的聲音陡然間響起,回蕩在耳邊:「爺爺!爺爺!是爺爺回來啦!還不快去開門?」

這分明是一個女童的聲音。

接著,大門錯開一點縫隙。從門外看過去,是一張滿是皺紋而蒼老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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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僕人上下打量著韓冰,又將剛才的問話重複了一遍。

「你...是何人吶?」

「額...」韓冰一時語結。他還真沒想過現在的場景,這看似荒廢很久的宅院之中,還真的有人住,而住的人,還在向他問話。

怎麼回答?難道說是這死猴子拖自己來的?

更糟糕的是,當韓冰回頭時,一直躲藏在身後的沈華,早已不見蹤影。

天殺的死猴子!

「額,那個啥,那個...咱這不是正巧在里路過嘛...那個...」正在韓冰語無倫次恨不得轉身就走之時,老僕人的身邊,鑽出來一抹淡紫。

這是一名十歲出頭的小女童,頭上頂著兩支小發丫。發丫的頂端,分別綁著條淡紫色小緞帶,左搖右擺,煞是可愛。

女童插著腰仰著頭,上上下下將韓冰看了個遍。隨後沖身後的老人嬌喝了一聲,這麼一聲,差點沒把韓冰的鼻子給氣歪了。

「還不快將這個壞人的腿打斷!」

「哎呀呵,大爺我走南闖北也這麼多年了,頭一回看見你這麼不懂禮貌的小丫頭片子。你爹咋教你的?有人來敲門,你上來就先打斷他的腿?」

說著,韓冰自己都被氣樂了。

「誰說我不懂禮貌了!再說了,我沒有爹!都是爺爺教我的!」女童粉嘟嘟的小臉蛋一鼓一鼓的,「你若是好人,便要頂禮相待。可你不是好人,就只能打斷你的腿!」

「哎呀嘿,娘個西皮的,你這小丫頭行啊,雖說大爺我確實不是什麼好人...不過那什麼,那你告訴我,你是咋看出來的?」

韓冰抱著雙手,皺著眉頭看著眼前這個小鬼精。

「因為你把爺爺藏起來了!」

「你爺爺?」韓冰哭笑不得。

「對!就是你!」說著,女童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傷心的事情,眼圈略微有些發紅。

「爺爺走了這麼久,現在本應該回來了。可就是你!把爺爺藏起來,才讓小梒看不見爺爺的!」

聽到這裡,女童身後的老僕人,卻重重的嘆了口氣。

韓冰仍舊丈二摸不著頭。不過,一想起沈華的異常,讓他覺得,眼前的宅院,似乎遠不止看上去那麼簡單。他瞧了瞧僕人,又瞧了瞧面前的小女孩。皺著眉頭道:「原來你叫小梒吶。小梒咱來問你...」

「是小梒小姐!」響亮的童聲打斷了韓冰。

「哦,好的好的。大爺我今天算栽了。那啥,小梒小姐,確實是大爺我把你爺爺藏起來了。如果能讓大爺我進去瞧瞧,大爺我就把你爺爺還回來。你看行不行?」

女童大瞪著雙眼,撲閃撲閃的望著韓冰。

「一言為定!」

「好,一言為定!」說著,韓冰將目光投向她身後的老僕人。

老僕人又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大打開院門,沒有說話。

呀呵,真是怪吶,這小女孩兒好糊弄還好說,可這老僕人卻連問也不問,卻是何意?

韓冰暗自納悶,抬腳便進了這座宅院。

宅院之中的布置卻與在外面看上去的大不相同。院內布置的精巧別緻,一看就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院落的正中心是一張小石桌,四個小石凳,渾然天成,曲苑清幽。

院落的四周圍,種著幾株櫻桃樹。似乎好幾天沒人打理了,粉紅色,白色的花瓣撒落在地上,石桌上,提鼻一聞,似乎還能聞道空氣中淡淡的殘香。

韓冰沒有進屋,只是在石凳上坐下,陶醉似的打量著四周。連日來的繁忙,似乎讓他忘卻了,這世上還能有如此的清幽。若是將這院中的落花都打理乾淨,反而失去了那一種天成之美。

「你瞧夠了沒有!你把我爺爺藏到哪裡去了!」

女童清亮的嗓音打斷了韓冰的思緒。韓冰搖搖頭,轉臉盯著女童的眼睛,一言不發。

「你...你要...幹什麼?」

小梒被韓冰這突如其來的神情,嚇的一愣。

「梒小姐,你若是能答上來咱幾個問題,大爺我就把你爺爺還回來。」

「...好...」小梒應了一聲。

「第一,現在,這裡除了那老僕人以外,是不是只有你個一人?」

「...是又怎樣?」小梒將胸膛一挺,只是中氣有些不足。

「好。第二,你姓什麼?」、

「我姓沈!」

韓冰的瞳孔在這一瞬間收縮了那麼一下。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答案,卻在他的心中翻起萬丈波瀾。

她,居然姓沈!

其實,他早注意到了,女童的眉心處,有一顆淡淡的小黑痣。只是,韓冰真的不想將這一切都聯繫在一起。而現在的這個答案,讓他的心,在顫抖。

「你的爺爺,是不是叫沈達?」

「正是!」

好了,無需再問了。此時的韓冰,已然明白沈華如此乖張的行徑。因為,面前的這個女孩,正是他的親生骨肉。

剛才在門外,韓冰只是隨口一說,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女童的爺爺,還真是與他有莫大的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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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個老人,他已經還不回來了。

韓冰一時語塞,從內心的某處角落,他對眼前的這個家族,有著深深的敬佩。他們,也許可以為了一些莫名的原因,而輕易捨棄自己的生命,死而無憾。

「是你爺爺,把咱還回來了啊。」

「什麼?」沈梒歪著腦袋問道。

「呵呵,沒啥。」韓冰笑著搖搖頭,他決定,要撒一個謊,撒一個童話般的謊言。

「小梒小姐,大爺我既然進來瞧過了,就要兌現大爺我的諾言。其實,你爺爺根本不需要咱給你還回來。其實,你的爺爺,他一直在等你。」

「等我?」沈梒撲閃這她的大眼睛。

「是的,在等你。你們都會控制風是吧?」

「咦?你怎麼知道?爺爺和我都可以的。」沈梒答道。

「是的,那是風之靈。你的爺爺,終於見到了最大的那個風之靈,讓咱轉告你,他就在最大的那個風之靈身邊,等著你。」

「最大的那個風之靈?那它在哪裡?」

「呵呵,在哪裡啊...」韓冰抬頭,望著那蒼藍色的天空。

「在這天下,最高的地方。」

「在這天下,最高的地方?」沈梒順著韓冰的目光,也向天空望過去,許久未言。

......

「在下終究沒有看錯人。大概壯士你,就是他們口中的有緣人吧。」

突然間,旁邊似乎毫無存在感的老僕人,開口說話了。

韓冰眉頭一皺,向旁邊看去。

「五天前,沈公突然將下人們都召集起來,將他們一一打發回家,只留下了在下,和少小姐。」

老僕人顫巍巍的走過來,緩緩的敘述著。

「在下跟隨沈公數年,了解沈公的脾性。在下知道,這一次,沈公的這次遠門,恐怕凶多吉少。可嘆已過耄耋之年,卻仍不能安然隱退。」

「唉」,說到這裡,老僕人重重嘆了口氣。

「說得遠了。壯士,昨天,有兩人來造訪過這裡,說這裡,將會來訪一個有緣人。」

「哦?」這一句話倒是把韓冰逗樂了,「有緣人?」

「正是。」老僕人的臉上,卻絲毫沒有戲謔的表情。

「他們給在下留了一張字箋,說見到這位有緣人,就給他。」

說著,老僕人從懷裡,拿出一張破舊的羊皮,交給韓冰。

韓冰皺著眉頭接過羊皮紙,打開一看,是兩行字。這兩行字的筆體大不相同,顯然不是同一人所寫。第一行的字跡清秀工整,似乎是一女子所寫。第二行卻龍飛鳳舞,像是出自一男子之手。

韓冰皺著眉讀了好半天,勉強認出這兩行字跡:

「浮生若夢,花開落,天下歸心。

風暴乃汝之歸宿。」

「娘個西皮的,大爺我最討厭打啞謎。」

韓冰不滿的嘟囔著,完全不明所以。

「老頭兒,那兩個人長啥樣,你知道不?」

「哦,其中一人,乃是一名紅衣女子,與沈公私交甚厚,只是在下不知其姓名。另一人是一名非常魁梧的壯漢,胸口上,畫著一個火紅色的紋身。」

話音未落,一旁的沈梒卻不滿意別人對他的冷落,大聲抗議道:「你們別聊了好不好!你告訴我,哪裡才是最高的地方?在哪裡?」

韓冰只得先將羊皮放入懷中,他發現自己可以從容面對各種困難,卻那眼前這個小不點毫無辦法。

「老頭兒,這小鬼實在是麻煩,大爺我先走人啦。等下咱命人來多送些米面錢糧,也方便你好好看著這個難纏的小鬼。」

「多謝壯士。不過,不必了。在下今日也要回老家去了。那天,在下已經答應那紅衣女子,將梒小姐,託付給她。這樣,也算是對得起沈公的囑託了吧。」

話還沒聽完,韓冰便逃也似的離開了沈家宅院。

「唉,大爺我咋總覺得虧欠了那丫頭了呢?沒道理啊...」

柳瑩霜和一個火紅色紋身的大漢來過這裡,看沈家破敗之後,收養了沈達的孫女沈梒,這一切似乎倒還能說得通。可這兩行字句,到底是何意呢?自己只是偶然被沈華拉來,這字箋真的是留給自己的么?

韓冰扭回身,望著緩緩合上的沈家宅院的大門,許久未言。他不知道的是,多年以後,就在這扇門的上方,會多處一行文字:

「天下至高,唯有人心」。

而那個時候,「風語者」沈梒的名號早已響徹雲鼎大陸。

......

韓冰搖搖頭,暫時將這些繁瑣的思緒拋出腦海。隨後沖著眼前空無一人的街道,大聲說道:、

「好了,咱們該走了。」

院牆裡茂密的櫻桃樹冠之中,忽然發出了悉悉嗦嗦的聲響,一團長毛白猿蹭的一躍而出,停在韓冰的身旁。他用手輕輕摩挲著韓冰的衣角,低低地發出讓人不懂的嗚咽。

「唉」,韓冰又重重嘆了口氣,緩緩的撫摸著沈華的長毛,淡淡說道:「猴子,你是死也不願露面是吧?」

「大爺我本不識字,後來學了,也不會什麼文縐縐的酸文。不過,大爺我倒是聽說過一句話。」說到這裡,他頓了頓。

「相見不如不見,相視何苦相知。」

「咱們,回去吧。」

婉珠城一處僻靜的小道上,留下一人一猿的背影。

白猿乖巧的拉著那人的手。

一步一回頭。

梒,即櫻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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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鼎之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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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櫻花落沈宅聽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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