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貪迷世狂暴山嵐

第18章 貪迷世狂暴山嵐

當白鬍教父,燕州的大長老,手忙腳亂的爬上水寨樓船的甲板之時,驚慌,憤怒,自責,悔恨,各種各樣的情緒寫在他的臉上。在他的四周,唱響著一首古老的戰歌。

那戰歌聽在老人的耳中,是深深的絕望。

無數燕州士兵向水寨潰逃而來,驚慌的士兵們紛紛起錨,向古烈江南岸退去。那些沒來得及上船的士兵紛紛跳入江中,奔跑著,哭嚎著,雙手無助的抓向已離他們遠去的船幫。

在他們的身後,是黑色的騎兵洪流,以及無數重新拿起刀槍的青州降兵。

眼角的餘光里,一名手抄紅斧的黑衣騎手已經跳下馬,衝上樓船,向甲板上殺來。

童肅已死,鍾蕭的身邊,再無一人。

白鬍老人的心中湧起陣陣悲涼。若是能聽從那名紅衣女子的話,大概此刻自己也不會陷入如此絕境吧。

想著,他一把掀開樓船角落處的一塊甲板,眼中閃過一絲無法抑制的蒼涼。

甲板下,是長約丈許的一個暗格。這暗格設計的極為隱秘,只有鍾蕭自己才知道暗格的方位。而此刻,暗格之中,靜靜置著一件兵器。

一柄雙手重劍。

重劍呈古褐色,粗長的劍柄方便人雙手持拿,厚重的劍身兩側是古怪的鋸牙狀的劍刃,彷彿是上古凶獸的利齒。隨著甲板的揭開,古褐色的妖光泛在重劍之上,彷彿是活物一般。

數年前,鍾蕭曾命烏鵲長老陳斯,於丘州將矮人族赤月銅囚禁於凌雲劍冢之中,逼其打造了四件玉剛妖刃。持妖刃者,雖得絕世武藝,卻會反制於妖刃刃魂之下,喪失理智。

風之妖刃為一張銀弓,犯痴,被鍾蕭賜給了二義子,羽人鍾徹。

林之妖刃為一柄佩劍,犯妄,被鍾蕭獻給大嬴之虎曹賁,隨後被誅天帝雷翌隨身佩戴,最後被曹雲破於龍丘城天暖閣的閣院之中。

火之妖刃為一柄長刀,犯嗔,被蠻王慕雷烈所得,隨後被大嬴之龍秦天破於龍丘城劫王府的府門口。

而山之妖刃為一柄雙手重劍,犯貪,此刻就靜靜躺在鍾蕭的眼前。

鍾蕭曾以為一輩子也用不到它了。

呵呵,大概命運即是如此吧,從布局這個計劃的一開始,自己便已在局中。

想著,老人攏了攏鬢邊的白髮,將手握上了重劍的劍柄。

......

鄭乾肩扛著紅天戰斧,走在樓船的甲板上。數日前的竹林內,「影蜘蛛」陸劍的話,仍舊迴響在耳邊。

「哎呀呀你聽我說的啦,我也不知道鍾老頭兒到底使了什麼法子,居然說降了麟化北的兩萬青州守軍。你說鍾老頭兒這個人他厲害不厲害的啦...」

「不過你們也別急,鍾老頭兒這個人我了解的啦,謹慎得很的啦。他受降肯定是分批受降的啦,他肯定要一小點一小點,一小口一小口的把這兩萬人吃掉的啦...」

「聽我的,你帶著你的虎騎,找機會混在青州降軍裡面,等最後一批投降的時候,你們就一不做,二不休,衝進他的大營里,殺他個人仰馬翻的啦...」

「哎呀呀我看你也不是榆木腦袋的啦,後面的應該就不用本將軍教你的哇...」

想著,鄭乾搖了搖頭,似是想把這一波又一波的入耳魔音轟出腦海。他怎麼也想不通,能想出如此奇計的人,為何要隱居於竹林之中,為何卻又偏偏長了這樣的一張嘴...

其實他心裡明白,這是兵行險著。虎騎不善持久戰,也不善水戰。古烈江江水暴漲,麟化對於擅長水戰的燕州兵來說,是個極有利的戰場。燕州就算陸營失守,只要穩住水寨,鍾蕭仍舊有實力把局勢扳回來,所以自己必須一戰而下。

無論是和青州兵還是燕州兵比,自己都是實力極弱的一方。也正因為如此,這次的突襲更像是孤注一擲的一場豪賭,幸運的是,自己看上去馬上要賭贏了。

這是鄭乾衝上甲板的原因,他要在這一戰中將燕州軍徹底擊潰!

想著,他向正緩步走來的老人望去。

老人的眼神似乎有些獃滯,白色的鬍鬚散在他的胸前,顯得有些凌亂。一柄巨大的重劍被他拖曳在身後,在甲板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刻痕,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鄭乾眯起了眼睛。

從划痕上判斷,這雙手重劍分量極重。鄭乾從未聽說燕州大長老的武藝有多麼出眾,相反,他稍顯瘦弱的身軀和寬厚的劍身相比,顯得極不協調。

「喂!老頭兒,你敗了,別掙扎了,投降吧。」鄭乾向鍾蕭喝道。

可話音未落,鍾蕭的身形猛然間暴起,在那一刻,他手中的雙手重劍彷彿一瞬間沒了重量一般,自下而上划斬而來!

好快!鄭乾心中暗叫不妙,他向後閃身,將手中的紅天戰斧橫格在重劍之上。

轟!

隨著一聲巨響,鄭乾的身子橫飛了出去,在甲板上翻滾了好幾圈,好不容易才堪堪穩住身形。

這不可能!他吃驚的望著眼前的老人。

依鄭乾的閱歷,他並不是沒有遇到過高手。三年前的封禪台,他見識過「曼珠沙華」秦煙夢的奪命音爆。丘州,他曾單騎破過魔淵的迦樓鬼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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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些畢竟是焏術啊!單純以武道來算,怎麼可能一個人有如此恐怖的大力?

鍾蕭扭回頭,他的嘴角似乎揚起一個不自然的微笑,如同入魔了一般。

下一刻,鍾蕭俯下身子,竟猛竄至鄭乾的面前,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力氣,他高高將雙手重劍舉過頭頂,復又重重劈下。

轟!塵煙瀰漫。

高大的樓船,居然被鍾蕭的一記重擊,轟成兩段!

一時間木屑紛飛,殘破的甲板裹挾著不知名的破片被沖炸開,四散在周圍。堪堪躲開這一擊而跌落下甲板的鄭乾,跌跌撞撞的逃上了岸。

這兵器有鬼!

鄭乾心裡似乎猜到了什麼,可此時的他根本無法對抗這排山倒海般的巨力。

早知道就把大小姐帶上了!

鄭乾這麼想著,暗自有些後悔。自從於竹林和陸劍定計後分別,鄭乾便帶著沈梒紅石回到籍城。他們這才從焦急萬分的許奎那裡得知了韓冰已失蹤多日的消息。一邊是是失蹤的韓冰,一邊是迫在眉睫的麟化,鄭乾沒有辦法只得讓沈梒紅石留在籍城接應,而自己帶著虎騎奔襲麟化城。

本來,鄭乾是擔心羽人。若是火翼羽人再來襲擊,擅長風系焏術的沈梒便能有所應對。可沒想到,在麟化水寨居然遇到了詭異變化的鐘蕭,鄭乾心裡暗叫不好。眼下的自己明顯已無法敵過他,若是鍾蕭再以大長老的身份穩住燕州水寨,這麟化爭奪的勝負,又將平增許多變數。

集齊兄弟們一起上?不成。不說如此一來必有損傷,就單以鍾蕭目前的恐怖大力,一起上都不一定能制的住他。

放火燒船?不成。不說鍾蕭能不能逃得掉,就是這引火之物,一時又去哪裡找?

盤算著,鄭乾的頭上沁出一層細汗,眼下的僵局,是他事前完全沒有料到的。

突然,心生警兆,鄭乾下意識的向一側翻身一滾。

轟!一道尺深的塹溝崩裂在鄭乾剛才停身的地方,厚重的劍風挾裹著濃烈的殺氣直直衝了出去,將不遠處的一個鹿角直接轟成碎屑。

老頭兒居然也衝下來了!

鄭乾狼狽的吐出口中的沙石,卻驚得瞪大了眼睛。鍾蕭不是魯莽之人,身為主帥的他不去穩住水寨,穩定軍心,卻來追著硬要取自己的性命?!這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白鬍教父嗎?

鍾蕭一擊走空,卻並不多做停頓。只見他雙手舉重劍,復又向鄭乾猛地斬來。

轟!轟!轟...

一連十數下的重斬,天崩地裂,日月無光。江畔上,礫石翻飛,溝壑遍地。古銅色的重劍閃爍著流光,於煙塵間恍若千鈞的雷霆。

只覺胸中一悶,喉嚨發咸,一口鮮血從鄭乾的口中狂噴而出,胸口頓時一片刺眼的殷紅。

剛才短短几個呼吸的功夫,鄭乾不知自己硬接了幾次重斬。就算有紅石的妙手回春,前些日對火翼羽人的重傷也仍未痊癒。眼下情形,新傷舊痛,怕是自己再也撐不下去了。

他眯眼望去,瀰漫的煙塵之中,白鬍老人睜著獃滯的雙眼,將古銅色的重劍又一次高高舉過頭頂...

糟糕!躲不了了。鄭乾長出一口氣,緩緩閉上眼睛。

......

一個呼吸,兩個呼吸,三個呼吸...

數個呼吸的時間過去了,那雷霆般的重斬卻始終沒有劈下。鄭乾疑惑的睜開了眼睛。

鍾蕭仍舊將重劍舉在半空,卻是紋絲不動。

時光似是凝結了一般。

那是一抹白霜,本不該出現在這天氣里的白霜。白霜順著鍾蕭的腳下蔓延上來,沾上他褲腳,衣襟,順著他的衣袖覆上雙手,纏上古銅色的重劍。那白霜越來越白,越來越濃,於是便化作冰晶,連同重劍一起,覆裹在其中。

鄭乾的耳邊,忽然響起一個人的聲音。

「哦我慈愛的義父,您真是受累了。這沉重的兵器早已透支了您的體力,以本公子看來還是多多休息才是。」

鄭乾忽然笑了。

兩年的等待,白骨的盟誓,遙不可及的重逢。那不單是誓言,不單是希望,不單是友誼,不單是忠誠。

不遠處的江邊,停靠著一隻小船。小船上正走下來兩名少年。

其中一名少年一襲白衣,公子的打扮,手中拿著一隻小巧的摺扇。

而另一名少年黑衣白髮,手中倒提一桿黑色的長槍。

黑衣少年徑直來到鍾蕭的面前。此刻,燕州的大長老正大瞪著一雙渾濁的眼,直勾勾的盯著鄭乾。他的全身已被一層冰霜覆蓋,絲毫無法動彈。

黑衣少年嘆了口氣,側身,撤步,抬槍。

那桿黑槍之上居然浮現出一抹淡藍色的幽光。

槍出如龍。

重劍斜飛了出去,在空中甩了幾個圈,重重的砸在一片殘垣之中。

「吾輩,破了你的劍。」黑衣少年淡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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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鼎之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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