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精神修行的要義

日落西山，炊煙裊裊。

在最後一抹晚霞徹底消失前，離塵終於帶著玩夠的小沫回到了修道院。

吃過晚飯，小沫便在離塵的指示下，把孩子們都聚集了起來。

剛吃過晚飯的娑娜，一如既往的被小沫強行捆在了身邊，疑惑的看著離塵從自己空間里拿出一件又一件禮物。

「布娃娃？發箍？畫筆？這是要給大家送禮物嗎？」

離塵對著娑娜輕輕點頭，拿出一本樂譜對她晃了晃，好像在說:「這是專門給你買的哦。」

「一如既往的不著調呢……」

一切準備就緒，離塵首先把為娑娜挑選的樂譜拿給了她。

隨後又在小沫的幫助下把給其他孩子購買的禮物分發了下去，看著孩子們喜氣洋洋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嗯，雖然你我皆為孤兒，不過有我一口吃的，你們就能聞一聞，妙啊。

在小沫分發完最後一個禮物時，逛了一天的她，也有些累了，不過看著大家都很高興的樣子，自己也忍不住露出微笑。

不知道為什麼，離塵總喜歡去捉弄她一番，這次也不例外。

「錢是我花的，那也是我拿回來的，你倒好，什麼力沒出，還一副欣慰的樣子，真是讓我太難過了，唉……」

「哼，誰說我沒出力了？我可是幫你挑了好多東西的，腦力也是力。」

望著兩人鬥嘴的樣子，娑娜也是沒臉看的閉上了眼睛，扯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你們就斗吧，誰斗得過你們吶。

在和小沫進行了一天結尾的最後一場拌嘴，離塵最後拿著一副從皮城行商那裡買來的眼鏡來到了格蕾雅的房間。

因為是幫修道院採集生活物資，所以格蕾雅她們回來的要比離塵和小沫這兩個傢伙更早一些，吃完晚飯以後，離塵就找不到格蕾雅了，不過很容易就能猜到她在做什麼。

當離塵拿著自己挑選的禮物來到格蕾雅房間后，對方果然坐在桌前，拿著新買的布料縫製衣裳。

「咚咚咚。」

離塵很有禮貌的敲了敲門。

格蕾雅抬頭瞥了一眼，隨後笑道:「請進。」

離塵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走到格蕾雅身邊，將裝有眼鏡的盒子遞了過去。

「格蕾雅媽媽…給你的。」

格蕾雅有些意外的看著他，放下手中的針線，把離塵手中的眼鏡盒接過，打開后的一瞬間，心裡便被溫暖緩緩佔據。

「你啊，從小就這樣懂事。」

格蕾雅溫柔的將他抱進懷裡，輕輕撫摸著他的頭髮。

「聽說今天你和小沫去趕集了？」

離塵點了點頭。

格蕾雅將離塵鬆開，好奇的問道:「那你們為什麼不來找我呢？」

離塵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本來我看到您了，但是小沫看上了一個小玩意，我再一轉頭，您就不見了。」

格蕾雅倒也不是真怪他們不去找自己，只是擔心兩個孩子出事罷了。

雖然約書亞有說過離塵拜在一位武術大師門下，不過在她眼裡，一個十歲的孩子，再強又能強到哪裡？

「你們沒事就好，走路趕集，累壞了吧，趕緊去休息吧。」

格蕾雅溫柔的拍了拍他的後背，輕輕將他推開，繼續拿起桌上的針線，給孩子們織起了衣服。

離塵也沒再打擾，退出了房間，輕輕關上房門，站在門口發了幾秒呆，隨後就朝約書亞的住處走去。

在經過幾天的等待后，約書亞總算是有時間對離塵進行精神訓練了。

離塵推開房門，一眼就看到約書亞坐在窗前，手裡捧著一本關於艾歐尼亞古代歷史的書，桌子上放著一個頗有些些年代感的銅質雕像。

「今天玩的開心嗎？」

約書亞回頭一看，見是離塵進門，微微一笑，將書合攏，隨意的打起招呼來。

「還好，約書亞先生，我們能開始訓練了嗎？」

多日的等待，早已經讓離塵有些急躁了，他現在迫切的想要變強。

「當然可以，不過開始前，我還有一個問題。」

約書亞並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向他提出了一個問題。

「你這麼急切的想要掌握精神力量，是為了什麼？」

「那當然是趕緊學會師傅的武功，然後……」

離塵忽然不知道怎麼說了。

然後呢？

仗劍天涯？

改變故事結局？

在即將到來的戰爭中大放異彩，成為人們口中的英雄？

離塵又陷入了那個令人折磨的困境。

而望著離塵疑惑的樣子，約書亞也沒有急著要他立刻答覆。

「耐心，才是精神修行的關鍵，如果你現在還不明白自己修行的意義，那就先從修行開始吧，意義會自己找到你的。」

說完，約書亞便拉起離塵的手，朝著修行的地方走去。

離塵跟隨約書亞的腳步，穿過火紅色的雲霞樹林，根根艷紅的藤蔓絲絲垂下，在眼前構建了道道美麗天然帷幔。

沿著雪白的石板路繼續行走，耳邊漸漸傳出瀑布的隆隆聲，在穿過又一道火紅色的帷幔后，一座巨大的白色石橋出現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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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拉娜修道院真正的主體，此刻才第一次出現在離塵眼前。

在雲遮霧繞的山谷之中，一棵巨大的白色古樹拔地而起，深深紮根在足足有一座小山大的岩石上，宏偉的生長著。

粗壯有力的樹根互相交錯纏繞，編織出極具自然美感的奇妙花紋。

兩側雕刻出的宏偉雕像背靠在大樹根部，隱藏在兜帽下的雙眼神秘而又古老，明明緊閉雙眼，卻讓人感到無所遁形，彷彿自己的一切都已被看透。

雕像不會言語，只是默默注視著下方來往的行人，那虔誠的模樣吸引著來往的僧侶和朝聖者忍不住想要進入它身後雄偉的大門一觀。

人們在大樹根部的位置上鑿出一道道高而圓的拱門，層層遞進，光線一點點被吞沒，直到黑暗將整個殿堂完全覆蓋，以此向來者訴說精神領域的深邃和靜默。

拱門上細膩的花紋被人細心的雕刻出來，雪白的石柱與暗灰色的的岩石地板相映相襯，如同艾歐尼亞長久以來奉行的信條一般，肉體與靈魂的均衡，將在這裡達到頂峰。

離塵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內心不禁生出疑問。

雖然他很早就知道，希拉娜修道院的主體並不是自己從小生活的那個教堂式的地方，不過他也沒有想到，修道院真正的聖地會這般宏偉。

山谷間掠過的飛鳥，在峭壁上紮根的孤樹，吹過這裡的每一陣風，都讓他動蕩不安的內心感到了久違的寧靜。

記得前世曾有人說過，風景是世界上最好的良藥，它能夠驅散人心中一切的陰霾和烏雲，讓陽光透過現實的雲層直達人們內心。

大概，對於此刻的離塵來說，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看著離塵忘乎所以的樣子，約書亞也露出了輕鬆的笑容。

「接下來的時間，你就待在這裡好好修行吧，等到你真的接納自己的靈魂，明白了自己想要什麼，你也就自然而然會掌握你一直想要掌握的東西。」

約書亞笑著說道。

這樣的台詞前世聽過好多遍了，道理我都懂……

但是，既然都懂，那為什麼還會迷茫？

離塵忽然有了一些不一樣的感受。

兩人進入了聖地，雖然當地人並不這麼稱呼這裡。

不過離塵也找不到其他能夠形容這裡特殊性的形容詞了。

和僧侶打過招呼后，離塵被約書亞帶到了聖地後方，一處面朝著峽谷和瀑布的半圓形廣場上。

「那麼，就開始你的第一課，面對自己。」

約書亞十分自然的盤坐下來，離塵也學著前世電影里那些高手的模樣盤膝坐下，令約書亞忍俊不禁。

「動作倒是很像個大師，那麼，離塵大師，能和我講一講，你內心的迷茫來自何處嗎？」

約書亞放鬆幽默的話語也減少了離塵心中的一點緊張，不過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表述自己內心所想。

穿越什麼的，約書亞應該很難理解吧。

不過既然約書亞這樣問了，自己也沒有不配合的理由。

畢竟，如果不說出問題，又怎麼能要求對方幫助自己？

思索了一會後，離塵決定選擇一種約書亞能夠接受的方法來講述自己的困惑。

「其實，約書亞先生，我這麼想要變強，是因為我做的一個夢。」

離塵打算以夢的形式來告訴約書亞自己對未來的擔憂和困惑。

「夢？」

約書亞對這個答案略感意外，但還在能接受的範圍內，至少離塵願意開口，那這就是好事。

「好好和我說說吧，我倒也好奇，你這樣的孩子，都會做些什麼夢。」

離塵想了想，決定隱去自己穿越的部分，於是組織起了語言。

「拜入師傅門下后，某天夜裡，我做了一個很恐怖的夢，我夢見一支強大的軍隊入侵了艾歐尼亞，許多人死在他們手中，我只能看著，沒有去阻止……」

離塵暫停了自己的講述，思考著如何委婉的表達自己不願干涉的想法。

「所以，你是因為夢裡的自己沒有能力拯救大家，而感到愧疚？」

約書亞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離塵搖了搖頭:「並不是，我好像可以阻止這些，我甚至知道他們下一個要攻打的地方，但是我不敢去阻止他們，我怕因為我的干擾失去了這種預知能力，導致結果變壞。」

約書亞似乎理解了離塵的意思。

「害怕自己的行為導致更壞的結果，害怕因為自己給別人造成麻煩？」

「是的，雖然我也清楚那就是一個夢，但是從那以後我就在想，如果我現在的行為真的改變了其他人的命運，讓本該幸福的人變得不幸，讓本應該活下去的人死去，那我是否太自私了？」

離塵壓抑著想要說出真相的衝動，將自己的想法一點點表達出來。

「孩子，先不提你能否改變他人命運，你應該了解，我們腳下的土地，是多麼強大的存在。曾經有許許多多的外來者想要征服我們腳下這片土地，但他們都失敗了，艾歐尼亞的土地會永遠保護她的人民免受災難，在這裡，你不用擔心戰爭的來臨。」

離塵當然知道艾歐尼亞的土地有多麼神奇，但他也清楚，等到諾克薩斯來臨時，這片土地會遭受到怎麼樣的動蕩。

或許是天生的叛逆，又或許是想要讓約書亞認清現實，離塵選擇了反駁。

「那麼，約書亞先生，假如有那麼一個國家，他們能夠破壞艾歐尼亞的土地，並且讓這片土地喪失它的生命，而你知道他們的存在，並且我們不得不面對這支軍隊時，又該怎麼辦？」

約書亞很想告訴離塵，腳下的土地蘊含著多麼強大的力量，不過很顯然，離塵需要的是開導，而不是強迫。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這樣一支軍隊，我會選擇相信艾歐尼亞的人民，相信大家能夠團結在一起，只要我們團結起來，就沒有無法戰勝的敵人。」

離塵自然知道艾歐尼亞有多少奇人異事，其實某種意義上，艾歐尼亞就像前世的華夏，他當然知道他們會贏，也知道他們會怎麼贏。

可他擔心的，是害怕因為自己改變了歷史，導致諾克薩斯的入侵提前，如果刀妹沒有成長起來，沒有刀妹的帶領，艾歐尼亞真的能夠戰勝諾克薩斯嗎？

換句話說，如果艾歐尼亞沒有戰勝諾克薩斯，聯盟世界的一切，還會像他所熟知的那樣繼續發展嗎？

於是，離塵也拋出了最為關鍵，也是最後的一個問題。

「假如，約書亞先生，我是說，假如，假如你知道戰爭在什麼時候來臨，而因為你提前得知，冥冥中導致了戰爭的提前，致使大家沒有準備，輸掉了戰爭，你還會不會選擇干預？」

約書亞沉默良久，忽然站起身，望著天上高懸的明月，望著瀑布在月光下映射出夢幻的光彩。

「你小子，倒是給我出了一個很大的難題呢。」

離塵沒有接話，因為他也在思考著。

「今天的修行就到這吧，你的問題，本質上就是一個取捨問題，不過我還真得好好想一想……你先回去吧。」

說罷，約書亞便緩緩離開了這裡，只留下依舊沒有動彈的離塵依舊坐在那裡。

隨著耳邊傳來回蕩在山谷間清脆的鳥聲，離塵望著遠處雲霧間若隱若現的山谷，也不由自主的思考了起來……

或許，自己真的需要好好靜下心，找到所謂的靈魂方向吧。

而這個方向，也許決定著所有人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