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中箭
兩人蹲在船艙後面交頭接耳，看上去鬼鬼祟祟，十分惹眼，輕易地便被大哥發現了。
「你們躲在這裡幹什麼。」沈連成的聲音幽幽響起，把沈連綺和小嬌嚇一跳。
兩人急急忙忙站起來，排排站，快速搖頭，「沒有沒有，什麼都沒幹。」
「玩呢，好久不見，我們玩呢。」
「沒幹什麼的話，怎麼這副表情。」沈連成狐疑地掃了她們眼。
所幸他沒深究，反而語氣略有些輕快的道，「聽殿下說你今日不用在跟前侍候，我們兄妹四人好久沒一塊兒吃飯了，我叫小虎去網魚，你二人去廚房取些調料，我們在甲板上烤魚吃。」
聽到大哥這麼說，沈連綺和小嬌都雀躍起來，一時將要給周惟榮送信的事，拋在了腦後。
在船上這些日子可憋死她們了，沈連綺天天侍候世子就算了，小嬌一個十歲小姑娘，在船上連個玩伴都找不到，可不得憋壞了。
斜陽透過河間山壑照下來，河面波光粼粼。
小虎網了一網兜的魚上來，往甲板上一倒，巴掌大小的魚甩著尾巴亂跳。
站崗的士兵不住看來，但因為不能擅自離崗，只能幹看。
沈家兄妹拾了半桶出來清理，其他的魚交給了廚房的伙夫，給船上的人加餐。
但沒一會兒，其他幾艘船，也開始往下撒網，士兵們亮著眼睛，說殿下下令，今夜輪崗，讓他們也輪流在船上烤魚吃。
一時間，船上洋溢起輕鬆和愉悅的氣氛。
碳火烤魚架上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暗了。
沈連成出於禮貌，去請了南宮慎，沒想到對方真的來了，還帶上了陳楨和周惟榮。
甲板上安靜了一瞬，隨後又熱鬧起來。
沈連綺靈機一動，「你們快坐，我去廚房拿碗。」
她貼身走過，在路過周惟榮的時候，悄悄將信，塞進了他的手裡。
周惟榮猛地一抬眼，指尖停留的溫軟令他想要去抓住走過的少女，陳楨撞了他一下，眼神暗示他別亂來。
河魚新鮮，一點簡單的調料，便能將魚肉烤得鮮嫩噴香，魚皮焦脆，一口咬下去酥脆干香。
沈連綺喜歡吃辣椒，但在長鹿縣時候不怎麼吃得上，眼下有了條件，她特地在魚面上撒一層薄薄的辣椒面，一口下去雖然味蕾還沒有完全適應，辣得她淚花直濺，但也重新找到了辣的快樂，幸福地眯起眼，美滋滋地吃了起來。
小虎和小嬌躍躍欲試地把魚遞過來，「姐，我也要。」
「我也要我也要！」
青州的飲食偏清淡，小虎和小嬌對辣椒沒數，非要一整面魚面都灑滿辣椒，最後辣得眼冒金星，叫著跑去廚房灌冷水。
甲板上，一行人的視線，都落在了沈連綺往嘴邊送的那條魚上。
外焦里嫩的魚肉上蘊著淺淺的辣椒紅，少女雪白的臉頰被辣得泛起薄紅，卻滿臉享受。
沈連成猶豫幾秒，拿起辣椒面，往自己的魚肉上灑了點。
他才放下，南宮慎也拿起來了，緊接著，陳楨和周惟榮都拿起辣椒面，往自己手裡的魚肉上撒了一層。
沈連綺見他們下手都不輕，委婉道，「有些辣哦。」
她話才說完，本還有些猶豫的幾人，紛紛咬下了裹著辣椒面的魚肉。
然後沈連綺就看到，坐在碳火邊的幾個男人，抿著唇，臉色都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了起來，眼底淚光閃爍。
卻硬撐著表情，一副無事發生的模樣。
沈連綺沒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
她笑得淚花直濺，歪倒在大哥的肩膀上，一邊笑一邊拍著大哥的肩膀，讓他快去廚房喝水，「哥，快去廚房喝冷水，冷水解辣。」
陳楨先綳不住了，快速將烤魚往桌上一放，往廚房去了。
這時小虎和小嬌回來，正叭叭說著辣椒冒火，見陳楨迅速從他們身邊走過時還沒意識到什麼，見碳火邊，所有人的魚肉上都灑滿了一層辣椒，大哥也漲紅了臉后，驚叫一聲，連忙往廚房去了。
「我去給你們拿水！」
「沒……事。」沈連成率先開了口，清冷狹長的眼卻已是淚光盈盈。
緊接著，南宮慎也板著冷臉，開了口，「尚可。」
周惟榮漲紅著臉，又咬了一口裹滿辣椒的魚肉，「我覺得挺好吃的，連綺喜歡的就是好吃。」
空氣安靜了一瞬，隨後被端著冷水緊急跑來的陳楨和小虎小嬌打斷。
「快快快！」
「快喝水快喝水！」
南宮慎端坐著，面色不變地接過陳楨手裡的碗，然後迅速往口中灌冷水。
沈連成接過小嬌手裡的碗，也喝了起來。
可周惟榮非但沒有接小虎手裡的碗，還又咬了幾口裹滿辣椒的魚肉，漲紅了臉，淚著眼，看著沈連綺，哈著辣氣說，「好吃！」
沈連綺見他唇周漸漸紅了起來，隱隱發腫，怕他出事，連忙讓他別吃了。
「周公子，別吃了，你快別吃了。」
這麼多辣椒，她自己都吃不了，更別說幾個不會吃辣的人了。
她欲起身去拉他，手腕卻先一步被拽住，大哥有些被辣啞的聲音響起，「周公子既然喜歡吃，那便多吃點。」
沈連成狹長冷目看著對面賣慘的周惟榮，心底冷哼，如今周家權勢無用，倒是用起這些惹人厭煩的小伎倆來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沈連綺微微一躊躇，還沒來得及開口，空氣中忽然響起道道破空聲。
甲板上的眾人皆是臉色一變。
「小心！」
「敵襲！」
「咻咻」箭來，幾人迅速反應過來，便要立刻尋找遮掩物。
沈連成拉住妹妹的手，要往船艙去，這時一支帶著錚聲的利箭直面襲來，眼看便要穿過沈連綺的身側，釘在南宮慎的身上。
沈連綺的身體，卻先大腦思考一步，往側邊一踏，替南宮慎，挨了那一箭。
皮肉穿透撕裂的聲音，伴著小嬌的尖叫聲劃破河面，「姐——」
沈連成回頭，瞳孔瞬間睜大，「連綺——」
他幾步上前，抱住滑倒的少女，手掌撫上少女被利箭穿透的肩膀，顫抖的聲音帶著崩潰，「連綺，連綺，連綺……」
南宮慎眸色微怔，連忙開口，「掩護！」
「退進船艙！」
「連綺，連綺，別怕，別怕，不會有事的，連綺，連綺……」沈連成幾乎語無倫次，他將妹妹抱進船艙，灰白的長衫被浸成了血色。
小嬌在旁邊抹眼淚，哭成了淚人，小虎拿著弓，沉著臉，跟著士兵們往箭來的方向射去。
沈連綺一張口，便噴出一口鮮血，她慘白著臉，分明疼得快要失去意識，卻仍在安慰他們，「沒、沒事的……大哥。」
她的唇角甚至帶上了一絲笑意。
疼得快要死掉的想，這一箭，挨得比什麼都值。
劇情還沒有正式開始。
南宮慎不會死，她不會死，他們都不會死，但是她卻可以險中求勝，用這一道箭傷，換南宮慎在京城，保他們兄妹四人平安到春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