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泄洪
沈連綺放下碗，將他放平，從草堆里摸出了藥罐，打開蓋子，烏漆麻黑的膏藥發出一股異香，有點像聖女身上的味道，但又混著別的味道，說不上來，但不好聞。
打開膏藥后，她看著面前的聖女，又犯了難。
傷口在胸口，但是……聖女對外是女的，她知道太多，不太好吧……
「愣著幹嘛，給我上藥。」
沈連綺猶豫，「直接……直接脫嗎？」
青衣聖女挑眉：「沒見過女人的身體嗎？直接脫。」
他的話讓沈連綺對自己的記憶產生了懷疑，視線上下打量躺在乾草上不男不女的聖女，難道……青衣聖女真是個女的？
她慢吞吞地扯開對方的衣裳，看著對方蒼白胸口上的薄肌，還有左胸上血肉模糊的血洞后，沉默了。
青衣聖女卻冷笑道，「沒有見過平胸的女人嗎？難道你的胸，也像我的一樣平？自卑了？」
沈連綺：「……」
她沉默地將膏藥塗到對方傷口上，就知道不該相信這個瘋子的話，這特么就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啊！
見少女不語，青衣聖女不悅了，「說話。」
沈連綺：「嗯……」
「說點讓我愛聽的。」
沈連綺：「……」
「我平胸……」
「撒謊！」
少女平淡如水地敷衍著，漂亮的軀殼好似失去了靈魂，這讓青衣聖女很是不喜，他討厭一切沒有靈魂的漂亮物件，這讓他有種想要毀掉的衝動。
他看著少女，陰惻惻的笑了起來，「你若是個無趣的木頭美人，浪費了我的寶貝蠱，我就殺了你。」
沈連綺：「……」
她真是要受不了這個瘋子了！裹著藥膏的手指用力往對方傷口上一按，咬牙道：「有趣嗎！」
疼不死你！
疼不疼死對方沈連綺不知道，但她心口一窒，大腦瞬間缺氧，意識一空，再反應過來時，雙手撐在聖女薄薄的胸肌上，差點摔倒。
但耳邊，卻響起了一道讓她無法忽略的變態喘聲。
「唔……啊……」聖女脖頸後仰，鳳眸迷離，眼尾發紅地看著少女，「重一點唔……」
「我的心跳得好快，它在為你跳動，你把手指伸進去，摸摸她，快摸摸她。」
沈連綺忍不了了，她把葯蓋起來摔到他手裡。
「有病啊你！」
「你受虐狂啊！」
「不伺候了！自己躺著吧！」
說完她拿起碗就走，身後傳來青衣聖女意味不明的笑聲。
她真的是要抓狂了！
小說里說青衣聖女是個男扮女裝的變態，可沒說那麼變態啊！罵他還爽起來了！就該疼死他！
但她那一手指下去，也知道了，蠱蟲讓她連接了對方身體上的痛覺，不是連續的，但這樣即刻的疼痛，能夠感受得到。
她將發現記錄下來，想著等到了京城，應該會有相關的資料記載和解決方法。
要她跟她們去青衣教，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且不說創立青衣教的人是亂王的王妃，跟她完全是兩個陣營，就算不是兩個陣營，她也對這種養蠱的宗教沒有任何興趣。
一旦進去，想解蠱？不脫層皮都算好的了。
接下來的兩天，沈連綺都沒給青衣聖女好臉色。
她算是發現了，他就是個受虐狂！她越是給他好臉色，他便越發事兒，冷臉罵他幾句，他還笑嘻嘻地一副很是愉悅的樣子。
沈連綺：「……」
第三天的時候，小院迎來了南宮慎。
沈連綺看到他，就知道時候到了。
她以自己去廚房拿東西為借口，去了後院的柴房，卻發現，那個整日直挺挺躺在草堆上的青衣聖女，已經不見了。
草堆平整，好似從來沒有人睡過。
但柴房裡瀰漫的詭異香味讓她知道，青衣聖女，確實出現過。
她抬起手掌，捂住自己跳動的心口，眉眼間染上愁色，只希望這蠱，在她找到解決方法之前，不要添亂。
她從柴房出來，卻迎面撞上了南宮慎。
一身黑的男人負手立在廚房檐下，冷眸望過來時，莫名讓沈連綺感到心虛。
「我的耳墜不見了。」她眸子垂著，不敢抬眼看對方，生怕被他看出些什麼，只小聲道：「柴房也沒有，掉了就掉了吧，不是什麼值錢的，走吧。」
所幸她雖然打了耳洞，但沒戴耳飾，這麼說，倒也沒讓南宮慎懷疑。
對方「嗯」了一聲，轉身抬腳邁了出去。
沈連綺小小地鬆了一口氣，因為她知道，一旦南宮慎進入柴房，就會聞到柴房裡的異香，這香味很特殊，一旦聞到過，就會知道是誰。
他本來就懷疑她是青衣聖女，就算最後誤會解開，若真被對方發現她和青衣教來往，那也將會是一樁麻煩事。
她不想在自己成為真正的公主之前，沾上任何麻煩事，因為很多事情，她和大哥都解決不了，跟腦子無關，權勢使然。
江陵城變成了一座空城。
整座城池空蕩蕩地不見人影，青石板路上滿是民眾們逃離時扔下的行囊，烏雲壓城，細雨朦朧，整個江陵城都灰濛濛地讓人心情忍不住低落。
他們沿著官道一路向上，江陵城被遠遠地甩在了懸崖之下，站在山頂向下看去，龐大的城池朦朧在雨霧中，靜靜等待它的命運。
還沒到山口，就有嘈雜的鬧聲透過層層密密的樹林傳來。
「開山口！」
「開山口！」
「水淹江陵城，還我江陵原！」
「還我江陵原！」
「……」
他們沒有直接往山口難民堆里去，而是繞到了難民對面的山頭，一看到他們出現，民眾們瞬間沸騰起來，吶喊聲越來越大。
士兵駐守在山口，用長槍攔著難民不讓他們往下沖。
沈連綺遠遠地眺望過去，在士兵後面，看到了數日未見的大哥。
大哥穿著青黑色短衫，帶著蓑笠，露出的下半張臉輪廓冷厲，那股書生溫潤不見，整個人都和冰冷的雨水和山石融為了一體。
似是察覺到視線，他抬起下巴，視線越過山口望來，和站在南宮慎身後的少女對上視線那刻，微微愣住，隨後滿面冷意如冰雪般融化，終日緊繃的情緒，在這一刻徹底松下來。
沈連綺揚起手臂，大大揮手，無聲喊道：「大哥！」
小虎和小嬌也跟著揮手。
沈連成緊抿的唇瓣鬆開，唇角揚起一絲笑意，他轉身，揚起手中屬於安南王世子的旗幟。
「安南王世子下令，開山口，泄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