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見之不忘

沈連成叩頭，連忙開口，「回殿下！我乃青州舉子，她是我的……」

但他話還沒說完，便被打斷。

「青州舉子？」坐在戰馬上的南宮慎冷眸輕眯，聲音越發冷了，「扒了！」

「連綺！」

「姐！」

「姐！」

小虎和小嬌叫著便要去攔士兵，但還沒能站起來，便被得令上前的士兵，按在了地上。

沈連綺帽兜被掀開，面罩也直接被粗魯的扯開，掛在耳後的繩子一拽，疼得她捂著耳朵，淚花直濺，小聲叫了出來。

「啊！」

雨聲滴答，空氣瀰漫起無人的寂靜。

跪坐在雨水泥地中的少女，仰著臉，顫著睫，晶瑩的雨珠從她雪白的面龐滑落，沒過艷色的唇，順著尖尖的下巴滴滴答答落下，落進泥地，在眾人心頭，濺出水花。

安靜，安靜的詭異，除了雨聲滴答，空氣安靜得彷彿進入了時間停滯。

直到駿馬嘶鳴，眾人才回過神。

按住少女肩頭的士兵，情不自禁地放鬆了手中的力道，只虛虛將手掌搭在少女肩頭，生怕自己一用力，就會捏碎了手下美麗脆弱的少女。

「殿下，我們兄妹四人都是青州長鹿縣的良民，縣冊皆有記載，也有上京的路引，可進行查證。」沈連成匍匐在泥地中，聲音鎮定有力，但抓著妹妹的手，卻微微顫了起來。

昏沉天空下，城門口跪成一片的難民衣衫襤褸，面黃肌瘦，膚白若雪的少女跪坐眾人之間，顯得格格不入。

南宮慎的視線落在少女迤邐動人的臉蛋上，掃過沈家兄妹焦急的臉和動作，隨後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帶走！」

「啊。」士兵愣了兩秒，然後才連忙道，「是，是是——」

這麼說著，抓著少女肩膀的手，卻也沒用上太多力，頗有些小心翼翼地將人扶起來，眼神才落在少女的臉上，便又飄忽閃開，聲音也結巴起來，「走，走吧。」

「你們幹什麼！你們要幹什麼！憑什麼抓我們！」小虎掙紮起來，小嬌也害怕得直顫抖，嗚嗚嗚地哭了起來，「大哥，姐，怎麼辦啊，怎麼辦啊。」

士兵皺眉正要厲聲，餘光瞥見站在一旁的少女，正楚楚可憐地望著他，將口中的粗話又壓了下來。

清了清嗓子道：「四位跟我們走一趟吧，若是良民，自然不會冤枉了各位。」

沈連綺和大哥對視了一眼，眸中隱有擔憂，但也沒有辦法，只能在漫天的雨地中，被士兵壓進了城。

江陵城城主府，老城主點頭哈腰地將主殿大門打開，「殿下請，殿下快請，一路上舟車勞累了，臣已命人備下膳食，還請殿下稍作休息。」

如今晟國無皇子，四大異姓王送進宮的世子，便等同於皇子，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迎娶公主，入住東宮，自然是要小心伺候著，不敢怠慢。

「一切從簡。」南宮慎脫去蓑衣蓑笠，露出內里黑色鎏金的錦服，他長眉挺鼻，面容冷漠，抿著唇看來的樣子，氣勢逼人。

「把災情輿冊都呈上來。」

「是，是。」

老城主應著，眼睛咕嚕嚕地轉了轉，摸不清這個主兒的喜好，但對方沒有派任何士兵先行，便突然駕臨，尋思著應該不是位好打發的主兒，一時不安起來。

他有聽聞城門口發生的事情，心中靈機一動，叫了幾個貌美如花的侍女進來斟茶伺候。

「殿，殿下，請喝茶。」侍女斟著茶，膽顫地奉上去。

南宮慎垂著眼，翻看案桌上的災情輿冊，沒有接茶，只冷冷的道了句，「下去。」

侍女被嚇得一顫，摔了茶杯，撲通一聲跪下來，匐在地上瑟瑟發抖。

「怎麼這麼不小心！」老城主呵斥一聲，連忙上前，但還沒來得及開口討饒，坐在案桌后的冷麵男人先開了口，「都下去，這裡不需要伺候。」

老城主臉上肌肉橫跳，但也立刻揮手，讓侍女們都退了下去。

南宮慎垂著眼，繼續翻看手邊的冊子，一邊看，一邊問，「城外為何聚集了這麼多難民。」

老城主連忙答：「回殿下的話，實在是江陵城小，容不下這麼多難民，這才關了城門，但大人您放心，城內糧食充足，日日都會開倉放粥，絕不會鬧出事。」

南宮慎抬起冷眸，掃了他一眼，「城內安置不下？」

馬匹入城，一路行到城主府，青石板鋪成的道路乾淨透亮，城內的百姓們也都衣冠整潔，絲毫沒有難民的蹤跡。

老城主腿一抖，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殿下明鑒，實在是難民太多，若貿然放進城中，恐怕令城中百姓不安啊。」

一份輿冊劈頭蓋臉的砸了下來，南宮慎冷斥，「青衣教都已經到了江陵原，若再不放難民進來，難民恐怕就要變成暴民了！」

老城主顫顫巍巍地撿起冊子，上面赫然寫道：青衣女出沒於江陵原沿岸，蠱惑民心，煽動暴亂，朱家村流民起義……

輿冊最後一句寫道：青衣聖女入江陵原后，不知所蹤。

見此，老城主面色煞白，冷汗直流。

「臣……臣……」

作為江陵城百姓的父母官，他是合格的。

城內百姓鮮衣飽食，夜不閉戶，但這一切，依仗的都是整個江陵原的地大物博，再加上江陵城所處地勢優越，才得以使百姓生活優渥。

如今江陵原被淹，若江陵城閉門死守，在青衣教的煽動下，只會使得難民變暴民。

南宮慎下令，「開城門，收容難民。」

老城主面容苦澀，但只得答，「是，是……」

這時，一名穿著軟甲衣的男子進來，他將幾份路引和戶冊呈上，恭敬道：「殿下，路引和身份都已核查，確實是青州的舉子。」

南宮慎翻看災情輿冊的手指頓住，指尖輕輕敲了下案桌。

他先是看了老城主一眼，「下去吧。」

待老城主退下后，才若有所思道：「青州的舉子？這時候上京，未免早了些。」

穿著軟甲衣的男子立即稟報：「路引戶冊看上去不似作假，但也說不好是從他人手中得來，可如今洪水滔天，一時抽不出人手去青州核查，殿下您看？」

南宮慎搭在案桌上手指屈著，指間夾著一片竹片，他抬手往下一甩，竹片落在了甲衣男子手中。

「分開審查。」

甲衣男子低頭一看，隨後面露驚色，「這……」

竹片上寫著：[青衣聖女美艷絕倫，見之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