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總捕亦未寢

夜晚。

白雲縣，萬家酒樓，燈火通明。

大漢們一隻腳踩在凳子上面半蹲著，大口大口的喝著酒，借著醉意發泄著心裏面的壓力。

這裡的大部分人是剛剛從妖魔手下活下來的捕快。

剛剛經歷了一場妖魔禍亂，他們的情緒難以穩定。

酒就成了最好的飲品。

醉了，就忘了。

忘了恐懼，忘了那種無力。

人喝醉酒之後，就喜歡嚷嚷。

「你們說，這個江流實力到底有多強大？」一個尖嘴猴腮的瘦猴，撓了撓腮，神情之中充滿敬畏，「咱們合力都對抗不了的一頭豬妖，人家僅僅用一刀就能夠斬殺。」

「江大人，和咱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家才多大啊，實力已經逼近通竅了，你沒看到人家刀上面附著的紅色內力嗎？」

內力，這是通竅的標誌。

逼近通竅境界的凡境圓滿，體內也會生出內力，不過前提是需要修鍊內功。

他們不敢相信江流的實力已經來到通竅境界，畢竟凡境圓滿的實力都足以讓他們震驚了。

聽著嚷嚷聲，一個年紀偏小的小孩眼裡亮晶晶的，開口道，

「那麼多妖魔都死在江大人的刀下，我以後一定要做像江大人一樣的捕快，斬殺妖魔，守護白雲縣的百姓。」

聽到小孩的這句心愿。

一眾捕快不知想起了什麼，都沉默了。

空氣微微有些凝滯，似乎是察覺到了氣氛漸漸變得詭異。

小孩也是有一些摸不著頭腦。

江流，實力強大嗎？

很強大，至少他們這些捕快不是對手。

可惜，明日就要死在狐媽媽的手裡面了。

狐媽媽那是何許人也？

別說凡境圓滿，就是通竅境界可能都不一定能夠從狐媽媽手裡面活下來。

江流不可能是狐媽媽的對手，就連總捕都不是狐媽媽的對手。

「叔叔們，你們怎麼不說話了？」

小孩有些奇怪，他自然察覺到了氣氛的沉悶，他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只覺得有點奇怪。

難道成為江大人是什麼不好的事情嗎？

可江大人在他的眼裡面就是英雄。

「小鶴啊，你不知道，江大人或許……」說到這裡，那個中年漢子一時之間也有些張不開嘴，嘴唇翕張，最終卻是沒有說出話來。

「哎。」

想要說出的話，最終都變成了一道嘆息聲。

「王叔叔，江大人或許怎麼了？」

小鶴有一些疑惑，為什麼王叔叔說話說到一半不說了？

王捕快沒有開口，而是端起酒桌上面的酒碗，將裡面的酒一飲而盡。

那個尖嘴猴腮的瘦子，看到小鶴那眼巴巴的眼神，苦笑一聲，

「那個江流，就是你崇拜的江大人，明天就要死了。」

聲音並不大，可是落在小鶴的耳朵裡面，卻彷彿有千鈞重。

「不可能！」

小鶴瞳孔微縮，下意識地反駁道。

可看著那些叔叔們難看的臉色，小鶴的心微微沉了下來。

他雖然小，可他不傻。

或許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又或者是出於掩蓋自己內心的情緒，小鶴接連發問。

「江大人那麼強大，那些豬妖都不是江大人的對手，江大人怎麼可能會死，而且江大人明顯好好的，沒有受什麼傷勢。」

那平時說話溫聲細語的小鶴，此時的聲音都忍不住大了起來。

語氣之中帶著一絲哭腔，讓場中一眾人聽了很不是滋味。

就連酒樓掌柜的聽了這一句話都忍不住給自己滿了一碗酒。

沉默一陣。

還是有人開口，小孩子也有知道真相的權力。

「總捕說了，江流活不過明天，狐媽媽盯上他了。」

「你知道狐媽媽嗎？」

「就是和覆滅黑雲縣的瘟魔一個等級的存在，他們都是寅將軍手下的妖。」

說起瘟魔，場中似乎颳起了一陣陰風。

一些大漢忍不住裹了裹自己身上的衣裳。

瘟魔。

剛剛覆滅黑雲縣的瘟魔，誰人不知。

僅僅是提起瘟魔的名字，就讓場中那些已經有些醉意的大漢感覺到一絲冷意。

突然，一道抽泣聲傳來。

小鶴哭了。

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想到自己心裏面崇拜的偶像，明天就要死了。

這種感覺讓小鶴覺得有一把刀在自己心裏面亂攪。

看著小鶴哭泣，那些大漢沒有開口說什麼。

而是繼續喝著悶酒。

倒是那些女捕快，看著不斷啜泣的小鶴，臉上閃過一絲不忍。

嘴唇翕張，想要說什麼，可還是沒有開口，安慰的話堵在嘴邊沒有說出來。

小鶴難受，他們也不好受。

在這個亂世，誰都會死。

江流死了，他們這些人，離死亡還會遠嗎？

他們看不到希望。

修鍊在此刻似乎都失去了意義。

他們沒有內功，沒有資質，更沒有一個好的環境。

即使他們擁有內功，就有希望了嗎？

江流那麼年輕，未滿二十，修鍊內功，殺豬妖如不過反手之間。

可……最終的結局不還是死嗎？

強的過豬妖，強的過狐媽媽嗎？

強的過狐媽媽，強的過寅將軍嗎？

強不過。

他們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

……

院落之中。

盤坐在床上的江流收功，稍稍握了握自己的手掌。

八十一重的金剛伏魔掌！

手掌裡面好似藏著一座山，只需要自己稍稍用力就能夠爆發出驚天的威力。

習慣性的伸手摸向自己腰間的佩刀。

可江流摸了一個空。

看著地上那被燙出那個大洞，江流苦澀一笑。

突然想起來，自己的武器已經被真元給融化了。

自己的刀，只是最為普通的精鋼鍛造的，僅僅是承受自己的那一絲絲真元，便化成一灘鐵水。

借刀！

下意識地江流浮現出這樣的想法。

說起借刀，江流想起一個人。

總捕！

總捕手裡面的刀，乃是用朝廷特製精鋼鍛造的，想來能夠承受得住自己的真元。

……

月黑，風高。

江流推門而出，趁著夜色，前往縣令府。

天色雖暗，可江流卻沒有收到絲毫影響。

無限接近於聚元境界的他，可以說是白雲縣第一高手。

即使是捕快們和總捕一塊上，都不是他的對手。

在夜色下行走，不過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不一會兒，來到縣令府。

噠噠噠！

江流敲門。

沉默一會兒。

吱！

大門打開。

一張熟悉的臉龐出現在眼前。

正是總捕。

為了庇護縣令的安全，總捕是需要和縣令住在一塊的。

這也是江流選擇來縣令府的原因。

「總捕！」

江流抱拳行禮。

看到是江流，總捕眼中的戒備之色稍稍減緩。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情嗎？」

聲音有些沙啞，看起來總捕的狀態也不太好。

想來也是，妖魔入侵白雲縣，身為白雲縣明面上的第一高手，只能待在縣令的身邊，庇護著縣令。

只能眼睜睜看著白雲縣的百姓被妖魔吞食著。

總捕這個境界，絕對能夠聽到妖魔來襲的動機。

不出去伏妖，是出於對縣令的安全考慮。

之前總捕可能沒有經歷過這種情況，以往來的都是一些實力弱小的妖魔。

那些捕快們能夠處理。

這一次的情況，明顯出乎了總捕的意料。

這也導致，白雲縣百姓死傷慘重。

總捕這種性格，在江流看來不怎麼好。

對於妖魔，就應該殺到他們害怕。

讓他們死絕，他們才知道人類不好惹。

至於縣令？

死了再換一個不就行了。

實在不行，總捕暫代縣令也不是不可以。

江流感覺縣令在白雲縣就像是一個拖累。

但這些話，江流也只能在心裏面想想。

他沒有說出口。

人家想怎麼做，是人家的自由。

他管不著。

他來這裡是為了借刀的，不是為了教訓總捕怎麼做事情的。

「借刀。」

江流緩緩開口。

「借刀？」

總捕疑惑，看向江流的腰間。

發現對方的刀已經失去蹤影。

似乎是看出了總捕的疑惑。

江流開口解釋道：

「明日狐媽媽要取我性命，我不會坐以待斃，可我的武器，質量太差，我需要有一把趁手的武器。」

江流語氣不急不慢，不見絲毫慌張，似乎明天跟狐媽媽戰鬥的人不是他。

總捕認真盯著江流，

「你修為有所突破？」

「略有進展。」

江流謙虛一笑。

聽到這個回答，總捕似乎想起了什麼，閉上眼睛，耳朵微動，似乎在聽著什麼。

那些豬妖消失了？

「豬妖是你解決的？」

「出了點力。」

能夠解決豬妖，修為想來已經來到了凡境圓滿境界。

凡境圓滿已經接觸到了內力的範疇。

不到二十歲就能夠修鍊出來內力。

天才！

「你這資質即使放在蒼雲府也不多見！」

總捕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在看著什麼瑰寶。

突然。

不知道總捕想起什麼，眼睛微微一暗，輕輕嘆了口氣。

可凡境圓滿，不足以在狐媽媽手裡面活下來。

想到這裡，總捕心裏面湧起了一絲惋惜之色。

「總捕，可否借刀一用？」

聽到這句話，總捕摸向自己的腰間，拿下腰間的佩刀，帶鞘扔給江流。

雖然他不相信江流能夠活下來，可是身為自己的手下，身為白雲縣的恩人，這刀他得借。

鏘！

抽刀出鞘，刀身閃過一絲紫黑色的幽光。

鏘！

收刀入鞘，江流感慨，

「好刀，多謝總捕。」

拱了拱手，向總捕道謝之後，江流轉身離開。

總捕站在縣令府門口，看著江流的背影，隱隱感覺對方有一絲絕世高手的氣度。

不知為何總捕忽然想到這麼一種可能。

或許，對方能夠殺掉狐媽媽呢？

可殺掉狐媽媽之後，寅將軍的怒火，誰來承擔？

似乎是察覺到自己腦海裡面的想法不切實際。

凡境圓滿，接近通竅的境界，可殺不掉狐媽媽。

凡境圓滿境界，估計連抵擋妖氣都頗為吃力。

何況，斬殺狐媽媽？

這不現實。

江流死了之後，自己那把刀，可能也要便宜狐媽媽了。

想到這裡，總捕臉上隱隱有些肉痛之色。

可對方乃是拯救了白雲縣的恩人，也是自己的手下，更是一名天才。

僅僅是借刀的要求，自己不可能拒絕，也不會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