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小子也不容易啊
打發走張琳哲，陳明信起身來到後勤科。幾年前結婚時，宿舍退了回去，如今要重新申請。
填表、申請。後勤科長薛舉正在登記、找鑰匙的時候，縣府辦副主任李長霖走了進來。
「薛科長，還有套間宿舍嗎？咦，這不是陳大科長嗎，終於正常上班啦。怎麼，宋省長沒把你調到省城去。」
套間比單間多了一個小廚房，剛才已經給了陳明信，薛舉露出為難的神情：「李主任，套間沒了，單間可以嗎？」
「沒了，我記得不是還有一間嗎？給誰啦，該不會是給陳大科長了吧，陳大科長，你一個已婚人士，要宿舍幹什麼，難道是劉孟鑫一死，你這個贅婿就被趕出了家門？唉，你應該提前燒香保佑劉縣長長命百歲啊！」李長霖把矛頭對準了陳明信。
本來單間還是套間，陳明信都無所謂，但李長霖提到劉縣長時，那種令人作嘔的語氣和表情激怒了陳明信。
「李主任，結了婚就不能申請宿舍？我中午需要午休，這個回答可以嗎！我記得你也結婚了，還佔著好幾間宿舍，咋滴，想全部佔下來，然後租給我們嗎？」
李長霖剛想反駁，陳明信一邊給他遞煙，一邊玩笑道：「你還別說，宋省長本來要把我調去省城關州，但你老婆不樂意啊，你說，嫂子發話了，我能不聽嗎？咱有啥說啥，我可是絕對服從【上位】領導的人。」
好像是戳中了李長霖的痛點，李長霖頓時失態：「你大爺的有本事再說一遍。」
「李主任，跟你開玩笑呢，你怎麼還當真啦。」陳明信說這話時，笑得有些猥瑣和淫蕩。李長霖的妻子趙雅明，在城關鎮幼兒園上班，在和俞江霞競爭幼教股長，周克讓副書記出面協調后，趙雅明現在佔據絕對的上風。
這很難不讓人浮想聯翩！
旁邊的後勤科長薛舉，看著二人鬥嘴，已經到了失控的程度，想勸又不知道該咋說，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
「薛科長，鑰匙會不會放在值班室了，你過去找一下吧。」把薛舉支出去后，陳明信上前一步，逼視著李長霖說道：「李長霖，我以前讓著你，是因為劉縣長希望縣府辦儘可能團結穩定，現在我無所謂，你囂張不囂張與我無關，想打壓我，你最好符合工作流程，不要讓我抓到把柄，否則，我豁出去被開除，也把你拉下水，不信的話你試試。」
「陳明信，咱們走著瞧。」李長霖憋了半天，憋出來這麼一句話。而後拂袖而去，好像很有涵養的樣子。
口頭上懟了李長霖一頓，雖然毛用沒有，但心裡痛快了不少。
又過了一會兒，薛舉拿著鑰匙走了過來：「陳科長，不是我多嘴，李主任開不得玩笑，你招惹他幹什麼呢。」
陳明信遞了根煙過去：「薛哥，你看今天是我主動招惹他嗎？平時讓著他，但他見面就呲噠我幾句，劉縣長走了，我如果繼續慣著他，他不定出什麼幺蛾子呢。」
「陳科長，我發現劉縣長一走，你脾氣火爆得很，人啊，啥都是命，你要學會調節。你看我，今年虛歲四十五了，連他么的副科都不是，唉，你也別亂想了，來，嘗嘗我搞的明前新茶。」
喝了兩泡茶，出去買了一些日用品和被褥，順便吃了個飯，然後來到宿舍樓，一邊收拾，一邊發獃。
薛舉看的挺准，劉縣長走了之後，自己確實變得暴躁易怒，照這樣下去，對付李長霖和張琳哲這樣的貨色沒有問題，但是斗得過謀害劉縣長的真兇嗎？
答案是否定的。
陳明信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想要獵殺狐狸，那就要比狐狸更狡猾，想要吃狼肉，那就要比豺狼更狠。
快下班的時候，接到了段仲禮的電話，約陳明信面談。
「段哥，你來縣府宿舍樓301，我買幾個菜，咱們邊喝邊聊。」
段仲禮是個直性子，不會藏著掖著，坐下后哐一杯酒下肚，第一句話就把陳明信給驚呆了。
俞志強今天一上班就查法醫鑒定科的工作，發現段仲禮違反工作原則，私自增加屍檢項目。
經局黨委研究決定，先停職，等待進一步調查處理。
「明信，你老丈人真是個老陰比，仇文傑本來就對我不滿意，這下子總算找到了收拾我的理由。」
陳明信陪了一杯酒，辣得嗓子難受。
如果說昨晚俞志強的態度讓陳明信寒心和無語，今天的作為，就讓人噁心和憤怒了。
「段哥，對不起，是我連累你了。」
「說啥呢，不存在誰連累誰。我覺得劉孟鑫這人不錯，是我自願調查的。只是俞志強這人背地裡動刀子，辦事不地道，不過無所謂，我剛好休息一段時間。」段仲禮話說得豪氣，但陳明信能夠看出來，作為一個被停職的刑偵大隊長，他眼中有無法掩飾的落寞和沮喪。
「段哥，私下裡增加化驗科目，不構成侮辱屍體罪吧，你這個違規操縱，後續的處罰會是什麼？」
段仲禮夾了一筷大腸，嚼得滿嘴流油：「構不成侮辱屍體，但是我的行為確實觸犯了公安工作條例。現在是停職等待調查和處罰，估計會把我降職調離縣局。
我立功無數，在隊伍里有點威信，仇文傑和俞志強不敢把我開除！明信，你不用擔心我，你趕緊說說，接下來我們該咋辦。以我的經驗，劉縣長之死肯定是謀殺，咱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劉縣長死不瞑目吧！」
「段哥，最近你老老實實地保持沉默，我把證據都交給宋副省長了，宋副省長會想辦法讓省紀委派工作組下來。」
「省紀委來人！那就好，等省紀委的同志們來了，我看這幫兔孫怎麼辦。」
兩個人聊著喝著，段仲禮太積極，每次碰杯都是一口悶，很快就把舌頭喝直了。
「那啥，明信，我被停職是組織決定，我不敢說啥，但尋常三五個小毛賊，都不敢看我一眼。你可得小心點，他們連劉縣長都敢謀殺，逼急了，他們真會朝你動手。」
「謝謝段哥關心，我會注意的。」
段仲禮不出意外地喝醉了，醉得無法回家，陳明信把他安置在床鋪上，自己在沙發上湊合。
這時，後知後覺的段仲禮來了一句：明信兄弟，你小子也不容易啊！查個案，被媳婦踢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