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清城遊子

十二月底。寒潮來襲。

箱根町，「一本湯」溫泉旅社。

院子里露天的溫泉浴場，本身是分男女兩邊的，中間有一堵木板牆隔開。

但是，今天旅館整個被包下了。入浴的客人，不分男女，全都集中在同一側。

浸泡在濃烈硫磺味的天然溫泉中，一邊吃著q彈的黑皮溫泉蛋，一邊看著身前幾位赤誠相待、嬉笑戲水的美女們……

林決明的思緒不禁回到幾個月前那個特別的夜晚。

人生實在難以預料。

正是應了那句老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

七月一日。夜。

東京都千代田區。國際會議中心。

連續舉辦三天的第十二屆亞太地區傳統醫學交流大會在晚上二十二點整，正式結束。

來自東亞各國的醫學人員陸續從會議中心大樓的大門出來，前往停車場或者外門。

一名穿著淺灰色西服，身材高瘦的青年走得有點慢，因為他被一個美女纏住了。

「林桑，現在要回酒店了嗎？時間還早，我們的島田社長在附近一家居酒屋設了宴席，專門邀請華國的青年才俊過去，希望大家可以深入交流。」

「遊子小姐，對不起，我不過去了。我想早點休息，明天要趕早上的飛機回國。」

林決明用日語流利地和對方交談。

他高考外語選的是日語。

為什麼學日語？

倒不是打算去日本留學，而是……知道日本在戰亂年代搶走了很多中醫古籍，都是孤本，國內找不到第二本。

就想著現在學好日語，未來有機會可以混入日本，把那些醫書孤本給帶回來——至少把內容給帶回來。

杏林前輩們的畢生心血，不應該落在日本人手裡，隨著時光的流逝，淪為被人遺忘的歷史塵埃！

……

此時，林決明掃了一眼抱著自己胳膊的島國女人——津村葯業公司的製藥師清城遊子。

她一頭橙色長捲髮，穿著又薄又透的紫紅色連衣裙，五官嬌媚，身材凹凸有致，有著高挑的身材和雪白的皮膚，不得不說，算得上是難得一見的美女。

這種美女主動跟才認識了不到三天的自己搭訕，還頻頻上演肢體接觸，傻子都看得出來，她另有所圖。

「林桑，好遺憾，你走得太匆忙了，下次再相見，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想想都讓人難過。」

「難道遊子小姐還有什麼指教？」

「我只是對林桑，很喜歡……想和林桑留下一段美好的回憶！」清城遊子露出一副嬌羞的模樣。

「我就是一個上崗不到兩年的助理醫師，這次是運氣好才被選中過來參加會議，何德何能可以獲得遊子小姐的青睞？這讓我很缺乏真實感呢。」

「林桑，年紀輕輕就研發出了紅斑狼瘡的中藥控制方案，雖然目前只是第一臨床階段，但已經很令人震撼了。聽了你的講座，我被你的才華深深吸引了！」

「原來遊子小姐是這麼注重內涵的人，在這個看臉和看錢的時代，真是少見呢。」

「可惜林桑演講的時間太短了，還有很多細節，沒有來得及說明。」

「遊子小姐，你很想知道嗎？」

……

之後，林決明沒有跟清城遊子去居酒屋，也沒有回自己入住的酒店，而是隨便進了路邊一家不需要身份登記的情人旅館。

房間內。

「林桑，請你先去洗澡吧！」

「遊子小姐，你先洗不好嗎？」

「我……會很不好意思。」

「那好，我先去洗，你在外邊乖乖等著。」

林決明脫掉外套掛在床頭的支架上，然後進入浴室洗澡。

這時，清城遊子趁機翻找他的外套口袋，沒找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又試圖去翻找他的行李箱。

林決明忽然打開玻璃門，探出半邊臉說道：「遊子小姐，浴室很大，不如一起洗吧！」

清城遊子轉身把打開的行李箱給擋在背後。

「那個……我不太習慣，還是林桑你先洗吧！」

林決明重新關上門，心裡暗笑。

自己怎麼會把藥方寫在紙上呢。

幾分鐘后，林決明下半身只裹著一條浴巾，從洗手間出來。

「遊子小姐，該你了。」

「是，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

清城遊子和林決明擦肩而過。

林決明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臂，將她往回拽，然後一把摟到自己懷裡。

「遊子小姐，我等不及了，不如現在就……」

「雅蠛蝶！林桑！」

清城遊子猛地推開了林決明。

「遊子小姐，你是怎麼了？難道你不是喜歡我才願意跟我來這裡的嗎？」

「對不起，林桑，其實我——」

忽然，有人拍門，非常暴躁的感覺。

林決明走到門口往貓眼一看，赫然看到兩名穿著制服的日本警察站在門外，一老一少。

「快點開門！裡邊的傢伙，我知道有人在！」其中一名老警察喊道。

林決明不禁皺眉。

這是什麼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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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假警察，還是真警察？

隨後，又有一名穿黑西裝的男子出現在貓眼視野內。

那是酒店大堂的經理，他掏出了一張門卡，似乎準備強行開門。

「不好意思，客人，我要進來了！」經理說道。

緊接著，電子門鎖「滴」一聲，門板被兩名警察用力推開。

林決明往後一退：「你們是什麼人？想幹什麼？」

「我們是警視廳搜查二課的刑警，我叫尾田。我們接到報案，這裡有人企圖性侵婦女。」老警察出示證件。

「是我報的警。」

清城遊子舉手，她的嘴角蕩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遊子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林決明心頭一沉。

清城遊子冷笑：「把犯罪者送進該進的地方，替天行道，僅此而已。」

「你……」

林決明萬萬沒想到來的人不是清城遊子的同夥，居然是真的警察。

「請你馬上穿上衣服，跟我們到警視廳協助調查。還有，報案人清城小姐，請你也一起……」

警車上，清城遊子坐在副駕駛，而林決明和年輕警察坐在後座。

林決明看著車窗外快速掠過的光景，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不久，警車回到東京警視廳。

晚上值班處亮著燈

一行人踩著樓梯來到大門口。

清城遊子忽然對旁邊的林決明說：「如果林桑懂得變通的話，我或許可以改變主意。林桑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我想要什麼。」

「你想要藥方對嗎？不好意思，沒門！」林決明一口拒絕。

「那林桑就註定回不了國了。以後，你有的是時間慢慢考慮。」

清城遊子露出狡黠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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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決明還被關在拘留室里。

昨天被審了半天，他實在又累又困，醒來才發現已經早上十點，自己預定乘坐的航班早就飛走了。

「有人要見你。」

一名警員將林決明從拘留室帶到會面室。

來人是個戴眼鏡的中年人。

「林先生，你好。我是大使館派來的外交官，我姓安。中醫藥協會通知我，讓我們來幫忙你。由於你涉嫌性犯罪，正在接受調查，在結果還沒出來之前，你是無法出境的。」

安先生講的是中文。

「明明沒有任何證據，就憑那女人的一面之詞，就可以讓我一直關在這裡？我跟她只是一起呆在旅館房間里，什麼都沒發生過啊！」

「這個，對不起，關於案情，我毫不知情。」

「安先生，那碰到這種情況，一般會怎麼處理？」

「林先生，請稍安勿躁，過了三天拘留期限，如果他們還不放人，我們是可以將你保釋出去的。但警方會對你發布出境禁止令，短時間內，你是不能回國了。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對方撤銷對你的控訴，否則這種涉外案件的調查期，可能會拖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