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養傷

第二十八章 養傷

張峒道眼睛瞪大了一瞬,片刻后靠在竹枕上不由得發出一聲嘆息:剛剛找到了兩具屍體,又知道了美人骨的線索,本以為情況終於有了峰迴路轉的跡象,即將撥雲見日,卻不想在一瞬間,兩處尚未調查的屍體均被人擄掠,兜兜轉轉,居然又回到了原點。

這是張峒道第一次正式的查案,也是張峒道第一次真正地受挫。

除了安史之亂,金吾衛從來沒有受過挫,他們生長的環境決定了他們不可能受挫,「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的長安、雕樑畫棟堪比天上二十四京的大明宮、天下至高至尊的大唐天子御前,守衛這些的金吾衛,怎麼可能遇上挫折?

張峒道閉著眼睛長出了一口氣,這才望向身邊:「陳大哥和陸先生可還安好?許夫人又去了何處?」

蔣二放下扇子,他滿臉都是懨懨的青灰,回話倒是依舊簡潔利索:「陳大哥為了保護陸先生傷得比較重,陸先生雖然只是輕傷,到底是文弱讀書人,大約是受了驚嚇,在隔壁已經一夜高熱不退了。許夫人剛剛出去了,應該是去拿葯?」

張峒道點點頭,示意蔣二將一旁的水喂他喝兩口。等到喝了幾口水之後,他才輕輕咳嗽了幾聲,繼續問道:「你們都傷到哪裡了?」

「陳大哥還昏迷不醒,他傷得最重,好在沒有傷及要害,和大人一樣都是血氣虧空。藥鋪的冒姑娘來看過,眼下說只要等著醒過來就好。陸先生髮了高熱,應該是受傷加上驚厥所致。我和大哥一個傷了胳膊一個傷了腿。倒是許夫人,莫約是大人保護著,只受了些輕傷。」

聞言,張峒道在萬般無奈之中倒是生出一絲慶幸:「人沒事最重要……先去休息,不用幫我打風了。」

蔣大蔣二也沒有堅持,在張峒道身邊的竹榻上睡下。

驛館一共有五間房,大門開在南面,正對著一間廳堂,東西兩側各分列兩間,整體圍繞著在一個小院子而設置。

一陣穿堂風從一側的窗戶飄到另一側,在最初的失落之後,張峒道漸漸徹底冷靜下來,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在苦澀的葯香里晃神了很久:「老二。」

蔣二雖然躺下了,並沒有睡著,聽到張峒道喊他,便笨拙地想要起身:「大人?」

「不用起來,躺著——等咱們好起來一些后,再去一趟於家村。」張峒道盯著深褐色的木製天花板,在疲倦和疼痛裡面,心裡居然燒起一股邪火,「他們走得匆忙,一定還有東西沒有遺留下來的。」

蔣二轉頭看著張峒道,好一會放鬆地嘆了一口氣:「是。」

迷濛在葯香中的午睡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屋外由遠及近傳來輕巧的腳步聲。張峒道皺皺眉,睜開眼轉過頭去看,卻沒想到看見的是一道頗有些陌生的身影。

冒蘅手裡提著幾包葯,茫茫然地站在院子裡面,眼瞅著驛館裡面病號倒是不少,卻沒個能起來跟她交代下情況的:「這,我這葯放哪裡啊……張大人?幾位軍爺?可有人在?」

冒蘅喊了好一會,才見東面廂房門緩緩打開,半夢半醒的蔣大吊著胳膊扶在門框上,面上滿是驚訝和不解:「冒姑娘,怎麼是你來送葯的?」

張峒道還起不了身,被蔣二扶著坐起來,在蔣大後面啞著嗓子喊:「你問下冒姑娘,不是許夫人去拿葯嗎?」

蔣大廢了一條胳膊,一邊走一邊拐,身殘志堅地幫著冒蘅把葯提過來:「冒姑娘,怎麼是你送葯來的?許夫人去哪裡了?」

冒蘅把葯遞過去,聞言不由得愣住了:「平陽沒跟你們說嘛?」

蔣大愣住了,下意識回頭看向屋內的張峒道和蔣二,見兩人均是一臉茫然:「沒,沒啊。許夫人到底做什麼去了?」

「平陽她見路上恰好有牛車可以去鄉里,就讓牛車等等她,說是要先去於家村拿點東西再回來。她讓我把葯送過來給各位大人,我,我還以為她跟幾位大人說過了……」

「什麼?」蔣大眼珠子都要瞪出來,吊著胳膊朝廂房的方向跑了幾步,扯著嗓門就喊了起來,「大人,許夫人她、她去於家村了?」

張峒道只覺得眼前一黑,下意識想要踩在地上,卻不想恰好是受傷的左腿踩在地上,險些直接癱坐下來,堪堪才扶住床榻。

冒蘅看著突如其來的雞飛狗跳,嚇得一句話不敢收,左右看看之後結結巴巴開口:「大人,大人們不要著急,那個牛車是劉老漢家的!很安全的!」

張峒道扶著榻邊搖搖晃晃總算站住了,拖著一條腿蹭到門口:「不是牛車的問題!是……」他移目望向冒蘅,慘白的臉上閃過一絲閃躲,「是,是她怎麼能亂跑呢?」

冒蘅還是不明所以,瞧著張峒道一臉的冷汗還要往外走,匆忙攔住:「不要緊的大人,民女為平陽已經檢查過了,她沒有受傷,精神倒也還挺好的。而且去於家村也不遠,過不多久應該就能回來了。」

蔣二扶著牆一高一低地走過來,扯了扯張峒道的袖子,對他搖搖頭:「大人……」

張峒道垂眼抿著嘴沉默了一會,總算把那焦躁的邪火壓下去:「不好意思,在下方才多少有些失態,還請冒姑娘不要怪罪。」

冒蘅倒是好脾氣的:「沒什麼,我見得多了。受了傷的人總是剎不住氣,可能也是病痛天然帶的……不過大人也不用著急,要是傍晚平陽還沒回來,我就去老劉家問問可好?」

張峒道聞言也沒有其他辦法,只能微微躬身點頭示意:「有勞姑娘了——蔣大,去取些碎銀來謝過姑娘。」

冒蘅做的就是藥鋪生意,倒也沒有推辭這點賞錢,簡單客氣幾句之後便收下一小袋碎銀走了。等她消失在門口時候,蔣二隨即扶著張峒道在榻邊坐下:「大人,大病未愈,不可過於焦急。」

張峒道嘴唇抖了抖,低下頭懊惱地啞聲道:「都怪我,非要提什麼書手……這樣的尋常女子哪裡知道這裡面的厲害,萬一她遭遇什麼不測,都是我一時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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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美人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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