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遇襲(上)

第二十三章 遇襲(上)

李平陽思來想去想了半天,覺得彷彿有些合理,又有很多地方需要再商榷一番:「那於家村呢?為什麼烏江縣下面一個村子會和美人骨扯上關係?」

張峒道和李平陽蹲在一起看著面前的血字,哼哼了半天之後搖搖頭:「這個嘛,暫時還不知道,但是這裡這個血字應該也不是做假的,本官覺得一定是還有我們沒有調查到的地方。」

「那那個什麼烹屍案呢?真的跟這些有關係嗎?」李平陽有點犯嘀咕,她心裡猜測的方向和張峒道雖然一致,但是也疑心張峒道是不是因為突然得了線索而過於冒進,「會不會有點牽強附會了?」

「要是那個烹屍案的死者是於老四,可不就說得通了嘛?」

「可是那個人真的是於老四嗎?」

「很有可能就是於老四啊。」

「那我們剛剛挖到的又是誰?到底哪個才是於老四嘛?」李平陽搖搖頭,心裡暗自嘀咕張峒道確實是沾著點年輕人的魯莽,還沒說出個子丑寅卯呢,他就是看了個苗頭,都已經自己唱完一出大戲了,「大人,民女覺得這種猜想雖然有破局之相,咱們還是不能一下子鑽進死胡同裡面去。」

張峒道撓撓網帽,雖然有點鬱悶,倒也是安靜下來,好一會搗了搗李平陽:「那夫人覺得應當如何?」

李平陽知道張峒道這話也不是什麼試探,實在是一瞬間信息太多反而他昏了頭。這時候她倒不用顧忌著放肆不放肆,反正就是此刻說出什麼,有些沒主意的張峒道也只會覺得靈光一現:「眼下還是應當先把那具屍體帶回百憂鎮,驗明是不是於老四……至於之後的事情,民女哪裡知道那麼多呢?」

張峒道恍然的笑了笑:「對了,我也是糊塗了,先把眼下解決了才是。」說著,他便站起身,遞出手肘讓李平陽能扶著,「夫人先把『美人骨』這三個字和位置記錄下來,我再來找找有沒有其他線索,等會兒我們就回去找他們。」

話說到此處,接下來要做什麼便又鮮明了起來。李平陽點點頭,走到門口處拿起筆繼續記錄下來:「於家村私廟佛像后石壁近地面處,見血書『美人骨』三字,血跡已經乾涸,顏色與一旁其他血跡相似,目測為械鬥發生時留下。大人,還要記錄什麼嗎?」

「這裡有一把鐵鋤,」張峒道的聲音從屋內傳來,「從木質把手來看應該是常用的農具。由熟鐵製成,鋤板呈半月形,中部有凸起的橫脊,鋤頭處有大面的棕色血跡,已經乾涸,從噴濺狀況來看,應該是被人舉起來,然後以尖頭處錘擊。」

李平陽記錄著,忽然愣了愣:「那不是恰好能對應那具死屍脖頸后的傷口嗎?」

「不錯,咱們想到一塊去了。」張峒道從裡面跨步走出,手向外一丟,一把完整的鐵鋤和三四個扇形鐵片一起砸在地上,「看起來這幫人殺了同鄉之後,連兇器也沒有帶走。這倒是方便了我們辨認那具屍體是不是死於這次械鬥。」

四五個沉重地模樣不一的東西堆積砸在地上,李平陽好奇地看過去:「這兩個彎鉤狀的應該是鐵鐮吧,這塊蒲扇似的鐵板是什麼呀?」

「我在洛陽遊學的時候看過,這也是鐵鋤,這種用來鬆土比較好,倒是北方用得多。」張峒道提起那塊窄腰、寬刃、呈抹角梯形的厚實鐵片,「夫人看著這個形狀是不是有點眼熟?」

李平陽茫茫然地搖搖頭:「這形狀倒是有些奇怪,哪裡眼熟了?」

「那死屍臉上五官都已經被拍擊變形,不可辨認。」張峒道翻過那鐵片,將沾滿褐色膿液,已經干透的一面展示給李平陽,「現在可眼熟了?」

看到那一灘狼藉,李平陽不由得發自內心感慨地嘆了一口氣,大約是由於她的劍法師從裴旻的劍舞,多少帶了點文人雅緻,主打一個殺人不過風拂柳,一點寒芒照明月。不僅要殺,還要殺得漂亮,殺得優雅,最好殺完之後身上滴血不沾,氣息紋絲不亂。

走南闖北這幾年,李平陽逐漸從民間的各種野路子裡面反思自己曾經的不足,意識到自己老爹當年那《俠客行》寫得雖然漂亮,但是真到了以命相搏的時候,誰還想端著架子,誰就是先死的一個。

由此,李平陽開始反省自己,也經常感慨於一些村中壯漢的纏鬥、惡鬥是如何兇殘,就比如用這鐵鍬不停地拍擊面部,只怕是青紅白能濺一身,不過從結果來看,這種粗蠻無章法的猛烈攻擊卻能在一瞬間佔據上風:「……這麼近的距離砸下來,用鐵鍬砸人的那漢子,估計從上到下都要浸透血污了。」

張峒道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李平陽,似乎有些疑惑她為何忽然這樣說。

「且不說這一身血污走到哪裡都要被人報官抓起來,就是要藏入深林,為了隱匿蹤跡不吸引豺狼虎豹,他們也不能這樣跑了。所以這夥人就是要四散而逃,也一定得先洗乾淨自己身上的血污。」

張峒道恍然大悟:「夫人是說靠近的水邊可能還有他們洗去血跡的線索?」

李平陽見他反應過來,抿著嘴笑咪咪地點點頭:「大人,民女說的是不是有些道理?」

「然也,然也!」張峒道以拳擊掌,目光里從一開始的憐惜帶了些欣賞,「夫人提醒得有道理,這些鄉野之人如此近距離械鬥后縱使洗乾淨血跡,總不會洗乾淨,我們應當去水邊找找線索——我來收拾這些農具,先去和陳大哥他們匯合,然後便去找找水邊可有線索!」

就在張峒道俯身撿起那些作為兇器的農具之時,李平陽忽然聽得遠處一聲箭矢破空而來之聲,不由得本能踢腳飛踢,以蠻力將那箭矢硬生生踢歪過去,沿著張峒道額邊過,沒入身後門檻。

李平陽本是四平八穩的鶴立架勢,一看張峒道要抬頭看向自己,順勢向後在地,瑟瑟發抖地指向張峒道身後飛羽:「啊呀!大人,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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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美人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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