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8章 耕夫老牛少時夢，燭光倒卷燭峰頂
曾經的燭光，當然也號稱神聖，但那種神聖，只是一種美好的形容和想象。
而今的燭光，已然真正具備了神聖的意義！
因為它如那普世而照將溫暖賦予大地的陽光一樣，把神聖的修為無私地賦予了這裡的每一個人，包括武者和凡人在人，甚至這裡的飛禽走獸都多出了一抹靈性！
這樣的場面，怎能不讓人激動？
哞！
天燭峰外，燭光照射的邊緣之處。
這裡已經是凡人耕種的區域，一頭老牛正在拉著鐵犁在耕種。
啪、啪！
老牛的主人，揮舞著靴子，輕輕抽打著它隆起的牛背。
許是因為這老牛年紀大了，已經不堪重負，它拉犁的腳步比起去年明顯沉重了許多。
「終究是老了！」
老牛的主人是一個凡人老家。
這頭老牛已經陪伴了他幾十年，從他少年時，一直到現在。
如今，曾經原牧童已經年入花甲，曾經倔強難馴的壯年，也老朽不堪一用。
老人搖頭嘆息。
有那麼一個瞬間，他忽然感覺他的嘆息聲竟然與老牛有著莫名的相似。
似在嘆息這一生的平凡，似在嘆息這一生的忙碌與耕種，卻並未改變他的命運。
歲月不饒人。
這話他年輕時曾經嗤之以鼻，但現在，他發現他和他的牛，都無法逃脫這句老話。
想到這裡，他剛剛舉起想要揮落的鞭子，便又收了回來。
他和這頭老牛忙碌一生，都累了。
人在難時不加言，牛在難時不加鞭。
也許，是時候歇歇了。
想到自己耕種一生，也沒能改變凡人的命運，曾經也想成為一個武者，至今卻明白這一生都不會再有希望。
再強求那些，又有何用？
老牛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緒，和他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低沉的喘息。
老者遙望視線盡頭的天燭峰，看著那照耀世間的舉天之燭。
如果他在少年時，便被檢驗出具備修行天賦，那該多好？
也許那天賦不用太高，只要能讓他在天燭城中混個差事就好。
他並不指望自己能混到城主府里去當著，也不幻想能混到哪個宗門裡光宗耀祖。
哪怕只是給大戶人家看家護院，或者在某個商會、拍賣場當一名普通的弟子，他的一生也應該能用「不凡」來形容。
但現在，他知道這永遠不再有可能了。
所以最近幾年，哪怕睡覺時，他也不再做年輕時經常做的武者夢。
那是現實侵染了睡夢，他的幻想都被剝奪的痛楚。
「老夥計，加把勁兒，早點幹完，咱們早點回。」
他在野地里薅了一把青草，餵給老牛。
老牛默默咀嚼，咽下，嘴裡吐出白色的沫。
悶悶地哞了一聲，然後抬起疲憊的蹄子，繼續前行。
這時，視線盡頭的天燭峰上，像是有什麼東西忽然閃了一下。
老者抬頭看去，一臉木然。
他年紀大了，老眼昏花，也許只是錯覺。
天燭存世以來，從未聽說有過特殊的變化。
關於它的傳說當然也數不勝數，其中不乏有某些神奇的段子，但顯然都只是幻想。
因為再神奇的段子，也從未真正實現過。
老者拋開心頭的思緒，催促老牛繼續前行。
就在這時，那老舊發黑的韁繩卻突然脫了手！
「嗯？」老農頓時愣住。
他看到那頭老牛，像是突然夢回壯年，奮起牛蹄大步猛衝！
原本快要拉不動的鐵犁，彷彿成了一艘快舟，隨著老牛的腳步飛馳，將那被天燭之光照耀的田地翻出一道土浪！
「老夥計，你也不甘心嗎？」
老農苦笑，眼角卻有淚水滴落，說不清是感慨還是苦楚。
但下一刻，他的表情突然凝固，眼中精光綻放！
原本疲憊的身軀，忽然像是被注入了某種強大的動力，彷彿一瞬間回到了壯年之時！
「這是……」
此時此刻，他的內心無比震撼。
不是錯覺！
他確定不是不錯覺！
然後猛抬頭，望向那聳立於視線盡頭的天燭峰。
他忽然明白了力量的來源——還能是什麼呢，當然只能是那偉大的天燭！
「玄力！俺終於……有了玄力！」
老者想起幼年時，參加過的天賦檢測。
那是他所在的村子里，統一組織的一次適齡測驗。
與他同齡的人，有不少都成為了武者，而他卻是不能修行者之一。
但他從未忘記過當年的經歷——那檢驗資質的法器，像是一塊風水盤的模樣，上面刻著神秘古樸的靈紋，手掌按上去，便有一股力量倒灌而來，在體內遊走。
那力量會在小腹處稍作停留，等待出現玄力反應。
他至今清晰地記得這個細節，但當年的他，卻是半點反應也無。
時隔數十年，在他步入花甲之年的今天，他卻有了玄力反應！
而這反應的源頭，便是偉大的天燭之光！
「俺也能修行了，俺也是武者！！」
老農發出興奮的呼喊，雙臂一展，源自於丹田處的力量，直接撐裂了他上身的衣袍。
這就是武者的力量，他感覺他比年輕時的耕牛還要強大十倍百倍！
「老夥計！」
他飛奔上去，追上耕牛。
原本走路都有些磕絆的腿腳，此刻健步如飛——他幾乎體會到了貼地而飛的感覺！
他追上了耕牛，一躍而上地騎在了老牛的脖子上。
調轉牛頭，往村子里奔去。
老牛疾馳如風，恍若神獸！
他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自己的家人。
也許他很難再闖出太高的成就，但能夠修行，便脫離了凡人的範疇。
去城裡謀一個低階武夫的差事，也比種這兩畝薄田強得多。
他興沖沖地趕回村子，隔著老遠便發現原本少有人聚集的村口，此刻竟然站滿了人。
那都是他熟悉的村夫和村婦，還有一些孩童。
此刻都在歡呼雀躍，遙望著天燭峰。
他愣了一下，扭頭望向天燭峰方向，忽然明白了。
「原來……他們也行了！」
……
此時此刻，天燭峰頂。
照耀這片土地無數年的天燭之光，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瘋狂倒卷。
赫然全部匯聚於峰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