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經過昨晚的一通折騰,早上兩個人都有點爬不起來。

辛陳覺得自己全身跟要散架似的,沒一個地方是舒服的,身上的痕迹在晨光中醒目非常，像受了什麼可怕//虐//待。

柯越的瞌睡也被嚇醒了，從床上蹦起來拉着他說道，「等等等等,讓我看看。」有點不敢相信這是自己弄出來的,尤其是脖子和胸口，遍佈着吻//痕和咬//痕，腰側還有點淤青……可以想像昨天有多失控。

把人按在床上，伸手就往辛陳尾椎之下的地方摸了過去。緊接着就被一腳踹開了。

「我是想看看你後面有沒有傷到啊！」柯越非常委屈，明明目的很單純好不好？

「……你少來。」辛陳把被子裹裹好,蠶寶寶狀的看着柯越，「還不如讓我好好睡一會。」

「才七點多，睡吧睡吧。」柯越摸摸他腦袋，想要躺下的時候卻又坐了起來，接着開始穿衣服。

「幹嗎去？」

「我去瞅一眼小土豆。」

出了房門沒多久，又很快溜了回來。

「還在睡么？」辛陳半撐著身子問他。

「睡的和小豬一樣。」

把被子掀開一角，辛陳說道，「快點過來，早晨有點涼，你還光着腿亂跑。」

柯越動作很利索的鑽進被子裏，辛陳用被子蓋住他，攏進自己懷裏。

親了親那人的下巴，柯越把頭埋在他脖頸間，輕輕給辛陳揉按著腰部。「是不是很痛？」

「就是有點酸，使不上力。」

柯越語重心長的說道，「下次你要節制啊……」

「明明是你要節制！」辛陳又想踹他了。

「以後你在我面前要多穿點知道嗎？」柯越好心的告訴他，「別光着兩條腿晃來晃去。」

辛陳真是哭笑不得，「你怎麼不在自己眼前蒙塊布呢。」

「問得好，」柯越一本正經的說道，「誰讓你長這麼好看，我得留着眼睛看你的臉。」最後總結了三個字，「你管我。」

「你還是去床下睡吧。」辛陳裝死不想理這個流氓了。

等到太陽都要曬屁//股的時候，兩個人才磨磨蹭蹭不情不願的脫離了床鋪的柔軟懷抱。

又跑到隔壁把小土豆從被子裏挖了出來，柯越抱着人幫他刷好牙洗好臉，終於坐到了餐桌上。

溫暖的陽光、明亮的房間、和自己深愛的人。覺得這一切真是無限溫馨的柯越感嘆了一句，「老婆在左，孩子在右，人生贏家啊。」

把一片塗了果醬的麵包塞進對方嘴裏，辛陳淡定的說道，「吃完麵包可以去吃藥了。」

柯越自動消聲，默默的哀怨的啃起了小麵包。

和辛陳相處的時間很短暫，畢竟他們現在沒法天天見面。這種明明距離很近，偏偏就是不能看到對方的感覺真是好造孽。

頓感人生不幸福的柯越同學看着雙休之後的辦公桌，更不滿了。才兩天啊，為什麼又有一堆文件等著自己去看！

坐在辦公室里的半個早上幾乎一動不動，報表、資料、各個部門的彙報……柯越低垂著頭感覺眼睛都有點發花了。正打算閉目養養神，就聽見了池近晗越來越近的說話聲和姚希回的笑聲。

章爭推門而入，「少董，姚……」

擺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柯越說道，「那兩傢伙聲音那麼大，我聽不到才奇怪了。」

話音剛落，池近晗和姚希回就走了進來。

「小——越——，想我了沒？」池近晗笑眯眯的走到柯越身邊，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他今天是怎麼了，」柯越看向姚希回，「又發//騷//嗎？」

「噗！」姚希回趕緊捂住嘴巴。

池近晗完全不介意，朝一邊的章爭眨眨眼睛，然後對着人家送了個飛吻。

章爭低頭。

「你把我當空氣啊，公然調戲中泰員工。」

「哪有，我這是友好的表示善意。」池近晗沒臉沒皮的坐到柯越身邊，「說起來我今天給你帶來了一個很好很好的消息。」

「華亞倒閉了？」

「咳咳！」池近晗很斯文的笑了一下，「只是被查賬了。」

柯越瞪大眼睛看着他，既是驚訝也是懷疑：這消息可靠么？自己怎麼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絕對真實，不信你問希回。」

看到姚希回點頭后，柯越問道，「是誰負責去查這件事？」

「當然是公家的人管咯。」池近晗的意思很明白，華亞爆發的這個問題一旦突破某個界限，那就自然有人來干涉了。他們要做的不過是好好看戲，外加把火再燒旺一點。

這段時間以來，一直緊繃的弦終於可以放鬆，心口盤旋的煩悶也退卻了不少。剩下的就是再讓華亞混亂一點，然後自己就可以撒手不管了，本來就沒打算能把對方掰倒。不過……柯越不相信當柯慶韜看到岌岌可危的華亞后還會依然保持淡定。

事情進展順利，連帶着心情也變好了很多。除了每天見不到辛陳，其他的倒是都挺圓滿。

本想着好心情得多保持幾天，然而當裴若謙又一次出現在中泰的時候，柯越感覺周圍開始陰天轉雨的趨勢了。

這種時候，裴若謙來找自己，估計只為一件事。

然而對方說的第一句話卻是，「恭喜。」

不明白為什麼裴若謙會蹦出這兩個字，柯越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薛遠被傳訊了，因為華亞的財務問題，這不是你希望的么？」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薛遠被傳訊的事情並沒有見報，也沒有通過媒體曝光。所以柯越打算先裝一裝，看看裴若謙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總是可以表現的這麼無辜。不過，恐怕又是在演戲。」裴若謙長腿交疊，靠着椅背說道，「李航一以前罵我不擇手段，我覺得你也不差。」

手肘壓着木質長桌，他忽而傾身，湊近柯越，「你弄垮華亞，是為了報復我，還是想清除你和辛陳之間的障礙？」

報復，的確是有。清除障礙，倒也對。等了這麼久，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裴若謙，你早該有這樣的心理準備了。

「如果，」柯越問道，「華亞垮了，你會怎樣？」

「大概……會一無所有吧。」他像是瞭然，「這不就是你要的結果？」

剝奪別人的一切，讓人痛苦煎熬。誰閑着願意去做這種變//態的事？而自己不得不這麼做，就像辛陳說的那樣，隨意的毀掉別人的一生，還過得那麼好，憑什麼？

可是這有意義嗎？也許……報複本來就是一件無意義的事。

「我還以為你會很開心，至少也要幸災樂禍一下。」裴若謙靜靜的盯着柯越，「不趁機諷刺我？機不可失。」

「我沒你那麼無聊。」柯越皺眉，「而且，我真的不懂你，從你入學開始。你有自己的想法，而我不明白為什麼你……」猛然覺得話說的有點多，柯越停住了話頭。

或許是褪去了中學時候的毛躁，又或許是這些年發生的事情讓人思考太多。和對方這樣心平氣和的交談，要放在以前還真是難以想像。

面前的咖啡香稠醇美，柯越卻沒心思去喝上一口。現在說的這些話都沒什麼必要了，他不想和裴若謙成為什麼知己好友，更不可能去聽對方聊人生，說過往。

想要走人時，裴若謙開口了，他低聲說道，「哪來這麼多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柯越，我是不是從來沒有告訴過你。」

萬萬沒想到居然是這樣一個回答，柯越腦袋轟鳴了幾秒后才漸漸重新分辨起周圍的聲音。他沒有說話，實際上，是不知道該說什麼。震驚，除了震驚，再也想不到其他。

喜歡？不可能，喜歡一個人不會是這樣的。在心裏深處否認了裴若謙，柯越才覺得思路開始恢復運轉。

「你又不信我。」裴若謙難得的帶了幾分自嘲，「知道么，你看我的目光，從來都是否定的。」

「為什麼你對辛陳那麼好，卻不肯分其中萬分之一給我？」

「他和你不一樣……」幾乎是脫口而出，接着柯越蹙眉：裴若謙在套自己的話。

裴若謙神情又變得陰鬱，意味不明的哦了一聲，說道，「的確，否則你也不會隔了八年又和他在一起。」

「和你無關。」不再猶豫的起身打算離開，「我希望你不要再來找我了。華亞的內務，我不懂。」頓了頓，柯越說道，「你好自為之。」

直到柯越的背影徹底消失，裴若謙從口袋裏拿出了那隻錄音筆，毫不在意的在指尖旋轉了一圈，他若有所思，「什麼叫好自為之？」

自從和裴若謙見面之後，柯越總覺得有些心緒不寧。到底是哪裏不太對勁？可是努力回想，卻也尋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感嘆自己太多疑，過了幾天，柯越也就漸漸把這件事給淡忘了。至於裴若謙說的那些話，柯越決定當作自己從來都不知道。也許不會再有交集，當作沒發生是最好的選擇。

另一邊，柯婷和袁素君也從國外回來了，兩人去的地方不一樣，回來的倒是挺一致。

袁素君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念叨起柯越和小土豆，埋怨著表示已經很久沒看見自己兒子和外孫了。柯越在電話里一聽，立刻不敢怠慢的趕緊帶着小傢伙風風火火往親媽那裏趕。

一家人見面，免不了又是一通熱鬧。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應付完袁素君各種頗具難度的問題后，柯越覺得像跑了幾千米似的，有驚無險的擦了擦額頭的虛汗。

晚上，再三說明回家后還有工作要忙，袁素君才放人。

柯婷出來送了一下他，柯越當然很懂自己的姐姐，看對方一臉「我有話說，可是不知道該不該說」的樣子，柯越就想笑。

「行了，現在又沒別人，有事就說吧，姐。」

掙扎了片刻，柯婷終於把之前一直想要說的話統統說了出來。

聽完之後……柯越就非常不開心了。

凌晨一點多，城市中的許多人已經進入了夢鄉，然而，夜生活也正值濃時。

珠寶街向來是年輕男女狂歡的聖地，那裏經常徹夜達旦。當走過那條過分肆意的街巷時，寂靜卻又撲面而來。

辛陳並沒有熬夜的習慣，但他睡眠質量一直不太好，所以卧室窗側傳來的輕微響動很快就讓他清醒了過來。

第一反應就是有小偷。雖然家住在二樓，可之前從未發生過這種事。

順手拿過床頭柜上的枱燈，他輕輕下了床。想起今天睡覺時好像沒有把窗戶關死，可能這才讓小偷有機可乘了。

窗帘擋住了外面的一切，不過玻璃被人推動的聲音實在明顯。

「啪」的打開卧室大燈，辛陳一步走到窗邊，握緊手裏的枱燈，利落又突然的拉開窗帘，打算朝外面的人砸過去。

揚起的手猛地頓住，窗外的人一臉驚嚇的看着辛陳，半個身子還在窗外。

「……你瘋了啊！」只愣了幾秒，燈也顧不上扔，辛陳緊緊的抱着眼前這個人，生怕他掉下去。

「慢點……先伸腿…小心點…」

好不容易把人給弄進來了，兩個人在房間里驚魂未定的喘著氣。

「你瞎鬧什麼？有門你不走！」辛陳被這人氣得要命，大半夜的爬什麼窗戶！萬一有個差池後悔都來不及。

於是，被罵的不敢做聲的柯越低眉順眼的站在那裏，他只是看見辛陳房間的窗戶沒關，又覺得這麼晚了，敲門會把人給吵醒。才二樓而已，以前逃課出去的時候，那麼高的圍牆還不是照樣爬。

不過這些話都不敢說出來，柯越只能乖乖的聽訓。

「對不起陳陳，我就是怕吵醒你。」某人一臉可憐兮兮，「這個樓挺矮的。」

辛陳臉色更差，「你還嫌沒爬夠是不是？」

「我不是那意思啊……」柯越要哭了，真是越描越黑，「你夜裏一向睡得不怎麼踏實。我就擔心吵醒你之後你就睡不着了。」

表情緩和了一點，辛陳說道，「那你也不能爬窗戶，太危險了。」

「恩恩，都是我的錯，保證不再犯。」看對方好像不生氣了，柯越厚著臉皮蹭過去，坐到辛陳身邊，「以前都是我抱着你睡的，現在你會不會不習慣？」

「不會，」使勁捏了一下柯越的臉，聽到呼痛聲后才放手，「少了你這個睡相糟糕的傢伙，每晚我不知道多輕鬆。」

心靈受到傷害了，柯越氣哼哼的要走，「好，我也要回去睡我的大床。」

拽住柯越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前，摟着他滾到床上之後，辛陳笑道，「你多大了啊，人家小土豆都比你聽話。」

「我多大你不是最清楚了么……」伸手就在別人腰側掐了一把。

「都沒深刻檢討，誰准你耍流氓了。」雖然這麼說着，卻也沒去拍開柯越的手。

「好吧……」柯越悶悶的應了一聲，嗷嗚咬了一口辛陳的臉頰，然後又在那個位置上親了一下。

空氣伴隨着月光，緩慢的流淌著。

安靜了幾秒后的房間里響起辛陳低沉溫柔的聲音，「到底出什麼事了，柯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