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幾人重逢

第207章 幾人重逢

謝敬敏被賜封世子,當初的聖旨可是都傳到北境來了,百里長洲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他們都習慣了尊謝敬捷為世子,自然不覺得還有別的人也能是世子,更何況,誰家的藩地,有兩個世子的。

百里長洲可以不遵謝敬敏的世子之位,但,卻改變不了謝敬敏也是世子的事實。

謝敬敏的身份,與謝敬捷,不相上下。

小茶這句話好似一個耳光響亮的扇在百里長洲臉上。

叫他臉色白了又紅,紅了又黑。

他沒想到看似沉默寡言不善言辭的小茶居然也如此的伶牙俐齒,倒是叫他不得不打碎了牙往肚裡吞了。

百里長洲黑著臉咬著牙沒再吭聲,不管謝文文是不是謝敬敏,他的確不能直呼謝敬敏的名字,那位首先不說是北境王的次子,更是天子親封的世子,無論哪一個身份,都不是他能夠輕視的。

在小茶這裡落了下乘,此後的一段路,兩人都沒有了聲音。

一路沉默的到了地方,百里長洲又恢復了那雲淡風輕的姿態,好似方才與小茶的劍拔弩張從未有過。

謝敬捷就在屋內,方才百里長洲說他去接人的時候他就等著了,他等著見小茶,等著見這個闊別多年的故人。

聽到門外有動靜的時候,他已經忍不住抬頭望去了。

他想,他當時沒有把謝敬敏認出來,那麼此刻要是見到了小茶,是否就能一眼認出她來。

可是,當小茶走進來的時候,謝敬捷還是在她臉上辨別了許久,終於,才失望的嘆了口氣。

「我大抵是老了,已經認不出你了,就是當日,連他也沒有認出來。」他自以為,至少也能認出一個的,可人都到了面前才發現,他還是認不出來,他們都太陌生了,面孔陌生,都早已經不是他記憶里的模樣。

他當時認不出謝敬敏,此時也認不出小茶來,他一個都認不出,可,他們卻認出了自己,謝敬敏認出了自己,所以在樹林的時候,他選擇了平靜的離開,小茶認出了自己,所以一個人悄然離開。

可饒是他沒有認出來人,他也肯定,小茶就是那個小茶,是謝敬敏身邊的小茶。

謝敬捷說不出自己心中是什麼滋味,像是胸膛里有什麼堵住了,只往外冒著酸水。

當年謝敬敏帶著小茶從宣陽王府離開的時候,他們兩人都未滿十歲,這十年的歲月,他們都長大了,一個丰神俊朗,一個亭亭玉立,也長成了他不認識的模樣。

十年的不聞不問,十年的杳無音信,這十年,把一切都改變了,變成了謝敬捷最不敢認識的樣子。

小茶在謝敬捷愣神的期間就朝他行了禮,自從離開游京后,她很少行禮了,上一次還是對悄然而至的宋元昇,上上一次,還是謝文文要她離開的時候。

她對於謝敬捷的悵然若失面不改色,她說:

「世子春秋鼎盛何必自慚形穢。」

謝敬捷勾了勾唇角,笑的勉強。

小茶居然能說這樣的話?當初初到王府的時候,她除了說是,別的字一個都不會從嘴裡蹦出來,謝敬敏想要她多說話,可是費盡心思,連哄帶騙的。

到底不是他老了,而是歲月如梭,物是人非,都變了,可變的何止是人吶。

想到謝敬敏先前與自己重逢時的陌生,便只覺苦澀不已。

多年前,他與謝敬敏之間哪裡會是這般模樣,他們又曾想過,他們兄弟倆終有一日會相見不識?

謝敬捷有些愣怔,似乎是懷念也好似是在沉淪。

小茶因為謝文文的緣故,對於謝氏的人都不抱有好感,雖然他一向待人疏離冷漠,可在此時,她對他們的不喜是昭然若揭的掛在臉上的。

她親眼見證了謝文文那些年在游京的如履薄冰,他就像一個行走在暗夜的人,日復一日的渴望著天明,誰知道他在暗夜裡碰了多少壁,吃了多少苦,他原以為,他的世界終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時候,但卻成為了他的奢望。

謝文文不是謝敬敏,因為謝敬敏是謝氏的嫡次子,背後有強大的北境作為依仗,可謝文文只是一個無心存活的普通人,他對這個人世不抱有任何的期望,他的人生里早已經沒有了所謂的家人與愛人。

他們都拋棄了他,他們都失去了他。

她不是謝文文,他可以做到冰釋前嫌可她不能,她平等的怨恨著每一個讓謝文文不開心的人。

這位世子殿下,在小茶眼裡一直是一個高大的人,可也在她眼裡卑劣過。

小茶心思浮浮沉沉,面上越發的冷漠。

這一次,謝敬捷沉默了許久,他似才長出了一口氣,然後問:

「這些年你一直跟在他身邊?」

小茶回的很快,也不帶任何感情。「我是公子的人自然跟隨公子。」

似乎是聽出了小茶語氣中的不善,謝敬捷勉強的笑了笑。他哪裡聽不出來小茶對他的不滿呢,她跟在謝敬敏身邊,是唯一一個見證了謝敬敏過去十年風雨的人,他沒有資格去糾正她對自己的態度,也不能再去傷害一個真心為謝敬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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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來運籌帷幄,可也只在謝敬敏的事件上踟躕不前,遇事不決。

他招她來,無疑就是確認身份,如今見了人,再也沒有懷疑的地方,本該高興的事情此時卻因為謝文文如今的下落不明而又叫人惆悵起來。看著小茶麵上的疏遠,他只道:「你恐不知,因我之故,他如今落入了逆黨手裡。」

聞言,小茶銳利的看向謝敬捷的眼光里已經不再單單隻是疏離與冷淡。

她是真沒想到,謝文文一回北境就遇到這種事情,早知道如此,哪裡還要跑回來蹚這趟渾水的。

下落不明?是在他的眼皮底下出的事,他如何還能沉住氣的同自己回憶過往?

小茶忍著心底的那腔怒火,怨恨對方居然能把謝文文的事情提的如此雲淡風輕。

在她面前做出這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究竟是做給誰看的?如果當真覺得對不住謝敬敏,又或者說愧疚,有誤會,怎麼還能讓他出事?如果他連他的生命安全都不能保障,又何談那些過往之事的內疚!

「世子可會去營救?」

謝敬捷覺得小茶這句話問的很是奇怪,謝敬敏出事他自然會營救的,還當是不遺餘力。

「自然。」

「既是自然,世子喚我來是為何事?」她似乎一點都不為謝文文著急,在謝敬捷看來,小茶還是一如既往的對誰都疏離,對任何人都無動於衷,饒是謝敬敏出事,在她看來都引不起她的半分緊張。

謝敬捷皺眉,他不清楚小茶對於謝文文來說有多至關重要,但謝文文對於小茶來說,就僅僅是主僕嗎?白行雲說,小茶是謝文文至親至疏的妹妹,那樣的說辭,他們兩人只怕是早已經越過了血緣的親情。

他想要從小茶這裡得到更多的關於謝敬敏的事情,然而小茶的態度讓他許多想要問出去的問題都消失在腹中。

小茶對他如此態度,約莫是謝敬敏能對他的態度。

相看兩生厭。

他沉默了半晌,只是問了一句埋藏在他心底許久,演練了無數次見到他時得問出去的那句日夜折磨著他的話。

「他是不是恨我們?」

他其實心底知道答案的,從把他送出去的那一刻起,就阻擋不了他對他們的怨恨。這麼多年了,他卻還是奢望一點謝敬敏能理解他們的苦心,可這種話聽著實在是叫人覺得噁心。

他日復一日的期盼著謝敬敏回家的那一刻,他走了有多久自己就等了多久,他清楚自己欠他的不僅僅是一句解釋,可這一等就是十年,至今又過去一年半載。

他從游京離開都不願回到北境,他是不願意再回到這個家了,他走的悄無聲息,他是連他們這些至親也不要了。

這如何能不是恨呢?

小茶眼裡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光,對於謝文文恨不恨他們的事,她沒有資格置喙。

謝文文或許也是恨過的,怨過的,可這麼多年過去,那絲怨恨怕是最終都化為了跟他們要一刀兩斷、涇渭分明的決心吧。

成為了陌生人,相見不識,又哪裡還有那麼多的怨恨呢?

他要過的是自己的人生,他已經不是謝敬敏,他學著謝文文的樣子把自己活的無憂無慮,如此快活的日子,他豈會再讓自己重新回到那段半夜隨時都可能驚夢的日子。

她半垂下眼眸,平靜而又無謂,只道:「小茶從不揣摩公子的心思。」

沒有得到想要的回答,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謝敬捷知曉她大抵是不想跟自己說實話的,不願意說,那麼說明實話並不好聽,也不會是他心底期望的那個回答。

總而言之,如今,說什麼都是遲了,問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與其在小茶這裡旁敲側擊,倒不如屆時見了他,自己問個一清二楚。

如今謝文文出事,小茶心底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急不可耐,恨不得現在就出去翻個底朝天的找人,可又被謝敬捷留下問東問西的,這讓小茶感到十分的不快,留下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卻足夠讓她渾身難受了。

深怕謝敬捷有繼續問下去的意思,她直截了當的說:「世子若當真還視他為手足,就且不要再叫人失望了。」

謝敬捷一愣,他似是沒料到小茶會這樣說,半晌都做不出反應。

見此,小茶也沒有多留,轉身出去,而在門外聽夠了牆角的百里長洲對於小茶在裡邊對謝敬捷的態度眉眼裡染上了慍怒。

在他看來,無論小茶是誰的人,什麼身份都不能夠是她冒犯世子的理由。

她逼得人啞口無言,讓謝敬捷心底那份內疚越發的增大。她的確有資格替謝敬敏打抱不平,可她眼中的世子就當真是那個始作俑者嗎?

所有人都說,謝敬敏是替謝敬捷去做了質子,可這是世子所願嗎?

當時,他自己雙腿被認定為有疾,他自顧不暇,要是知曉謝敬敏是代替的自己入京,他豈會同意。

這些年來,世子亦是過的不如意,哪裡有表面的風光。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逼謝敬敏入京的人不是世子,他們又是在怨怪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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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這些年來的努力,何曾不是為了遠在游京的謝敬敏?

所有人都只看到了謝敬敏的苦難,又何曾有人看到了世子的煎熬?

小茶可以替謝敬敏打抱不平,他同樣也能為了世子而要個說法。

忽略不掉百里長洲不善的目光,小茶看向了對方,神色平靜,卻語氣挑釁。

「怎麼,大人可是要跟小茶我切磋一番?」她算是看出來了,百里長洲就是謝敬捷身邊最護主的一條狗,但凡有誰對謝敬捷任何的不敬不滿,他都要咬上一口。

他們兩人誰都不是爭強好勝的人,可此刻為了自己背後的主子,頗有劍拔弩張的意味。

百里長洲被小茶這麼一刺激,當真就拔了劍,欲與之比試一番,可劍都出鞘了,卻無奈被人阻止。

「長洲。」

在裡邊的謝敬捷喊了一聲,百里長洲當場就泄了氣。他不情不願的丟了手中的利刃,怨氣衝天的盯著小茶,不滿毫不掩飾的已經寫在了臉上。

若非是世子阻止了他,他一定要跟人對弈一番,要她看看什麼叫天高地厚。

而百里長洲如何的氣惱,有謝敬捷在,他也不能做什麼,只得眼睜睜的瞪著小茶,看著她視自己為無物一般翩然離開。

而彼時,白行雲以及劉小天已經見到了沈胥等人。

兩方人,可謂是歷經了多重艱險才終於重逢。

見到他們一個個的都平安無恙的歸來,眾人屆時放下了懸著的一顆心。

白行雲以及劉小天不說他們各自遇到的艱險,沈胥等人自然也不提他們這一路走來遇到的磨難。

眾人寒暄幾下,可卻沒見到謝文文。

沈胥當先發問:「文文呢?我們都回來了總不至於他還躲著不出來迎接我們?」

他跟謝文文兩人儼然就是冤家不聚頭,但凡走到一起就喋喋不休可不在一起吧,又彼此思念,總覺得少了什麼,空落落的。

而聽他問謝文文,劉小天原本還歡喜的臉色登時就垮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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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有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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