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謝文文及冠之日

第197章 謝文文及冠之日

劉小天露出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怎麼可能,錢都困不住我,因為那是我的家,是我的故鄉。」

說起錢都,他一臉的自豪,從一開始他給人吹噓錢都的時候就足以看出來,錢都在他的心目中,一直都佔據著最重要的位置,無可替代,就算是出走過許多地方,見識過衛國的大好河山,各地的景秀芳華,可他依舊視錢都為心中最無可替代的地方。

那是他一輩子都值得的驕傲。

困不住劉小天的是他的故鄉,那麼,能困住一個人的又何止是故鄉?

聽劉小天這麼一說,謝敬豐就個更加悲楚了。

「那如果你被迫去了一個陌生的地方,住了十年,你會開心嗎?」

劉小天斬釘截鐵的道:「不,那肯定不開心了,那對我來說肯定就是個囚籠,換了我我一年就得瘋,別說十年了。」

不知道劉小天的回答於他來說是開解還是打擊,謝敬豐垂下了眼眸,眼裡的神采一點點的消失殆盡。

「這樣嗎?」

他想起了家中那些寄不出去的家書,雖然年年都有寫,但再也沒有人送出去過,也不知道是在欺騙自己還是騙誰。其實游京距離宣陽也不過快馬加鞭就幾日的路程,要是一個人想去,亦或者,要是送上一封家書,只要翻山越嶺,總能到的,可他們寧願踟躕於宣陽,不肯跨出一步。

分明被困的是次兄一人,可這些年,彷彿被困的是他們王府的所有人。

他們在北境自由的這十年,次兄卻是一個人在游京等了十年。十年生死兩茫茫,他們連他的生死都不得而知,而今年人總算是得以被放歸,可他卻不肯回家。

也不知道,今年的除夕,是否可以團圓,家裡空出來的那個位置,是否可以被填滿。

其實,他明白為何次兄不肯回來,要是換做是他,他也不會回來。

劉小天都知道,錢都是他的故鄉,不是他被困的那一隅束縛,但對當年的次兄來說,北境就已經不是他的故鄉了。

當年的事情他經歷的時候年紀尚小,他什麼都不知道,可是他一定都親眼見過,見過次兄是怎麼離開的,見過家裡人是怎麼騙次兄的。可如今,長兄都不記得次兄的生辰了,當初分明說好的事情,他變卦了,是不是,長兄也要放棄了次兄了。

如果長兄都放棄次兄了,那麼,家裡還有誰能記得次兄呢?

那是不是,次兄這一輩子都不會回來了,他這一輩子都不會見到次兄了。

他、都不記得次兄長什麼樣了。

謝敬豐抱著膝蓋渾身都充滿了悲戚,劉小天原本就是來開解他的,可越說這小公子哥兒就越發的悲戚是怎麼回事?

「怎麼了三公子?怎麼突然變得傷感了?」

按理來說,謝敬豐這樣的公子哥兒應該無憂無慮的才是,畢竟吃穿不愁,出門都是一大群人簇擁著,眾星捧月似的,這日子多少人夢寐以求啊,可怎麼富貴人也有煩惱呢?難道還有錢不能解決的事情嗎?

謝敬豐愁眉不展,渾身上下都寫著三個字『不高興』。

他攥著手,沮喪道:「本來吧,今天是我一個哥哥的生辰,但是,我們不過了。」

「生辰?」劉小天腦海中突然跳出來一件事,他差點忘記的事兒,被謝敬豐這麼一提,他才猶如醍醐灌頂。

「啊!」他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力氣之大怕是已經給他拍麻了,他齜牙咧嘴的忍著疼,還是以大事為先。

他差點給忘記了謝文文的生辰,當初說好的給他過呢,差一點就給他忘記了,真是驚險,這痛一下也算是給他的懲罰了。

當下劉小天也不管謝敬豐還憂鬱不憂鬱了,拔腿就跑,留下原地的謝敬豐一頭霧水。

彼時,謝文文構畫著他那日進入滿月樓的地形圖,雖然,這事如今他他也管不了。自從袁尚青走後,他對外界的事一無所知,也不知他們是否已經去滿月樓抓了那些涉案的人,又將漕幫那些與王府為敵的人是否正法,寧州還有一些依附王家的大族,但這個節骨眼上,謝敬捷有如此動作怕是不懼影響的。雖然這分明也不是自己操心的事兒,可閑來無事,不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太無所事事。

他成日里擔心謝敬捷會哪一日會如夢驚醒,都快要把自己搞鬱結了。

劉小天噔噔噔的跑進來,直接撲在他的桌案上,喘著粗氣問:

「謝文文,今兒是你生辰對不對?」

謝文文停下筆,眼睜睜的看著他鋪好的畫紙被他一胳膊給搡皺了,危險的挑著眼皮子看他。

他還以為發生什麼大事了如此驚慌,結果就這事?值得他這麼匆匆的跑過來?

「怎麼?你還要給我過?」

他只噹噹初是隨便說說,過與不過都沒有兩樣,但難為的是劉小天還記著自己。

劉小天不滿謝文文這不以為然的模樣,好歹也是自己的生辰,怎麼能如此不以為意。

「當然得過,我之前不是說好的么,好歹也是你自己的生辰,你就不能上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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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差點給忘了,今日你及冠,可不能馬虎。」若是尋常的生辰倒也能不這麼重視,可今日是他及冠的日子,預示著真正的成人,哪裡能馬虎的。

謝文文也就是自己不在乎,仗著別人也不在乎他才這麼不當回事的,可有他們在身邊,哪裡就真的讓這一天平凡的過去,怎麼說也得給他慶祝慶祝。

謝文文沉默,其實他自己都不在意這所謂的及冠的,與他來說,無非就是長一歲罷了,無甚重要。可劉小天卻記著,謝文文心底柔和了一片,說不感動都是假的。

早在離開游京的時候他就想過不會再出現在熟悉的人面前,自然也不會覺得有人會在他及冠的這一日給他慶祝,為他祝福,他從來都不肖想不可能的事情,這是他的自知之明。

而劉小天分明也是認識不到一年的人,卻聽了自己的生辰的日子,記著當日,可那些該記著他的人呢?

好不諷刺。

劉小天不知道此刻謝文文的心理路程,難得的是遇到他們中有人過生辰,這一年都要到頭了,這段日子他們也一直在擔驚受怕,如此消停了當是要好好過一次的。雖然他們現在的日子也不富裕,也不說大辦一場,但簡單的過法還是能的。

「我去給你撈碗面,先。」說著劉小天就迫不及待的出去,在外邊遇到了也跟著過來的謝敬豐。

他雖然走的比劉小天慢,可到的時候也聽到了劉小天後面的那兩句話。

他似乎是不確定的問道:「謝文文也是今兒的生辰?」

劉小天高興說:「對啊,今兒可是他的大日子,弱冠年呢,只是像我們這樣的人可過不起弱冠禮,剛才要不是你提,我都差點忘記了,他自己個兒都不上心呢,我要是再給忘記了,他心底指不定是傷心著呢。」

他自個兒過不過是一回事,可別人要記得,這樣對他來說,起碼也是有人在意他的。謝文文那人雖然面上看起來對什麼都不在乎,大大咧咧的,可人心底也脆弱著呢,要是真沒有人記得今日,他夜裡準會一個人傷心的。

劉小天這些日子算是把他摸透了,口是心非啊他最在行了。

「不過也真巧,他和你那個哥哥的生辰是同一天,他也是及冠嗎?」

也不知道劉小天的哪一句話又刺激到他了,謝敬豐當下臉色再沒有了先前的淡然,還不待他說完人就跑了。

劉小天叫也叫不住他。「嗯?三公子?你去哪?」

謝敬豐此刻稍顯急迫,他疾步奔走在游廊上,向著謝文文所在的方向而去,跑著跑著,眼角就掉了一滴清淚。

看著叫不回來的謝敬豐,劉小天雖然疑惑他的反應,但也只得一個人去廚房給謝文文撈碗長壽麵,雖然可以不過生辰,但這面得吃。

而謝文文處,那扇本是半闔的門再次被人大力的推開。

「嘭!」兩扇門砸在牆上,發出了刺耳的響動。謝文文頭也沒有抬,但卻已經先嘆了口氣。

好歹也是租的,這要給他們這麼摔下去,來日離開的時候還得賠償房主的損失。

來人站在門口,開了門后沒有進來,眼眶裡隱忍著紅。

「次兄……」

被人一而再的驚擾,謝文文都快要沒好脾氣了,只是這次他倒是沒料到來人會是謝敬豐,他還以為是去而復返的劉小天呢。

他對他的稱呼恍若未聞,只是問:「你怎麼來了?」

如今謝敬捷在城裡,怎麼也放謝敬豐亂跑?而且他又喚自己次兄了,謝文文心裡不禁提起來,難不成他已經告訴謝敬捷關於自己的事了?然後分析了自己就是謝敬敏?不對,如果他當真已經告訴了謝敬捷,確認了自己就是謝敬敏,那麼來的人就不會是謝敬豐了而是謝敬捷才對,可現在來的人只是謝敬豐,足以說明,謝敬捷是不知道的,可既然不知道,謝敬豐又是怎麼回事?喚自己次兄做什麼?難不成又開始試探自己?可這幾日自己也沒有見過他,究竟又是哪裡惹的他對自己起疑?

謝文文皺眉,看著來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眼眶已經通紅,臉頰也紅,想來是外面風吹的。

謝敬豐艱難的抬腿跨進門檻,分明距離謝文文只有幾步的距離,可此刻,卻猶如隔著千山萬水,腳上也好似掛著千斤重的巨石,讓他靠近他都變得極為困難。

在劉小天說出今日也是謝文文生辰的那一刻,他就什麼都明白了。

其實每一次的猜測都是對的方向,他只是太容易被動搖了。

可他已經不會再被騙了。

太多的巧合都指向了同一個方向,那麼就已經不是所謂的巧合了。而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被他哄騙過去。

他從前只是想要一個答案,而如今,答案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他已經確定了,他想的從沒有錯。

他面前的人,跟他極為相似,也跟長兄肖似,早就透露出來的信息,他們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忽略。雖然他一再的否認,可這世上怎麼會有平白無故就肖似的兩個人呢?他不是不是謝敬敏,他只是,不願意承認自己就是謝敬敏,就好比,他不願意承認他跟謝氏的人有絲毫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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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強忍著眼眶洶湧的淚光,他似在確定又似在篤定。

「次兄……你就是,對不對?」

這樣的問題他問了已經不下三次,每一次的疑心他都這樣問過,可之前他都被他輕易的忽悠過去了,然如今,謝文文饒是如何的辯解,他都不會再信他的口是心非。

謝文文在心底嘆了口氣,雖然已經猜到了謝敬豐又開始懷疑自己了,但,每一次在他面前矢口否認,對他來說也無疑是一次打擊。

若是可以,他豈會連自己的身份都不願意承認的。

可就是不可以,他無法擁有那個名字,那個身份。

但凡謝敬豐能明白他的堅持,又何必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要這個回答,很多問題,不消說,心照不宣,都能明白的。

他抬起頭直視著謝敬豐的眼睛,淡漠的看著他眼中閃爍的淚花,冷冽的神情好似否認的事情與自己無關。

「我不是,我很久之前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不是。」

他接連的矢口否認,如今已經不再動搖謝敬豐的內心。

謝文文越是否認,與他來說,就是他在逃避,他在找的借口,他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可他就是他,他這一次無論如何都不會再被他騙過去了。

「可我剛才喊你次兄你沒有否認,你先問了我怎麼來了,那個時候,你沒有否認。」

謝文文皺眉,他的確是聽到了,但之所以不回答是覺得這並不要緊,但這不能夠成為他懷疑自己的證據。

「我只是意外你的出現,才沒有及時回答。」

謝敬豐冷笑,都到這個時候了,他想的不是跟自己解釋,而是一而再的否認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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