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無知青年謝文文

第171章 無知青年謝文文

「不如?我自己走?」

不出意料的,他的這個中和的提議沒人附議。

謝敬豐直接譏諷他。

「你蠢啊,大半夜的你想一個人怎麼走?想要被人套麻袋嗎?」

套麻袋,謝文文閉嘴了,他覺得這是謝敬豐在威脅他,如果他不選擇他他會再套自己一次。但是這一次他猜錯了,謝敬豐無非就是一時嘴快說了出來,當然也是想借著此事讓他長長記性,讓他知道人心險惡,外面的壞人多的是,保不齊會見他長的好看就對他下手呢,而不是他所想的那般會脅迫他。

不過,跟謝文文同一想法的還有王令嗣,他從謝敬豐那桀驁不馴的態度里聽出了他可能會對謝敬動手的可能。

他可以對謝敬豐一再容忍,但絕非能忍耐他把念頭打到謝敬身上。

「謝敬豐!」

王令嗣帶著震懾以及警告意味的喊出他的全名,可見是真的惱怒了,畢竟,對於謝敬豐,雖然他看不上,但該有的禮數還是有的,從來都是謝公子以及三公子的稱謂,還是頭一次這麼直呼他的名字。

謝敬豐淡定從容的掏了掏耳朵,好似被他的聲音吵到,根本不在乎王令嗣會怎麼想他,也不怕他的威懾。

「喊什麼?別以為你是我未來的姐夫我就不敢揍你?」

「什麼?什麼姐夫?」已經妥協的謝文文正攀著車轅上車,沒有留意他們的對話,聽的不是很清楚,正問,謝敬豐卻根本不說。

「不管他,你上來,咱們回去了。」

謝敬豐抓著謝文文的胳膊把他提上來,根本不管外邊的王令嗣是怎樣的臉色,直接叫人趕著車走了。趕車的人是謝敬豐的侍衛,有種狗仗人勢的感覺,揮鞭揚起的塵土都灑了王令嗣一臉。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王令嗣捂著半張臉,神色陰鷙的盯著馬車遠去的方向,那位心大的主兒,還不知王令嗣已經對他起了殺意。

上了車的謝文文也就忘了剛才聽到的事情,或許是疲倦了,坐著車子昏昏欲睡。可是謝敬豐才不給他機會上車睡覺,自以為勝了王令嗣的一回合的沾沾自喜道:

「好了,你沒有跟王令嗣走,我很高興,今日的事情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的原諒你了。」謝敬豐頗有種小人得志的神氣,或許他自己根本意識不到這點,還沉浸在謝文文在他和王令嗣之間選擇了他的得意中。

謝文文半合著眼,十分配合的敷衍著他。「多謝三公子海涵。」

謝敬豐心裡高興了,之前的事情他就可以放在一邊去,但由於謝文文有前科,他還是會不放心的警醒他。

「但是沒有下次了!以後你得站在我身邊,不許跟胳膊肘往外拐!」他佯裝生氣的表情,橫眉豎眼的擠著兩頰的嫩肉,十分逗趣。

謝文文樂了,謝敬豐給人一種書讀的不多的感覺,這哪裡能是胳膊肘往外拐呢,他這詞可用的不當,王府能夠教出一個謝敬捷來,想來教書先生有的是能力,可怎麼在謝敬豐這,用詞都如此貧乏呢,好歹也是接受過王府私塾幾年教育的人,謝文文很認真的表示真不是教書先生的問題。

「三公子,什麼胳膊肘往外拐?我跟你的胳膊肘又不是朝著一個方向的。」

「現在就是了啊。」謝敬豐撈起謝文文的胳膊抱在一起,天真又純粹。

雖然王府沒把謝敬豐教成第二個謝敬捷,可卻把人養得格外的天真無邪。

「以後我護著你,你可以不必和王令嗣來往了,他那人看著就是個偽君子,就會騙騙你這樣的無知青年。」

對於謝文文和王令嗣走得近的事情,一直是謝敬豐的心結,他就想著能有一天拆散他們呢,可終於讓他逮到機會了。

雖然王令嗣是蓁蓁的未來夫君,可他真不看好他,王令嗣雖然表面對他客客氣氣的,但他總覺得這人兩面三刀的,他在寧州惹出這麼多事情,誰知道他私底下是怎麼罵自己的呢,還有方才,居然敢吼自己,嘖嘖,暴露了吧,平日里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還不是有陰暗的一面,他就是個偽君子,就騙騙謝文文這樣的無知青年呢。

「……」

無知青年謝文文瞬間不想說話了。

敢情他已經在謝敬豐的眼裡儼然是個無知青年了,雖然他表示他什麼都沒有做,但還是被劃分到了無知中去。

唉~夠心寒的。

謝敬豐還在仗著自己看人的眼光對他說教,更是大言不慚立下規矩。

「我說真的,反正從今日開始,你要是敢背著我和別人來往,我就再也不會原諒你了!咱們就一拍兩散。」

謝敬豐不瘦小,相反的有種白白凈凈的肉乎感,雖然已經十六了,但因為他的外貌總給人一種還沒有到十六歲的印象,這會兒故意佯作怒腔的說話,就像個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不禁嚇唬不住人,還有莫名的喜感。

謝文文聽著耳邊獨屬於謝敬豐的聒噪,雖然疲倦,可不知為何全身心都得到了放鬆,十分愜意。

「好。」

謝敬豐覺得他回答的太過敷衍,不答應,硬是要他重新給個準話。

「好什麼好?你得說你答應了!」

謝敬豐精力旺盛,又仗著身份對謝文文呼來喝去的,一切都在按著他的喜好來,有時候給人盛氣凌人的感覺,但這會兒在謝文文面前,只剩下了小大人的既視感。

就像裝腔作勢的小孩,只為了討大人的喜歡,把自己偽裝成一個成熟的模樣。

謝文文閉著嘴沉默許久,驀然睜開眼,他看著少年半隱在黑色中的臉龐,雖然看不清,但早在謝文文的心裡就已經記住了他各種喜怒嗔痴的模樣。

這樣的少年和記憶中的幼童重疊,是一個人,也不是一個人了。

不知是不是精神恍惚,還是困在了過去的記憶里,他忽然喚了一聲:

「豐哥兒。」

「嗯?」謝敬豐沒反應過來、剛應了聲才發覺謝文文喊了什麼,當即就不肯了,一派正色肅然的同他糾正。

「哎呀,你幹嘛這麼叫我!你不能叫!只有我的家裡人能叫!我雖然樂意跟你交好但是不許你放肆無禮!」雖然他同謝文文好,但也是他樂意的,可不代表他就可以僭越,這稱謂只有他家裡人可以稱呼,旁的人都不許的。

謝敬豐覺得他得教教謝文文規矩,不然他如此嘴上每個把門的,以後還要騎他頭上去了。

少年帶著孩子氣的嬌嗔,縱然不樂意被謝文文如此稱呼可也沒有預想的那般被冒犯到的勃然大怒。

他瞅著謝文文,嗔怪他胡亂稱呼自己,畢竟他們也還不算多熟呢。

彼時,外邊的街道已經不復來時的喧雜,有種逐漸消停的靜謐,勞苦了一天的人們,這個時候大多已經回了家休息,為著第二日蓄勢待發,獨有一些還踽踽獨行之人。

靠著車廂,感受著馬車的行駛,搖搖晃晃的像是一葉在海上的輕舟。謝文文望著那喜形於色的少年,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和為數不多的傷心。

「你怎麼這樣啊。」他用嗔怪的語氣說著:「你以前……可乖了。」

謝敬豐幼時的性子和如今大不相同,幼時,不知是不是他生身母親的緣故,謝敬豐很乖,小小的一團,站在你腳邊,稍有不注意還會踩到他,他總是會安安靜靜的等著自己帶他去玩,就算跟著他犯了錯被罰思過還是罰跪,他也極為認真,那個的時候他還不懂做這些的時候可以適當的偷懶。

他的母親雖然不放心謝敬豐跟自己玩卻又喜歡讓他跟著自己,他母親的心情是十分複雜的,以前他或許不懂,可自從去了游京后,再憶起前塵往事,卻能想明白很多事情。

那個時候的自己,或許也想不到,他們的人生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如今依偎在他身邊的少年,早已經不是幼時蹣跚學步的稚子,他們跨越不過的何止是時間的鴻溝。

謝敬豐才不信他的話呢,跟他歪在一起,帶著孩子氣的說道:「你又沒見過我的以前?乖什麼乖,我就這樣!我一輩子都要這樣!」

謝文文又沒有見過自己小時候是什麼樣的,居然大言不慚說自己以前很乖?呵,他又想忽悠自己!

謝文文拍著他的頭,像是安撫,也更是親昵。他從未想過有一日,他還有機會同謝敬豐這樣親近,能和他挨在一起,說說話,聽他的喜怒哀樂,聽他像只雀兒一般嘰嘰喳喳,坦露自己的喜惡。

「好,你可以這樣,但是,我說過的話你得記住,你背後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是偌大的謝氏,是整個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北境,你可以肆意妄為,但你也得知曉分寸,你已經十六啦,再過幾年就及冠了,屆時,娶妻生子,承擔起一個大丈夫的責任,你就不能再像現在這樣任性了知道嗎?你要聽你長兄的話,也要多多關心那白髮蒼蒼的父親,還有對你溫柔體貼的母親。你要時時刻刻的想著他們,謹記自己的可為與不可為。」他似乎是在交代身後事一般仔仔細細的規勸著他,言語中帶著許多遺憾和不甘,更是對他的期待與不盡的思念。

他知曉自己這時候不說,或許將來就沒有機會同他說了,他可能沒有資格對他說這些,可是,他還是忍不住在少年最意氣風發的時候對他出言提醒。

他是沒有機會見證他的成長了,但,他希望謝敬豐能受益,能受他這一迷津。

謝文文一通話說完后,車廂內陷入了長久的安靜,久到,車轅壓上了石子咯噔的聲音都清晰入耳,久到,貼著謝文文坐的謝敬豐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和對方的心跳聲。

不知道為何,聽到謝文文這樣說,他心中湧出許多陌生的酸楚。

謝文文,不過是一個在寧州才認識的陌生人,他們還算不上是最好的朋友,也不是親人,可是他對自己卻充滿了愛護,他像是他的長輩一般總能在他犯錯的時候糾正他的錯誤,也能時刻為他指點迷津,他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教會自己如何承擔起身為謝氏子弟的責任,這樣的他,分明才是他從一開始就認識的他,可此時卻讓他覺得陌生。

他分明不是自己的誰,卻要做著自己長輩的姿態對自己循循善誘,諄諄教誨,憑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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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是不樂意道:「你怎麼又來這些長篇大論的道理?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管呢。」

可縱然是這樣說,但他嘴角卻不知不覺的揚起。

心口不一,被他玩的淋漓盡致。

謝文文的視線落在搖晃的車帳上,無人懂他的遺憾,就好似,他覺得自己本不該有遺憾。

「你以後會懂的,只是你現在還小,你太年輕了,又沒有經歷過能讓你一夕之間成長的事情。」

謝文文越是說,謝敬豐就越覺得玄乎。

「你、你怎麼說的神神叨叨的。」

他摳著指尖,雖然都說他衝動,任性,可他卻是心思最敏感的人,謝文文出現的那一日,他對自己就有些非同尋常的態度,他不傻,他不會看不出來,可饒是如此,他也不過是懷疑過他是謝氏流落在外的私生子罷了。後來,他問他,他是誰,他一而再的否認,這讓他失望又覺得自己衝動了,他居然會把他認為是次兄?他自嘲他的痴人說夢也自嘲他的自以為是,可直到如今,謝文文對他的一言一行,都無不讓他開始從新掂量起他們之間的關係究算什麼。

他像是一個即將遠行的人,對自己最放心不下之人的不舍與關懷。

方才他說完的時候,謝敬豐都要覺得下一刻謝文文就要飛走了,任是他如何的抓都抓不住。

一個陌生人怎麼可能會做到像謝文文這般對自己如此的態度呢?

此時,他那句詢問他究竟是誰的問題又到了嘴邊。

可他還沒有來得及問出來,謝文文就率先出聲了。

「送到這裡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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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有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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