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又到九月
天才剛亮出一條白邊,余江成、黃黛和黃錦就帶著賠禮到了周府門口。
但是已經等了半個時辰了,清晨的露珠都已經被升起的朝陽晒乾,可周府里卻還沒一個人出來,連去報信的隨從都沒再露面。
余江成越等越焦灼,臉上滿是慌張。
黃壽稍晚些也過來了。
他思慮再三,還是決定親自過來賠罪,不然心裡總也懸著。
幾人恭謹的站在府門口,連交談也不敢。
終於,寬厚的大門打開了,幾人皆期待的看過去。
出來的是葉松,他讓人把三個木箱子往幾人面前一放,假模假樣的行禮抱拳,卻沒辦法露出個假笑。
他才懶得對他們笑。
余江成上前一步,略有些拘謹:「不知周小公爺和......」
他的話還未說完,葉松就冷硬的打斷了他。
「余大人,您官高恩重,我家公子和少夫人說了,萬不敢受您的禮,既剛到京城,便抓緊時間休整,請回吧。」
余江成一聽這話,登時白了臉。
這樣極度客氣的話,可是最駭人了。
他還想再說,葉松已經轉頭對向黃錦,「黃老闆送來的東西,我家少夫人挑了幾樣,其餘的就請黃老闆拿回去,至於歌舞......」
葉松看向黃壽,「少夫人沒興趣,也多謝黃老闆。」
說完也不顧幾人的欲言又止和惶恐不安,直接大踏步轉身進了府,厚重的大門再一次關上,只留下幾人面面相覷。
黃錦臉色還算好,畢竟郡主收了他送去的東西,應該不會太為難黃家。
可剩下三人的臉色就不好了。
黃黛看了看臉色慘白的余江成,沒敢說話,又轉向黃錦和黃壽,語氣略帶不滿。
「哥,你們怎麼還單獨送了賠禮,竟還悄無聲息的送進去了。」
他們帶來的東西可是還堆在這裡呢。
對於她的質問也沒生氣,解釋道:「無論如何也要擺出誠意來,否則如何能讓郡主和小公爺消氣?」
黃壽在一旁一言不發,額頭上又開始冒出冷汗。
完了。
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之前雲熙郡主的生辰還是在如意坊辦的,她當時也很是滿意,如今不會如此不給面子,只留下一句沒興趣。
他的身子微微佝僂,又自嘲一笑。
她一個高高在上的郡主,還是周小公爺的夫人,怎麼會給他一個商人面子?
自己真是不自量力。
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和屈辱升起,伴隨著恐慌和害怕,緊緊的包裹住他。
聽著自己這個三姐還在和大哥爭論,氣不打一處來,擰眉說道:「不送賠禮,等著黃家被你的女兒拉下水嗎?」
黃黛一怔,臉色不好看,「你什麼意思?」
「呵。」黃壽此時也顧不得什麼了,他現在的下場還不知是如何,哪裡還顧得上照顧他們的面子。
他眼底帶著鄙夷,嗤笑一聲:「你的好女兒不知天高地厚罵郡主,罵小公爺,卻還捨不得她來親自給他們賠罪,你們以為,周小公爺是多麼好惹的人嗎?」
簡直是瘋了。
黃錦在一旁沒說話,他也覺得三妹和妹夫對女兒太過縱容了,才會鬧得如此。
「她......她年紀小不懂事,我們作為她的親生父母過來賠罪自然是......」
黃黛發虛的聲音被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余江成打斷。
「好了!」
余江成面色鐵青,忌憚的看了一眼周府的大門口,壓低聲音:「在周府門前鬧什麼,還不嫌丟人的。」
黃壽的話給他提了醒,他真是腦子有問題了才會心疼他那個蠢女兒。
他對身後的僕從說:「去,現在就把小姐押過來,讓她親自來賠罪!」
僕從領命而去,黃黛想阻攔卻也沒敢伸出手。
黃壽輕哼一聲,還是不屑的很。
早幹嘛去了。
現在知道著急了。
余江成瞥他一眼,沒說話,心臟不住的跳,懊悔不已。
黃錦和黃壽也沒走,就在府門外恭謹的站著,等著他們能大發慈悲的原諒他們。
余杏惜本來是被罰跪在祠堂的,但是等余江成和黃黛一走,就求了管家回房補覺去了。
之前這種事情也不少,管家拿不準主意,又怕余杏惜事後報復他,這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讓人盯著老爺,替她瞞著罷了。
是以余杏惜被人從床榻上拉起來的時候腦袋還懵著呢,就被人快速的穿戴好帶去了周府。
「爹?娘?」她躊躇著低下頭,聲音很小。
余江成看都不看她一眼,冷聲呵道:「跪下!」
-
今日天氣不錯,又正值休沐,周景安打算把小花園裡的花草好好的培一培,就用姜翎從青縣學來的法子。
周景安換了身輕便的衣裳,姜翎已經在小花園裡的小涼亭里坐好了。
正吃著酸甜可口的葡萄,眼睛都眯起來。
「翎兒,外面熱,你進屋吧。」周景安走過去,拿起旁邊的團扇給她扇風。
姜翎搖頭,「還不熱呢,我想陪著你。」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她拿過團扇,讓他去忙,不用管她。
周景安輕笑,沒忍住摸了摸她的頭,便轉身拿起了工具開始給花培土。
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我想起去年這個時候,小安安邀請我去她家莊子上採摘蔬果,咱倆就在葡萄藤下遇見了。」姜翎笑著說。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周景安。
她之前和他坦白的時候有說過,周景安還有些遺憾。
後悔當時沒有和她多說說話,只是匆匆一瞥。
周景安也笑了,提起以前的事情時,他總是帶著心虛和遺憾。
對於以前忽略姜翎、對她冷言冷語的事情,他總覺得自己蠢得很,就那樣把人越推越遠。
姜翎倒覺得沒什麼的,畢竟好感都是一天天累積起來的,周景安當時對她的印象不好,難免不待見她。
周景安手中的動作不停,笑著說:「都一年了,好快啊。」
他的目光輕輕的落在姜翎身上,看著她吃著葡萄言笑晏晏,餘光瞥到她的肚子,綻開笑容來。
「不過......」他沉吟片刻,柔聲說:「時光也不總是無情,至少我有了你們,這便是時光的饋贈。」
姜翎歪頭笑了,說他油嘴滑舌。
「我記得去年你和程大哥釀了酒?這幾天是不是能取出來喝了?」
周景安點頭,說起這個,又接著說:「程兄過幾日便要去外地上任,臨走前是要與他暢快飲酒一回的。」
「去哪兒啊?」
他回道:「林江縣,做縣令。」
「其實程兄可以不必去外地的,過些日子便能在京中分配到官位,只是他想去最貼近百姓的地方,為他們做事。」
周景安輕笑著說,「我很敬佩程兄。」
像他們這種世家大族出來的官宦子弟,多半不會想要遠離京城,畢竟在京城生活了這麼久,恐怕在別處是無法習慣的。
姜翎也點頭,「程大哥一定會是個好官。」
葡萄吃夠了,姜翎端起牛乳茶喝了兩口,「那等過幾日我陪你去程家,你和程大哥喝酒,我和小安安聊天。」
周景安笑著點頭,「好。」
姜翎掰著手指頭開始梳理近期的事情了,「九月十五,哥哥和晚棠定親,啊,小皇子的滿月宴也是在那一天。」
「那我們去哪兒呢?」她問。
周景安柔聲說:「不必擔心,定親宴是在午時,滿月宴定在了晚宴,不衝突。」
「那就好。」姜翎笑了。
她拿起團扇走過去給他扇風,「熱不熱?要不要歇一會兒?」
周景安感覺一陣清涼的風吹過來,伴著姜翎身上的絲絲縷縷的香氣。
「我不熱,也不累。」他輕笑。
翎兒也太關心他了,他平日里辦公或是出去辦事,打打殺殺的,哪個不比給花培土累?
他抬頭看她,姜翎就站在他旁邊,微微彎著身子給他扇風。
眉眼彎彎的,溫柔的望著他。
周景安不自覺露出笑容。
好想抱她。
「翎兒,你快回去坐,別曬著了。」他站起身,想牽她的手,可是滿手的泥土。
姜翎笑了,一動不動,抬手給他扇風,「哪裡就那麼嬌氣了。」
「我也哪裡就嬌氣了?還要翎兒來給我扇風。」周景安不依,姜翎只好坐回去。
可是周景安才剛轉身,就聽姜翎喚他。
「夫君。」
他轉身,「嗯?」
唇邊湊過來一顆剝好的葡萄,淺綠色的果肉,泛著香甜的氣息。
姜翎舉著葡萄送到他唇邊,揚著笑:「張嘴。」
周景安眼睫輕顫,低頭吃掉。
果肉在嘴裡溢出汁水,酸酸甜甜的。
「甜不甜?」姜翎笑著問他。
她眉眼帶笑,一張小臉明媚如華。
周景安盯著她看,嘴角上揚起微小的弧度。
「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