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任保良(2)

2.第二章 任保良(2)

「我叫馮愛國,我叫馮愛國。***」

這才曉得蹲在廚房啃燒雞的不是馮愛國,是河北的任保良。牛得草到號子裏喊馮愛國時,馮愛國這兩天拉稀,去了茅房,任保良頂着馮愛國,來啃燒雞。牛得草上去抽了任保良一耳光:

「媽拉個x,河北沒有燒雞?」

又上去用腳踹:

「欺我看不見是不是?外頭欺我就算了,你們也敢欺我?」

又抄起擀麵杖,沒頭沒腦往任保良身上砸。劉躍進看任保良抱頭挨打,不敢動彈,也不敢出聲,嘴裏還嚼著燒雞,有些不忍,上去拉牛得草:

「舅舅,算了,不就一隻燒雞?再打,也從他肚裏掏不出來了。」

任保良這時哭了:

「不為吃口雞,兩年多了,沒一個人來看我。」

兩年零八個月到了,任保良出獄了。任保良出獄做的第一件事,是到劉家莊看劉躍進。去時,帶了十隻白條雞。五年過去,任保良成了北京一建築工地的包工頭。這期間兩人沒有見過,但有書信來往。又五年過去,劉躍進離了婚,心中正在煩惱,便離開河南洛水,來北京投靠任保良,在工地當了廚子。不在任保良手下當廚子,兩人還是朋友;現在有了上下之分,兩人就不是朋友了。或者,任保良能說劉躍進是朋友,劉躍進不能把任保良當成朋友。或者,私下裏是朋友,人多的場合,須有上下之分。劉躍進懂這個理兒,私下叫「保良」,一有人,馬上改口「任經理」。任保良看他懂事,加上有十幾年前一隻燒雞頂着,雖然知道劉躍進在食堂搗鬼,但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一次劉躍進喝多了;一起喝酒的幾個民工,在議論任保良;民工議論包工頭,難有好話;劉躍進酒前酒後是兩個人,酒前說話過腦子,酒後就忘了自己是誰,也隨人說起了任保良;說現在也沒啥,但順嘴禿嚕,說起任保良十幾年前在洛水坐監的事,如何因為一隻燒雞在廚房挨打。這話傳到了任保良耳朵里。任保良不怵自己坐過監,動不動還說:

「媽拉個x,老子監獄都蹲過,還怕你們這些龜孫?」

但自個兒說行,別人說就不行了。或者,別人說行,劉躍進說就不行了。這一下,兩人徹底不是朋友了。任保良本想把劉躍進打走,只是擔心彎拐得太陡,顯得自己心量小;便不動聲色,還讓劉躍進當廚子,但不讓他買菜;等劉躍進自個兒覺著沒了油水,提出走人。恰好任保良有一個外甥女,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也從滄州來北京展,投奔任保良,任保良便把她安排到工地食堂,專管買菜。劉躍進知道禍起一句話,禍是酒惹的,也想一走了之,再待下去雙方都難堪;但中國別的不多,人多,另外的地方一時也不好找;工地挖溝爬架子的活兒好找,到食堂當廚子不好找,也就臊著自己先待下去,等有了機會再說。任保良的外甥女叫葉靚穎,任保良瘦,葉靚穎胖,十九歲,二百一十斤。身胖,胸卻是平的。葉靚穎興沖沖地上了任,每天早起,騎一輛三輪車,屁股一扭一扭,到集貿市場買菜。買一道菜,記一道賬。一把蔥,一頭蒜,都記在算術本上。一個月下來,密密麻麻,積了兩大本。但她哪裏知道菜市場的門道?一個月下來,葉靚穎買菜花出的錢,比上個月多出兩千多塊;食堂吃的,卻沒有上個月好。月底結賬的時候,葉靚穎把兩本賬遞給任保良,任保良把算術本「嘶啦」「嘶啦」撕了,扔到地上:

「不能不說,你是個老實人。」

又感嘆:

「用老實人,還不如用個賊。」

又撤下葉靚穎,讓她在廚房餾饅頭、蒸大米,重新把買菜的事,還政劉躍進。劉躍進這時倒端上了架子,嘬著牙花子說:

「任經理,歲數大了,說起這買菜,我也轉不過那些菜販子。」

還替葉靚穎說話:

「真不能怪咱外甥女。」

直到任保良急了:

「劉躍進,你操過我的娘,我也操過你的娘,別再裝孫子了。再拉硬弓,我真讓你滾蛋!」

劉躍進這才騎上三輪車,笑眯眯地去了菜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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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劉躍進(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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