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返京·夫妻敘話(四)

第193章 返京·夫妻敘話(四)

敲定了周歲宴的事兒,宜修抿了口茶,略帶歉意地抿嘴傾訴:「爺,自您改玉牒,略略過了三個年頭,咱們卻一次也沒正兒八經地給貴妃娘娘賀壽(四月十六)。

四十一年,我剛扶正,忙著在妯娌、宗室貴婦間交際,匆忙去咸福宮送禮請安了事。

四十二年,我又有了身孕,您忙於政事,只送了些禮,連進宮賀壽都沒有。

今年,怎麼著都該上些心了!這府上的孩子,誰沒在咸福宮待過,娘娘對咱們和孩子上心,咱們自應投桃報李,也要給孩子們做榜樣!」

胤禛緩緩點頭,確實,於情於理,他都該多多對貴妃表孝心。

四十年時,他就改了玉牒,但有烏雅氏梗在中間,他不好過多表示;

又礙於拋棄生母、絲毫不在意骨肉親情等流言,和貴妃娘娘之間多是借著兩位佟嬤嬤私下來往。

弘暉出生,與貴妃娘娘才正大光明走動起來,娘娘對他和孩子們關愛有加,沒少透露御前的消息,也幫他敲了好幾次邊鼓。

況且,宮裡頭有貴妃在,他也算有了依仗,佟佳氏也會更親近他,於朝堂更添助力。

宜修見胤禛如此,繼續說道:「爺,我病之前就下令,讓府上綉工最出色的林姑娘,在數十個女工的幫襯下,製成了麻姑獻壽掛屏一副、牡丹紅紅緙絲靈仙祝壽袍一件,又在府庫中精挑細選了幾十件珍寶,也親自照皇阿瑪的尺寸做了雙鹿皮靴子,禮算是備齊了。」

胤禛聽著宜修的回稟,只淡淡點頭:「好,有你替爺操持,爺方無後顧之憂。只是皇阿瑪那兒,你也備了?」

宜修白了他一眼,「貴妃娘娘居於深宮,生辰日除了咱們,她最希望誰陪她過啊!靴子到了御前,不用咱們多言,皇阿瑪自會留宿咸福宮的,還會誇咱們府上有孝心,不是么?如此,娘娘臉上也有光,在後宮也抬得起頭!」

胤禛訕笑一聲,試圖揭過剛剛的尷尬一問,宜修卻不買賬,步步緊逼,「禮,您可以不費心,但儀式上,您總的有所表示!」

胤禛茫然地看向宜修,猶豫半晌,吐露心聲,「啊……這個,怎麼表示?」

貴妃娘娘是後宮最高位,借百個膽子內務府也不敢怠慢,宜修也備好了禮,還需要表示啥?難不成讓他綵衣娛親?不至於吧!

宜修氣的差點沒喘過氣,這狗男人腦子裡到底裝了些什麼?

上一世跟年世蘭、甄嬛情情愛愛時不是挺有心嘛,怎現在如此茫然又無知,是真不知,還是裝傻?這般沒有人情味!

胤禛一看宜修動怒,立馬給自己找補,「福晉,這事兒,爺真的……真沒反應過來,你怎麼說爺怎麼做,還不成嗎?」

宜修別過頭,望了望窗外晴朗的天,緩緩撫摸上了自己的額頭,再次摁下心中滔天怒火,咬牙切齒道:「爺,宮中規矩,娘娘過壽時,您是可以帶府上妻妾一塊進宮的。我是想著生辰當天,咱們府上妻妾、孩子都進宮,一塊給娘娘唱祝壽詞,那場面您想想,娘娘高興不?」

胤禛斂目,滿臉通紅地嗯了一聲,倍覺心虛:這……確實是他疏忽了,還好,有宜修替他費心。

宜修啐了他一口,一句話把胤禛從羞愧邊緣拉了回來,「爺,雖說宮規同意,但咱們也得提前遞牌子,更得跟皇阿瑪打個招呼。否則,沒得一片孝心卻被外人嚼舌根,無端被皇阿瑪訓斥,還牽連娘娘!」

宮中規矩森嚴,若有地位、有寵愛,自是無懼宮規,反正有帝王兜底。

偏偏這段時間,外頭關於雍郡王府的風言風語不斷,他們行事可不得事事小心,決不能越雷池半步。不然,輕則惹得一身騷,重則被借題發揮,後患無窮。

胤禛聞言警鐘大作,一改之前低眉垂目的模樣,整個人鋒芒外露,眼神凌厲,透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漠,「流言蜚語,還真是……爺早晚廢了那群嚼舌根的御史!」

「嘴長在別人身上,外頭的流言更是一日一個樣,原先還說八弟家小妾過於囂張、平郡王府繼福晉蛇蠍毒婦呢,管得了一時管不了一世,何須動怒!」宜修絲毫不在意地嘆氣道。

「爺知道,你的想法很好,這事兒,爺今兒也會與皇阿瑪提及的。」胤禛抿了抿唇,語氣中不無愧疚,「唉,是爺不好,往日對這些個事兒不太關注,都勞你操心,才讓你連養病都沒個消停!」

等後日大朝會,江南事了,這群彈劾的御史也敢滾蛋了!

就是勞累宜修,病著呢,還四處替他想這兒操持那兒的,可見過去半年更是……苦了她了!

宜修面上欣喜,眸子微微震顫,似是被胤禛的話安撫住了,腦海中卻不由地浮現上一世胤禛一次又一次因著年世蘭、甄嬛給他甩臉色的場景,又閃過暉兒高燒的模樣,令她無比清明:

這男人,也就嘴上說點子好話。

要她真不替他操心這些,沒了價值,那嘴臉……無情的可怖又可恨!

「爺,讓您跟皇阿瑪說帶府上妹妹和孩子進宮賀壽,除了是替貴妃娘娘掙面子、給娘娘表孝心以外,也是提前打個樣兒,為月底佟老夫人的花甲壽宴做個鋪墊。」

胤禛感到驚訝與納悶,「這事兒怎麼說?」

宜修恨鐵不成鋼地嘖嘖兩聲,「爺,您如今可是佟佳氏正兒八經兒的外孫,佟老夫人是您的郭羅瑪嬤。皇阿瑪之前再怎麼暗示您不要和佟佳氏走得太近,也不會要您違逆孝道,不去老夫人的壽宴吧?」

面對宜修的提點,胤禛猛地拍案而起,在屋內走來走去,突然間異常地激憤問:「佟佳氏是爺的母族,爺親近佟佳氏自無不可。皇阿瑪卻忌憚我與母族走得太近,幾次暗示讓我不要逾矩,與認同大哥、二哥明晃晃親近母族的態度大相徑庭,憑什麼?」

胤禛如此激憤不是沒有原因的,他去江南替大清風裡來雨里去,結果年底京城動亂,他府上被皇阿瑪拋棄個徹底,能不心涼嗎?

常年來,康熙不加掩飾地對太子偏心,對老大縱容,本就在皇子們心中扎了一根根刺兒。可恨的是胤禛玉牒改入孝懿皇后名下,除了個嫡子名頭,待遇仍是照舊,甚至更差——

他離開太子獨立門戶,某種程度上是康熙暗中操作的結果(把老四從太子身後摘出來)。

但胤禛照做后,康熙還是沒半點表示,依舊是他掙前程,與太子、老大差的不是一星半點,能不憤慨?

對待佟佳氏這事兒上,康熙起初不反對胤禛親近,後來不知怎麼了,又明裡暗裡點撥他,不要和母族走得太近。

是,佟佳氏不止是胤禛的母族,也是康熙的。但再怎麼說,胤禛堂堂一個皇子,平日里與母族親近親近都不被允許,擱誰誰能平靜接受?

要是佟佳氏不認他,不在乎他也就罷了,偏偏佟佳氏是看好他的,但礙於康熙,沒法明面上靠攏自己,越想越不是個滋味,能不難受嗎?

宜修大駭,趕忙上前捂住胤禛的嘴:「爺,這話可不敢說。我知道爺心裡不是滋味,但胳膊擰不過大腿,何況是君臣父子。再者,您對佟佳氏不是有盤算了嗎?何故拘泥於形式,管他暗中還是明面,只要佟佳氏認您,誰還能多嘴置喙您的身份。」

激憤的話一出口,胤禛的氣兒也下去了,輕輕拉過宜修的手,安撫道:「爺明白,以後會注意的。」岳興阿那兒,也該多上上心,往後掌控佟佳氏,離不開他!

宜修啟唇,剛要言語,又停頓片刻,壓低了嗓音道:「爺,郭羅瑪嬤前年就是花甲了,只不過那時李四兒在,她老人家心煩不樂意辦;去歲是溫憲下嫁後有了身孕,不好在公主面前充大長輩。」

「本來是不打算辦的,可您不是從江南傳了信,提點什麼戚臣嘛,佟佳氏低調了許多,不少人辭了官,隆科多舅舅也閑賦在家,都兩個來月了,這才……打算大辦一場,引起皇阿瑪的主意呢!」

胤禛淡漠的眸子又暗淡了幾分,心內有了計較,微微嘆了一嘆,「饒是母族……也,唉,你且安心養病,剩下的爺……來籌謀。」

若說之前胤禛對宜修生病,只是憐惜、擔憂,現在更多的是煩躁與后怕。

往日宜修在側,替他操持外頭人際往來、宴請交往,他從來無需擔憂人情往來、關係維繫,現在……宜修病倒,這些事兒都交到他手裡,比之前宜修懷三胞胎讓他負責年禮、府務更繁瑣、棘手。

偏偏他是皇子、是雍郡王,再如何淡薄,外頭的人情世故也不可能片葉不沾身,越是細想,越覺宜修往日不易,更害怕宜修徹底病倒后這些事兒全壓他頭上,真真是……有苦難言!

宜修故作乖順的點頭,滿口保證,「爺放心,我一定好好養病,早些痊癒。」

冷眼旁觀胤禛認清處境后的神態變化,暗罵:呸,也該讓你這個就知道坐享其成的狗男人,嘗嘗名利場裡頭人情往來的各種辛酸了,真以為本福晉往日與女眷來往容易呀!

要不是有上一世的記憶和經驗,她又費了大把大把精力和三福晉、八福晉拉近關係,一次又一次給溫憲、五福晉、七福晉等出主意,時刻不忘大福晉的「心病」,事事為布爾和、愛蘭珠等著想,還與太子妃密切往來……

換個人,坐在她的位置上,都不可能贏得賢名的同時,與各方交好,博得皇太后、皇上、貴妃等的喜愛,依舊烏髮亮麗又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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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修重生:人間清醒登橘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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