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誠意

三道溝外，一個身穿破布棉襖的中年人，騎在馬上哼著小曲喝著酒，一隻通紅的酒糟鼻格外醒目。

醉眼朦朧的男人放下酒囊，轉頭向身後掃了一眼。

遠處一道黑衣白馬的身影，不遠不近的跟了一路，但卻始終沒有展露來意。

「哼！」

男人冷笑一聲，撥轉馬頭離開大路，拐進了一旁的樹林。

跟了一路的冷雲見狀，沒有絲毫猶豫的跟了上去。

關東山風清水秀，是一片草木瘋長的得天獨厚之地，除了土匪會在駐地周圍的林中伐木，野外的林間草木一向長得高大且茂密，僅是一人一馬也難以在其中奔行，只能在樹木間隙中緩慢前進。

「吁~」

走了沒多久，冷雲忽然停下，皺眉看著在林間散步的駑馬，本該在馬背上的酒鬼早已不知所蹤。

「你是哪路上來的棒槌，竟然敢在青雲山下跟梢，想找死不成！」

樹林上方忽然傳來一聲醉醺醺的質問，空洞飄蕩，好似天外之音。

冷雲抬頭看著上空，視野內全都是粗壯的樹榦，根本分辨不清聲音的來源，當即翻身下馬，沉聲道：「聽說青雲山上有人碼局，在下有意上山入股，正缺一個引路人！」

「胡扯！關東山有名有號的高手，老子都親自遞了葉子，你是哪裡來的棒槌，也想上山靠窯？」

林中再次傳來怒喝聲。

冷雲側起耳朵，慢慢向左移了兩步，高聲道：「手上帶紅，腰間有刀，是尖是星，你儘管可以現身試試！」

「能開春典也不代表就是里碼人，你小子今天撞到我手裡，就別想活著走出這片林子了！」

林間樹梢一陣晃動，緊接著兩顆鐵彈子劃破空氣，直向冷雲頭上襲來。

冷雲閃身避開鐵彈子，順勢腰身一擰，奔向五步之外的一棵大樹，沉肩抬臂轟出一記直拳，重重砸在樹榦之上。

轟！

隨著一聲悶響，大樹開始劇烈晃動，堅韌粗糙的樹榦逐漸變成細碎的石片，沿著冷雲的拳頭不斷向四周擴散。

需要兩人合抱的樹榦轉瞬化成風化的頁岩，再難承受上方主幹的重量，從冷雲拳前一線直接崩裂，搖晃著向地面拍去。

「哎哎哎！」

樹榦後傳出一陣驚呼，緊接著一道身影從樹榦后倉皇跳下，滾落到一旁，抱頭躲避著重重砸下的樹榦。

冷雲閃身穿過地面上濺起的積雪，來到那人身前，一腳將其踢翻在地。

「好漢饒命！」

那人向後滾了一圈，連忙起身單膝跪地，抱拳拱手道：「在下是青雲山插千柱孫福，好漢高高手，咱們之間一定是有些誤會！」

冷雲雙手背在身後，慢步走上前，問道：「你是插千的，這麼說青雲山對外聯絡都是由你負責的了？」

「我們青雲山四梁八柱齊全，我主要是負責踩點探查，遞信柱是我弟弟孫貴，我只是偶爾幫他的忙！」

孫福天生一副笑臉，再加上碩大的酒糟鼻，講起話來親切感十足，讓人下意識不願設防。

冷雲雙手掐住巴掌寬的銅扣腰帶，沉聲道：「正好，我要上青雲山，你來帶路吧！」

孫福露出一副笑臉，說道：「壯士說的哪裡話，想上青雲山……你踏馬誰啊！」

話說到一半，孫福語氣陡然一轉，反手從袖子里抽出一柄鐵胎鹿筋製成的彈弓，另一隻手扣住一顆鐵彈子，自下而上，瞄準冷雲的眉心便射。

冷雲似乎早有預料，雙臂一展，腰間短刀已然在手，在身前凌空一劃，將鐵彈子劈成兩半，繼而挺身向前刺出一刀。

孫福看著那斬鐵斷金的一刀，心中不禁大為震撼，連忙想要再掏鐵彈子之時，刀尖已然抵住眉心。

「好，好漢，我服了！」

孫福扔掉彈弓，雙手在身前一翻，豎起兩根大拇指，恭敬說道：「好漢想上青雲山，只要報個名號，我立刻帶您去見我們大當家！」

雙臂交叉，雙手豎起大拇指，是土匪中插千遞信的拜見其他當家的標準手勢，既表示臣服，也表示認同對方的實力和地位。

冷雲見狀，反手將短刀插在孫福腳下，沉聲道：「我就是老刀把子！」

孫福看著鑲嵌金絲貓眼石的黑柄短刀，連忙向後靠在樹榦上，驚恐道：「老刀把子？你來我們青雲山做什麼！你是巡山人，咱們之間應該沒生意可做吧？」

青雲山最近確實要做大買賣，並且向綠林之中廣發英雄帖，其中聯絡各方豪傑，招攬高手同上青雲山，更是由孫福孫貴兩兄弟一手操辦的。

但這筆買賣本就是為了活捉冷雲，逼問出老刀把子當年的秘密，又怎麼可能和他合作呢？

孫福此刻只恨自己太倒霉，這位最近風頭正盛的老刀把子肯定是聽到了風聲，前來青雲山尋仇的！

龍頭山大亂，金猞猁和一眾當家慘死的消息已經傳遍關東山，老刀把子和飛刀段歡的有多兇殘，也早已經是人盡皆知。

孫福相信，如果帶著老刀把子走過三道溝，那麼青雲山就是下一個龍頭山！

「我知道田二爺招兵買馬，就是為了對付我，但我不是來尋仇的，而是要和你們田二爺一起發財的！」

冷雲從懷中掏出了一隻木盒，丟到孫福的懷中，笑著說道：「而且我這次來，可是帶著十足的誠意！」

孫福一臉疑惑的打開盒子，拿出裡面的牛皮紙，只展開看了一眼，頓時大驚失色。

「這，這是三道溝的布防圖，你是怎麼得到了？」

孫福此時也顧不上害怕，連忙向冷雲追問起來。

青雲山能夠傳承四代，歷經大小災難數十次也巋然不倒，正是仰仗著四代人共同打造的三道溝防線。

有了這張布防圖，三道溝便形同虛設，不說帶人打上青雲山，至少一個人偷偷進山，還是非常輕鬆的！

冷雲沒有直接殺上山，而是將地圖拿了出來，確實足見誠意。

但眼下孫福更關心是誰出賣了青雲山！

「龍頭山上，我和飛刀段歡一起殺了金猞猁，他就送了這張地圖給我！」

冷雲低頭看著孫福，充滿暗示的問道：「其中含義，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土匪獵人，飛刀段歡！當初就不該請他上山！」

孫福雙手攥緊布防圖，臉上滿是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