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維護
陸昭昭手裡的筆一頓，很快又繼續，沒去在意。
趕來的江辭允腳步匆匆，一推門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
補作業的陸昭昭用筆頭抵住下巴，視線往題目上輕飄飄掃一眼，動筆寫個選項，再掃一眼，動筆寫個數字。
速度為平均幾秒一道題。
絕大部分人寫題的時候，有的會皺著眉思考、有的人是全神貫注、還有的從頭到尾愁眉苦臉，像她這樣百無聊賴懶懶散散的倒是少見。
不用想都知道——這位祖宗沒看到自己滿意的題。
以往祖宗遇到不喜歡的題目，多半會直接丟到一邊不去理會。現在能耐著性子在這寫，多半是因為剛轉來一中不久不想惹事。
一向喜歡以退為進的她，在沒探到對方最終底線之前，很擅長偽裝自己最真實的那一面。
江辭允有些哭笑不得，緊鎖一路的眉頭得到舒展。
邵老師見進來的人是江辭允，原本被弄得鬱悶心情一掃而空，滿是欣喜。
「江同學。」
聲音居然如此熱情，陸昭昭不禁眉尾一挑，筆下計算沒停，餘光有意無意掃向那裡。
她想看看誰有這麼大能耐，居然能讓被稱作滅絕師太的邵老師態度來個十八彎大轉變。
那邊的邵老師，原本習慣性下垂的嘴角強行上揚，臉上堆著笑容，眼角泛起一片褶皺。
陸昭昭漫無邊際的想：滅絕師太也會笑，就是有點丑……
這句話邵老師要是聽到，估計會被氣吐血。
滅絕師太對面的男生身姿挺拔、眉目慵懶，除了江辭允還能是誰。
陸昭昭撇嘴，嘀嘀咕咕：「我就知道。」
江辭允迎著視線，禮貌道：「邵老師。」
滅絕師太笑得兩眼眯眯：「現在是上課時間，你怎麼突然來了？」
「來……」江辭允迅速掃過周圍，鎖定一張堆滿文件的辦公桌。
他走過去在雜亂文件堆里翻了幾下，找出一個藍色的文件袋。兩隻捏著文件袋身，朝邵老師揮著示意：「幫老王拿個文件。」
老王是他的班主任。
江辭允也不算說謊。
老王的確有說讓他來高二教學樓拿東西——兩點之前拿過去。
記憶很好的他在科技樓遇到陸昭昭后，罕見的把這事忘到九霄雲外……
「這樣啊。」沒聽到心裡想要的回答，邵老師聲音起來很是失望。
有意剋制住，最終沒忍住。
邵老師兩眼期待：「我今早跟你提的那件事，後來考慮的怎麼樣？有結果了嗎？」
最近她手上有一批馬上要參加省化學競賽的高二學生。
為了這次比賽，她從暑假開始一直忙到現在。
每天不是忙著要講課培訓，就是忙著出題批卷，現在開學了還有四個班的課必須去上。
那叫一個焦頭爛額、身心俱疲。
單純工作量大，她可以勉強接受。事情多，為了教師榮譽她也可以咬牙挺過。
可問題偏偏出在那群學生身上，她實在是心有餘力而力不足。
這批競賽生格外不好帶，各個事精難搞還眼高手低，成天喜歡對著干，讓她很是頭疼。
誰知道照這麼個情況下去，最後會給她考出什麼鳥屎成績來。
邵老師生怕理城一中百年名校的招牌砸在自己手裡，對此急需一位有經驗、有能力、最主要能鎮壓這幫學生的人幫自己。
值得高興的是，不用她滿天撒網四處尋找，高三的江辭允就是最合適人選。
江辭允算是參加比賽長大的，小到校級大到國家，大大小小的比賽都不知道參加了多少，金牌拿到手軟。
那幫兔崽子平時喜歡聚眾聊天，不聊吃不聊玩，就聊高三那位學神學長。
他們聊江學長參加過哪些比賽，拿過什麼獎，平時在學校的成績有多麼厲害，感覺他做什麼事都是輕輕鬆鬆、易如反掌……
說話的字裡行間充滿敬畏。
敬是因為江辭允超強的學習能力，畏則是江辭允那生人勿近的性格。
要是自己能得到江同學的幫助，這事會事半功倍。
於是她向學校領導申請，提出讓江辭允同學平時有時間，就到他們那傳授傳授相關經驗，教教做題技巧，必要時幫學弟學妹們答疑解惑。
校方對此當然沒有任何意見，欣然批准。那麼最大的困難來了——我們是同意了，江辭允他同不同意？
雖然不想出聲，但再不出聲估計這節課連尾氣都聽不到。
陸昭昭試探性發出聲音：「邵老師？」
邵老師耳朵選擇性不行，依舊絮絮叨叨在那講個不停。
倒是保持沉默寡言的江辭允第一時間回了頭。
和江辭允對上眼的陸昭昭瞪回去：我喊的是邵老師，你扭什麼？
江辭允靜靜的注視著她，突然：「邵老師，那位同學喊您。」
「啊？」邵老師這才止住話題，不情不願的看向陸昭昭，「什麼事，說。」
陸昭昭：「……」怎麼到她這說話溫度都降了幾個度。
陸昭昭指著練習冊：「作業補完了。」
「補完了？怎麼可能？」邵老師表情詫異，戳開手機屏幕看時間。
才過去二十分鐘，一個小時的題量她就寫完了？
「真寫完了？」邵老師接過陸昭昭遞過來的本子，懷疑道：「不會是你亂寫的吧？」
陸昭昭內心翻起白眼，面色保持如常：「不是。」
「行吧，姑且信你一次。」
「那我回去上課了？」陸昭昭指向門口。
邵老師很敷衍的「嗯」了一聲，明顯不想多說。
陸昭昭臨走前看了一眼江辭允的臉，又很快收回。
哎，好看又優秀的男生走到哪都會惹人愛。
見江辭允的視線落在重新關上的辦公室門，邵老師解釋道。
「昨天布置的作業沒寫，我剛讓她在這補完。」
可能是為了襯托江辭允的優秀，她末了又補充：「她和你不一樣，雖然也在重點班，但成績不行。」
一直心不在焉的江同學注意力終於有了轉移。
「為什麼這麼說？你知道她之前的成績？」
「眼睛看出來的。」邵老師顯現的頗是得意，「當了二十幾年的老師，別的不說，看人這點本事還是有的。她剛轉來三天就不寫作業，一看就知道成天只專註那張臉，不是塊學習的料。」
「眼睛看出來的。」江辭允低聲重複這句話。
邵老師這邊還沒弄懂為什麼重複她這句話，江辭允嗓音又冷又硬：「競賽的事我拒絕。」
「什……什麼？」轉折太快，邵老師一時沒反應過來。
「拒絕了？拒絕的理由是什麼？」
江同學扯了下嘴角，「忙，沒時間。」
沒時間？跟她扯淡呢。
理城一中誰不知道，江辭允已經把全國前幾名高校保送名額妥妥收入囊中。
只要他想，這些學校都在等著他來挑。沒有了高考壓力的他，時間多的不能再多。
邵老師笑的十分勉強，「為什麼不答應？不僅學校會有一筆豐厚的獎勵資金，我私人也會出一點。」
江辭允輕笑了一下，輕到幾乎察覺不出。
「邵老師，我說句不好聽的話您別介意。」
邵老師：「？」
江同學依舊錶現的謙謙有禮，只是看過來的那雙眼睛笑意不達眼底。
「那筆錢，對我來說真的不算什麼。」
說完轉身走出辦公室，留下邵老師獨自對著空無一人的辦公室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