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所謂父親(3)

第140章 所謂父親(3)

我爹聽了我這個回答,臉色陡然變得很難看,大罵道:「你要看心理醫生?我看你要進精神病院!」

我被他罵的臉色發白。

我完全不明白,一個人上一秒還和顏悅色地跟我說這話,這一秒卻像是我捅了他兩刀似的,這樣帶著深仇大恨的臉色來罵我。

我以為他是我爹,我的親爹,我有什麼心裡話,該跟他說,就跟他說。

可是我錯了。

我一次又一次地錯了。

因為我一次又一次地相信他是我親爹。

或許我早就該接受我那個結論:我爹在寫那封遺書的時候就死了。現在活著的,是一隻遊盪在他身體里的幽靈。

他繼續罵道:「要看心理醫生是吧?後面就是東門(精神病院),我現在就送你去!」

我想起電影里精神病院的恐怖樣子,十分驚恐。

他還在繼續輸出:「你初三的時候也不是真的想死對吧?你只是想借著這個由頭,來威脅我們!」

我面色慘白,彷彿被人抽幹了血液。

我爹竟然是這麼理解的?

我的眼睛習慣性地湧出淚水,這次我很爭氣,沒有要哭的意思。

我爹從我初三就開始訓練我不準掉眼淚,很多時候我說我在哭,實際上也就是默默流淚一小會兒,我早就失去了發出哭聲的功能。坐過山車或者什麼驚險刺激的時候,我也不會喊叫,我的腦袋裡彷彿被裝了一個抑制極端情緒反應的按鈕。

因為我爹……

不對。

因為我爸爸只允許我在情緒平靜的時候出聲。

發泄情緒是不對的。

我臉色灰暗,冷靜。

他繼續罵:「你根本從來沒想死,就是想借這個理由,來讓我們答應你的條件。」

我的條件?我的什麼條件呢?

我心灰意冷,再也不說話了。

其實心裡已經下了一個非常幼稚的決定,我以後再也不叫他「爹爹」了,因為他不配當我爹爹。

他當然不會注意到這點,他有三個孩子,別人都叫他爸爸,我叫他爸爸也是應該的。

他似乎非常不喜歡過去的一切,無論是我這個屬於過去的孩子,對他過去的稱呼,還是他自己的過去。

在他接觸房地產生意,不再把重心放在沙場之後,他經常提到,說村民難纏,留在農村的人都是最沒本事的人,又壞。

他說吊沙子的那個吊機師傅,本來有病,是他看著可憐,安排進沙場工作的,但是那人三天打魚兩天晒網,非常不敬業。

沙場每年都要給村裡錢,但是村裡還非常不知足。

他給村裡修了路,村裡卻沒人念他的好。

我們在老家的地被人種了,沒有收任何租金,隔壁的人擴建新房的時候,還佔我們的院子,砍我們的樹。

這些事他都不想搭理,也不想在乎,但是牤牤很在乎,總是說什麼落葉歸根,他覺得非常可笑。

可是他在面對老家的人的時候,又十分客氣,溫和有禮。簡直兩副面孔。

我被他搞的非常不適應。

如果討厭一個人,應該要麼不搭理,要麼指出對別人不滿意的地方,哪有背地裡對人不滿意,人前又裝滿意的道理?

17歲的我有點懵圈,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來跟我父親統一戰線,只能尷尬地笑著,對他背地裡蛐蛐過的人客氣又疏離。

在讀高三這一年,我有幸吃了父親做的三次飯。

一次是剛剛說的,他做的鱔魚片。

第二次是我冬天的時候,來月經痛經。

他做了雞湯。

這個就做的很難喝。

他好像只擅長做那種很辣的菜。

不過雞湯那次有個幸運點,我們把兩隻雞腿用鹽腌了,但是沒有來得及做,就放在冷鮮層(0-4℃)放了一天,第二天中午煮的時候,竟然意外的很好吃。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鹽焗雞,簡直誤打誤撞開啟了新世界大門。

第三次是什麼原因我忘記了,總之那時候連芳姑姑也在家,他做了一頓辣椒炒魚。

魚當然是河裡的野生魚,元小東嘴刁,野生和養殖的,他嘗一口就知道。

我就完全分不出,我覺得都一樣。

那頓魚放了很多螺絲椒切絲,非常辣,辣度直逼我做的三椒炒蛋,而且他放的油鹽都很重,雖然也很好吃,但是吃完感覺肚子痛。後來果然拉肚子了。

我爹批評我腸胃不好,沒有口福。

除此之外,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做菜了。

依然是沒有牤牤在,那就是我做,若是牤牤或者連芳姑姑在,就是她倆。當然,她倆都在,那就是牤牤做。

你看,當人家老媽或者老婆多是一件倒霉事,當然,當女兒也沒好到哪去。大家都是一樣的人,憑什麼就因為是女的,就得做這些事?

我是學生沒收入,連芳姑姑家庭主婦沒工作,這也就罷了。

難道牤牤在沙場沒有工作嗎?

她明明和公公做的一樣的事,公公在大屋地沙場做什麼,牤牤在四郎口沙場就做什麼,甚至還比公公多了種地的事。

但是牤牤得到公公一樣的尊重了嗎?

完全沒有。

所以,我永遠不會做別人的老婆,也不會做別人的媽媽。

當了別人的女兒是八輩子倒霉的無奈之舉,由不得我選。

我爹對我這種思維非常不理解。

有一次我們討論到家裡房間分配的問題,我質問他為什麼一開始給我承諾住大房間,還有那床,我的書桌,怎麼全都被他佔了?還故意分配我西北角落,簡直是……「人而無信,不知其可!」

我爹被我一句文言文批得找不著北,最後只好說:「我又不住在這裡,那間房平常也是空著的,你想住就去住啊。」

當時公公牤牤都在,我反駁道:「你的房間,你住過了我還怎麼住?」

「就像是牙刷,別人刷過的你還刷嗎?」

「我才不要二手貨!」

二手貨,這三個字把三位長輩齊齊震驚了一下。

隨後他們只當我是說笑,但是也理解了我不會住別人房間的態度,此事就此作罷。其實大人們也並不怎麼把我當回事兒,閑聊的時候心情好願意聽我說幾句,若是心情不好,動輒得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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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精神病院走出來的道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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