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是心善，還是蠢
婦人把嘴裡東西咽下去，冷哼道：「哪裡還有錢？你這賠錢貨！叫你去跟人討，你就啞巴了。」
她說完又嘀咕一句：「等到清安城，看能不能賣出個好價錢。賣不出，只能我去賣了。」
小女孩縮了縮肩膀，不敢再說什麼，一副怯生生的樣子。
婦人把面吃完，又喝了幾口湯，這才把碗推到她的面前。
可裡面只剩兩口白水似的湯。
小女孩顫顫巍巍的端起碗，一口氣喝了個精光，又把邊上的面渣舔乾淨。
林曦月目不轉睛的看著這一幕，眼眸中充滿憐愛與心疼。
吳勤也看了一眼，沒覺得有什麼奇怪。
修士畢竟是極少數，世俗界不還是封建王朝。
而且比前世的封建王朝，頭上還要多一層階級。
一群高高在上，無視律法的人上人。
一層一層的剝削，底下眾生的命運又能好到哪裡去呢？
這個小女孩的底子一般，賣出去估計做個侍女都夠嗆。
她娘吃不上飯了，會把她便宜賣給一個娶不到媳婦的農戶，用來生孩子。
運氣好，能吃到糠飯，運氣差，坐月子都得自己出去挖野菜。
之後干一輩子農活，照顧孩子，生下來的孩子，不出意外也會重複差不多的經歷。
夥計把三碗面端上來，吳勤輕咳道：
「小姐，吃面，吃完趕路。」
林曦月收回視線，欲言又止的拿起筷子。
她剛吃了一小口，看到那婦人帶著小女孩要走，忍不住開口道：
「等等。」
林曦月站起身，婦女奇怪的回過頭，問道：「小姐，你是叫我嗎？」
林曦月點點頭，拉著小女孩一起坐回原位。
「吃這份。」
麵館所有人都看向她，眼神中有意外，也有不屑一顧。
一碗面能改變什麼？
兵荒馬亂的時期，她們兩個早晚得死。
或是死於刀兵，死於屈辱，或是直接餓死。
婦人眼前一亮，走到林曦月身邊鞠躬道：
「小姐，您人美心善，可真是大善人！您是天上的仙子轉世，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大善人啊！」
林曦月用手帕幫小女孩輕輕擦去臉上污垢，抬眸道：
「不必。」
小女孩露出的肌膚，都或多或少的帶著淤青和傷痕。
林曦月心裡不是滋味，只是身上暫無修為，又不好意思麻煩師弟。
小女孩看向母親，似乎要徵求她的同意才能吃面。
婦人笑容滿面道：「讓你吃你就吃，還不趕緊謝謝這位姐姐？」
小女孩看向坐在旁邊的林曦月，小聲道：「姐姐，謝謝你。姐姐，你好漂亮。」
吳勤全程都在認真吃面，彷彿對所有的事都漠不關心。
婦人摸了摸乾癟的肚子，靦腆的笑道：
「小姐，您人美心善，我有兩天沒吃飯了，實在餓的慌……」
林曦月這才明白她的意思，抿唇道：「你去點一碗吧。」
婦人聞言欣喜若狂，急匆匆的去找店裡夥計。
在馬車上的時候，王安就說過，這家店的面可不便宜。
林曦月有些擔心，會不會過早把身上的銀兩花完。
只是這樣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她實在於心不忍。
小女孩著實餓急眼了，用力的把面翹進小嘴裡，狼吞虎咽。
腮幫子鼓的老大，卻還在往嘴裡塞。
林曦月輕撫她的後背，輕聲道：「慢點吃，不著急。」
小女孩點頭，可還是一樣狼吞虎咽……
林曦月暗暗嘆息，旋即起身走了出去，把在外面守馬車的王安喊進來。
林曦月把另一碗羊雜麵端給他，說道：「王叔，辛苦你了。」
王安一臉感動，嘴唇顫抖道：「林小姐，不辛苦，不辛苦。你人實在是太好了。」
做車夫十多年，還是第一次有這待遇。
不一會，小女孩把面吃完，碗里連一滴油星都看不到。
乾乾淨淨。
林曦月幫她理了理亂糟糟的頭髮，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呀？」
小女孩低著頭，小聲回應：「我叫小杏。」
「小杏，你父親呢？」
「死了。」
林曦月沉默了一會，看向對面已經吃完面的師弟。
吳勤知道她的意思，淡漠道：「沒有。」
沒有，自然是沒有靈根的意思。
做雜役都不夠格，也就沒辦法帶去靈雲宗。
仙門雜役弟子再辛苦，怎麼可憐，在凡間都是人上人。
除非林曦月直接結束歷練，以後啥也不幹，就專門照顧她，給她做飯。
吳勤想想都覺得麻煩。
她沒有靈根，林曦月只能作罷。
王安很快就把面吃完，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夥計把端來一碗牛骨面，放在坐在角落的婦人面前。
林曦月跟麵館掌柜結賬，四碗面，一共三兩銀子。
貴的離譜。
婦人點的牛骨面就要一兩。
在馬車重新啟程前，林曦月悄悄給了婦人三兩銀子，希望她能對小杏好一些。
婦人喜極而泣，各種好話跟不要錢一樣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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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勤靜靜的看著，心想倒是不傻。
還是知道要偷偷給，也沒有給太多。
他身上大把靈石，隨便丟一塊出來就足夠她們用一輩子。
可問題是她們守得住嗎？
弱肉強食，是生存的唯一法則。
二人坐上車廂，馬車繼續在官道上行駛。
二人相視，林曦月雙手攥緊裙擺，抿唇道：
「我不知道這樣做，會不會讓她們好過一些。可能改變不了什麼，但我想幫幫她……」
她怕吳勤覺得，她是在做無用功，一個不高興回宗門了。
可是在靈雲宗外，她已經沒有親人，也沒地方安置小杏。
這次化凡能夠有吳勤同行，她非常珍惜，暗暗發誓一定會成功結嬰。
否則就是在浪費師弟的一片苦心。
她只能幫這對娘倆到這種程度。
吳勤不予評價，回應道：「你是小姐，反正也是你的錢。」
林曦月羞澀的笑了，眼神中竟有一絲嬌媚之意。
嬌而不俗，媚而不淫。
或許，這就是她被稱為月仙子的原因吧。
吳勤閉上眼睛，將雜亂的念頭拋出腦海。
長得好看的蠢女人。
看到可憐的人就想幫。
這世間可憐之人多的去了，幫不過來。
等身上的銀子用完，看她怎麼辦。
到時候自己空間門一開，瞬間回宗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