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您看這多不好意思啊。
第六十六章
承天殿。
乾文帝:「朕聽說那唐文風教了些新鮮的算術,諸位愛卿可有聽說?」
「回陛下,有。」
乾文帝看向秦准:「秦愛卿。」
秦准忙出列:「臣在。」
「令郎學的如何?」
秦准恨不得在地上扒出來一條地縫鑽進去:「臣慚愧,小兒愚鈍,考試從未及格過。」
乾文帝笑道:「朕還以為外頭誇大,刻意貶低令郎。」
秦准乾笑。
「朕覺得唐文風教授的這個加減乘除挺有意思,有意派他去往二館進行教學。諸位愛卿以為呢?」
易太傅出列:「回陛下,老臣認為為時過早。那唐文風無根基,無人脈,弘崇二館內的學生,未必肯學。」
乾文帝語氣輕描淡寫:「若不願學,正好給後來者騰地兒。」
弘文館和崇文館招收人數有限額,多的是人想要進去卻進不去的,每年都有人排隊等號。
眾大臣聽他這話,便知道這位早就做了打算,此時提出來,也不過是通知他們罷了,並不是真想問他們的意見。
散朝後,家中有嫡長子,嫡次子在二館中念書的,都急慌慌地快步出了宮門,好等孩子們回來后第一時間逮住他們,警告一番,別輕視了那唐文風。
秦准倒是不擔心,他的大兒子有分寸,知道輕重。
看他慢悠悠地往外走,成章湊過來:「秦兄。」
秦准和他是昔日同窗,知道他這人人不壞,但喜愛炫耀的破毛病。見人沒注意他們這邊,直接沒好臉色:「幹嘛?」
成章哈哈笑:「我聽說上次考試,懷遠得了五十二分,有進步啊,再努把力說不得就能及格了。要不,讓犬子為令郎補補課?」
秦准一張臉拉的比驢臉還長:「不必。」
被拒絕了成章也不生氣,依舊笑呵呵的:「算算時間,今個兒他們又有考試了,也不知道懷遠賢侄這次能考多少分。」
秦准:「......」娘的,好氣!
回到家,秦准一邊展開手讓丫鬟給他換掉官服,一邊對旁邊的管事說:「去,把家法給我請過來。」
所謂「家法」,就是一根擰起來的,三指粗的藤條。
從小到大,和它親密接觸最多的就是秦懷遠。後來年齡大了,沒那麼皮了,這「家法」就束之高閣。
管事應了聲,轉身去請「家法」。
秦夫人蹙眉:「好好的,你做什麼又把那玩意兒翻出來。」
換上常服的秦准氣哼哼地坐下:「今日朝上陛下點名問我秦懷遠那小子學的如何?我這臉都丟乾淨了。」
秦夫人好笑:「這話說的像懷遠以前給你長過臉似的。」
秦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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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懷遠拿著自己的卷子,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又一眼,問唐文風:「我......我及格了?」
唐文風點頭:「啊,及格了,剛好六十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我及格了,我居然及格了!」秦懷遠激動的一把抓住旁邊的許坤,「看到沒有,我及格了!」
許坤被他掐的胳膊生疼:「撒手,撒手啊你,青了!」
等秦懷遠鬆開他,許坤狂翻白眼,小爺我七十四分都沒驕傲激動,你一個六十分至於嗎?
發完卷子,唐文風道:「下個月教你們艾克斯,說說你們一直惦記的狐狸兔子。」
學生們歡呼起來。這傢伙終於捨得講狐狸兔子的題了。
唐文風面帶笑意地看著這群學生鬧,慢吞吞從書桌下方抽出來一疊卷子:「明個兒旬假,我印了卷子,來吧,每人領一份。」
眾學生心中怒吼,你是魔鬼嗎?!
本來約好和友人出去玩的成謙這一次也沒那麼高興了。
下學后,秦懷遠心情甚好地回了家。
看見他黑著臉的老子也沒腳底抹油準備溜了,反而迎上去,笑嘻嘻地喊:「爹。」
「你才是我老子!」秦准撩起眼皮看他,手暗暗握緊了藤條,「說吧,這次考試離六十分又差多少?」
秦夫人在旁邊給他使眼色,讓他趕緊走,別招他爹揍。
但秦懷遠跟沒看見似的,屁顛顛地跑過去,臭屁地把卷子展開給他爹看,驕傲的一挺胸脯:「六十分!」
秦准傻眼,隨後一把扔掉藤條,搶過他手裡的卷子仔仔細細看了看,哈哈大笑:「哎呀呀,我兒就是厲害!好好好!」
他湊到秦夫人面前,抖著卷子:「看見沒,看見沒,兒子考了六十分,六十分!哈哈哈!」
秦夫人嫌棄地推開他:「看給你樂的。」
秦准用力拍著兒子的肩膀,對旁邊的管事吩咐:「吩咐廚房那邊晚上多做二少爺愛吃的菜。」
管事笑著應聲:「是。」
秦准搓了把兒子的腦袋:「可算是及格了。下次再給多考點,七......算了,六十二!」
秦懷遠傻樂:「我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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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子監。
「啥?讓我去弘文館教書?」
出門準備去牙人那兒看房的唐文風讓人給堵住,請到了祭酒面前。
司馬祭酒笑呵呵地捋著鬍子:「不止弘文館,過些時日還有崇文館要去。」
唐文風算了算賬:「我現在上一休三,那我要再教兩個班,豈不是成上三休三了?」這落差有點大,恕他不能接受。
司馬祭酒欲利誘:「每月四石米可調整為五石。」
唐文風微笑。區區五石米就想讓我放棄上一休三的美好假期?
「再加二兩月銀。」
唐文風繼續微笑。我每月從老家鋪子那兒收到的租子都不止這麼多。
司馬祭酒心道好小子,居然這麼沉得住氣,看來得使出殺手鐧了。
「每月五石米,五兩銀,每旬只講三天課。」
每旬只上三天?這比起之前來算......賺了呀!
唐文風笑彎了眼,搓著手:「哎呀呀,您看這多不好意思啊。」
司馬祭酒嘴角抽了下:「不好意思你就給我多上幾天。」
唐文風立刻正色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祭酒大人您放心,我既然接下了這個重任,就一定會好好教書育才,精心呵護這些可愛的花朵。」
司馬祭酒:「......」說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他揮了揮手,「走吧走吧。」
「好嘞。」唐文風轉身就走。
約好的牙人看時間過了他還沒來,都以為他不來了。正開心的扒飯呢,頭上落下一片陰影。
抬頭一看,是笑眯眯的客人。
唐文風心情很是不錯:「非常不好意思,臨時有點事耽擱了。」
牙人忙放下和頭差不多大的碗,抹了抹嘴:「沒事沒事。您看是現在去,還是......」
唐文風看他吃了一半的飯:「你先吃,吃完再去。我坐著歇歇,走過來挺累的。」
牙人點點頭:「誒誒,好,您坐裡邊點兒,外頭曬。」
三下五除二解決了午飯,牙人領著唐文風去看幾天前說好的宅子。
宅子不大,正屋三間,右側是灶房加吃飯用的小廳,左邊是一間雜室並一間柴房,柴房旁邊是茅房。
院里種了兩棵桂花樹,其中一棵已經死掉了,不知道是不是沒能抗過寒冬,給凍死的。
唐文風裡裡外外走了一圈,發現還成。雖然上了點年頭,但宅子原來的主人挺愛惜的,每年都會修繕。
「真不能便宜點?」
牙人笑著說:「在這個地段兒,這個價已經是極低的了,您這些日子瞧了好些房子,也知道小的沒撒謊。說來要不是原來住在這裡的這位老爺要去外地赴任,也不會出手。」
唐文風點點他:「你們這做銷......牙人的嘴就是騙人的鬼。」
牙人笑笑不接話。
「行,你幫我約個時間,把這房子給定下來。」
「今兒就行。」
唐文風笑著揮手:「成,趕緊帶路。」
兩邊都不是普通老百姓,這房子過戶過得非常順利又迅速。
房子買到后,唐文風就著手收拾東西準備從崔鴻家搬出來了。
另外一說,潘容沒能通過庶吉士的考試,已經在等待上面放任了。
「咱們四個以後就剩你倆在京城了。」潘容道。
唐文風把背包系好:「說不定你運氣好,能留京呢。」
潘容:「這點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嘆了聲,「只希望不要被放到很偏的地方。」
有道是窮山惡水出刁民,雖有誇大,可也並非虛言。
捏著柄扇子的崔鴻道:「要不試試通通關係?」
潘容忙拒絕:「別。」
唐文風也點頭:「你娘這個身份,最好不要摻和進這些事里。」
雖然皇帝對這個胞姐尊重親近,可帝心難測,難保什麼時候就離了心,生了疑。
到時候這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很可能都會變成大事,招來禍端。
崔鴻:「行吧。」他拍了拍潘容,「萬一沒留在京城,到了那兒記得給咱們寫信,要是可以,寄點當地的特產回來。」
潘容:「一定。」
兩日後,唐文風搬進新家。
新平長公主和寧培安還給他辦了個喬遷宴,放了幾掛鞭炮,弄得唐文風囧囧有神。
又過了半月,潘容的任命下來了。
去往廉州府城下的裕興縣擔任七品知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