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劉家鎮

於林讓人替墨非凡穿上衣服，又把他扶上自己的大馬。另外，他又暗中交代手下，明天去墨家村看看，看那裡到底是不是真的發生了慘案。

在江湖上闖蕩多年的於林，當然也知道對人知根知底的重要性。

打掃好了戰場，墨非凡被帶往五十裡外的劉家鎮。

到了劉家鎮，月亮已經升的老高了。幸好是已經出了大山，要不然大晚上的行走在大山之中，真的非常危險。

或許是太累了，又或許是一直繃緊的心得到了放鬆，墨非凡竟然趴在馬背上，睡著了。

於林沒有叫醒他，只是將他帶進了白刀會的總堂，找了處被褥綿軟的地方，將他放了下來。

小小的墨非凡額頭滲汗，眉頭緊鎖，嘴裡不知道在咕噥什麼。看樣子，他肯定是做噩夢了。

看著可憐的墨非凡，於林撇了撇嘴，好像看到了自己從前的影子。他也是打小父母雙亡，一直流浪到十三歲，又或說行乞到十三歲。要不是白刀幫的大當家收留他，或許他早就餓死在街旁，葬身野狗的腹中了。

關上了門，他好像想起什麼似的，叫過門外的一位手下：「你，過來。」

「二當家的有什麼吩咐？」那位屬下躬身拘禮道。

於林扶著他的肩膀，道：「你和兄弟們說一下，這孩子的事一定要保密。要是別人問起來，就說他是個孤兒，我們看他可憐，就把他帶回來的。」

那位手下雖然不懂二當家這麼說的理由，但他的命令，還是得毫無條件的執行。沒有半句話，鏗鏘答應一聲。

其實，於林這麼做的原因很簡單。如果真的如這個孩子所說，五個人殺了全村幾百人。那麼，那五個人一定是他們白刀幫惹不起的對手。收留這個小孩，無異於引火燒身。想起自己凄慘的童年，於林不忍這個小男孩再走自己的老路，這也就是他沒有拒人於恰里之外的原因。

另外，他也是有私心的。這個小孩上半身刀槍不入，如果加以訓練，絕對能成為名動一方的戰將。如此一來，自己身邊也多了個厲害的幫手。。

第二天太陽已經升的老高，吃飯的點早就過了，墨非凡這才揉著眼睛，從床上爬了起來。

推開房間門一看，一把足有他身子粗的大刀，印入了他的眼帘。

這是一把厚重感特彆強烈的大刀，刀鞘漆黑錚亮，刀柄狹長而霸。雖然刀未出鞘，但那種渾然天成的氣勢，像石頭堵在墨非凡的嗓子眼一樣，讓他大氣不敢出。

墨非凡正看的發獃，這時，一位端著盤子的女孩走了過來。女孩年紀不大，只有十三四歲的樣子，頭髮挽成馬尾辮的樣子。

雖然身上和臉上都有不少灰塵，但從她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和她俊俏的臉龐上可以看出，這丫頭是個美女胚子。

墨非凡側過臉，臉上的酒窩淺淺的露出了點：「這是哪裡，我怎麼會在這裡？」

女孩停了下來，饒有興趣的回答：「這是『白刀幫』的總堂啊，你是於二當家帶回來的。喂，我還想問你咧，你叫什麼名字，從哪裡來啊？你怎麼會被二當家的帶回來啊.......」或許都是小孩子，女孩對墨非凡的興趣很大。

墨非凡甩了甩髮脹的腦袋，咕噥一聲：「白刀幫？！」那個大個子厚嘴唇的壯人，應該是她口中的於二當家了。

「你說什麼？」小女孩傾過頭來，以為他在回答什麼。

「我叫墨非凡，從墨家村來。」墨非凡簡單回答。

拄著下巴，小女孩做沉思狀：「墨非凡？墨家村？我......好像沒聽過......」

「對了，於二當家讓你醒了之後去樓下吃飯，飯菜已經給你準備好了，就在樓下的廚房裡。」小姑娘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不和你聊了，我得去洗盤子碗去了，有時間再說。」

說完，蹬蹬幾步，甩著馬尾辮跑開了。

搖搖頭沒有想太多，墨非凡順著樓梯扶手，一步步的下了樓。

待到真正面對大刀，他才能夠看清楚大刀上一些細節部分。刀鑲嵌在一樓廳房中央的一塊方形石頭裡，看不出去到底有多長，只是那一股子邪魅，讓初見者感到尤為震撼。

也不知怎麼的，墨非凡不受控制的伸出了手，想要去摸摸。就在他的手將要摸到刀身時，一個白色的影子晃了過來：「你就是墨非凡吧，於二當家的叫你，跟我來。」

「哦，我這就去。」

也顧不得吃什麼飯了，墨非凡跟著白衣服走了出去。

出了這棟木屋，又轉了幾條街，墨非凡被帶到了一家名叫「千仞」賭場的大門前。墨非凡並不知道什麼是賭場，只是認識招牌上的那個「千」字。

「叔叔，這是什麼地方？」墨非凡在門前停了一下，抬頭望著「千仞」兩個字呆了一下。

白衣服頓了一下，指著招牌上的兩個字道：「這是千仞賭場，是我們白刀幫的一個產業。小孩子家家的，說了你也不懂。」

墨非凡哦了一聲，也沒有繼續問。當下，他最關心的是，於二當家會不會收留他，教他習武練功。

白衣服說罷，又大步流星的邁動了步子。他走的很快，小小的墨非凡只有小跑，才跟的上他。

走進「千仞」賭場，墨非凡的耳朵里充斥著吆喝喊叫下注的聲音。極目而去，是一張張激動亢奮的臉和一擲百錢的畫面。

賭場內有大小桌子十來桌，牌九，骰子，格五......凡是能叫上名字的，這裡都有。真可謂是包羅萬象，周全的很。投眼看去，只見這賭場東一桌西一桌的圍滿了形形**的人。放耳聽去，那邊是押大押小，這邊是吆五喝六，喧囂吵鬧一團，熱鬧的不得了。

場內最大的一張桌子上，擲的是骰子，桌子分成兩邊，一邊寫著大一邊寫著小。上中央放著一隻大海碗，三顆骰子在大海碗里叮鈴鈴亂轉。那桌面上，擺滿了銅板和碎銀子。四周則坐了十幾個人，二三十道目光全盯在大海碗中那三顆骰子上。

骰子一停，嘆息的也有，大樂的也有，咒罵的也有，莊家該吃的吃，該賠的賠，忙的不亦樂乎。

墨非凡在白衣服的帶領下，越過擁擠的人群，來到了賭場後院。在簡單通報了一會兒之後，墨非凡來到了院子里的一間小屋裡。

這是間很大的房子，高越一丈半，長越三丈，寬也有兩丈。房子里整齊的擺放十幾個普通的園面凳子，椅子的兩頭，還有兩把鏤空雕花的老闆椅。房間里早早的坐著二十多個人，他們好像正激烈討論什麼。放眼瞧去，昨日那個威武不凡的於二當家，正在其中。

「大當家，於二當家，人已經帶過來了。」白衣服向眾人鞠了一禮。

白衣服說話間，幾十雙眼睛已經齊刷刷的掃向了墨非凡這邊。

「你出去吧。」健碩如山的於林沖那個白衣服揮了揮手，白衣服授意，轉身出去將大門關上。

「你叫墨非凡？」同於林並坐在同一把老闆椅上的人問道。此人長得著實醜陋，一張皺皮、疤痕交錯的醜臉，讓人看了都三天吃不下飯。

墨非凡看到這張臉時，被嚇了一大跳。好久，他才支支吾吾說了話：「是......」

醜臉人嗯了一聲，自我介紹道：「我是白刀幫的幫主，也是這幫里的大當家的。你的事我聽說了，也派人調查過了，那裡也的確是被人屠滅了。我只是很奇怪，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我也不知道，我做了一個好長的夢，夢醒了他們就都死了。」墨非凡回想起當日的場景，吸了吸鼻子抽泣道。

「那你知道對方是什麼人嗎，五個人殺掉幾百人，這是何等的戰鬥力。我敢保證，這方圓一百里，絕對不會有這樣的厲害人物。要是有的話，我們白刀幫早就完了。」醜臉人叫趙光，他猛地站起身，叱道：「我看啊，你是在撒謊的，對不對？我看你是紅衣幫派過來的姦細，墨家村遭到土匪洗劫，和你根本就沒有關係，對不對。」

墨非凡瞬間驚愕了，他一臉迷茫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姦細。」

「大哥。」於林騰的從椅子上坐了起來：「這孩子肯定不是姦細，我看他那傷心欲絕的樣子，好像不是裝出來的。」

還沒等於林說完話，趙光便出口打斷：「姦細都是善於偽裝的，可千萬別被他給矇騙了。」

「我也認為於二當家說得對，幫主，這孩子不像是在說謊。」

「對啊，於二幫主說的對。」

白刀幫十多個頭目都表明站在於林這邊，這讓趙光怒不可揭。這幾年，手底下的那些人是越來越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了，就連外面的人也只知白刀幫有於林，而不是有我這個幫主。你不是想收這個孩子入幫嗎，我今天還就是不同意了。

趙光明明知道墨非凡不可能是紅衣幫的姦細，為了自己威望還是硬要把這個屎盆子扣在他的身上，殺一殺於林的銳氣。

於林望了望大家，還想說些什麼。可他剛要開口，就被趙光喝住：「好了，其他的不都說了，我還是這白刀幫的幫主吧，我還沒死呢。就這樣吧，將這個人拖出去，按照姦細處置。」

聽完這話，一旁的墨非凡傻了，想不到自己剛脫狼群，又入虎口，這可如何是好。

於林也急了，他向前一步，下禮道：「大哥，這孩子才十來歲。就算他是內奸也是被人蒙蔽的，至少罪不至死。還請大哥三思。」

趙光瞪眼瞧向於林，語氣非常不滿：「怎麼？你還想以下犯上嗎？要不是當年我善心大發，救你一命，你能混到現在白刀幫副幫主的這個位置？沒準，早就被野狗給啃了。」

趙光又像往常一樣，搬出恩重如山這幾個字來壓於林，於林也如以前一樣，無可奈何的低了下頭。

台下二十多白刀幫的手下，看到此番場景，無不握拳氣憤。要不是於二當家，這白刀幫早就完了，他趙光早就被仇家幹掉了，還輪得到他在這耀武揚威。

眾位弟兄也曾經無數次央求於林取而代之，但都被後者重言拒絕。說什麼恩將仇報，是小人的行徑，他於林大丈夫男子漢，絕對不做這樣被別人戳脊梁骨的事情。或許是知道這裡面的情由，趙光一點也不擔心，反倒很樂意享受到手的榮華富貴。

平時打仗爭地盤見不到他的影子，一些本不該他管的事情，卻喜歡出來指手畫腳。

白刀幫上上下下基本上被對這個老大失掉信心，也把於林當做他們心裡真正的大哥。

一番爭論之下，趙光隱隱佔據了上風。他趾高氣揚的宣布墨非凡的死刑，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的幫主權力得以施展。

是個頭腦還算明白的人都能看明白，舉手投足間都隱著悲傷的墨非凡，是不可能是所謂的姦細的。趙光這是殘忍到以犧牲一個無辜小孩的代價，來重新獲得自己的威望，保住所謂的面子。這樣的人，真是畜生都不如。

墨非凡雖然年幼，但也能聽出大家最後商量的結果。他鼻子一酸，不由的哇哇大哭：「不要啊，不要啊，不要殺我......嗚嗚......嗚嗚......」

小墨非凡哭的確實是悲傷，連在場殺人如麻的亡命之徒，聽之都為之動容，更別說那些心慈目善的老者了。

「幫主，我願意拿二當家的位置來擔保這個孩子，還請大當家逐他出幫，不要傷他性命。」於林喚道。

「哼，於林，你今天是打算為了敵人，和我抬杠是不是？」趙光雖然沒什麼能力，但死要面子的臭脾氣還是幾十年如一日。他不能容忍自己的手下，現在騎在自己的脖子上拉屎撒尿。

也不知道發什麼神經，毫無徵兆，他猛地拍一下桌子：「我本來還想放他一馬，現在看來，他非死不可了。來人啊，給我拖出去殺掉。」

「哐當」門被打開，從門外走出兩位大漢，不由分說就要拉著墨非凡往外面走。

趙光畢竟是白刀幫的幫主，多少還是有人會聽他的話。

見兩人硬要拉著自己走，墨非凡當然不幹了，他一邊掙扎一邊哭喪著央求大家：「不要殺我，嗚嗚，我不要死......我還要為我的爹爹，娘親報仇呢......」

小小年紀，一句句，哭的是讓人肝腸寸斷。不少嗜血如命的人，聽罷不由的暗自憂傷。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跌跌撞撞的小弟突然沖了進來。他的身上滿是鮮血，白色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染成一塊塊的。

「敵人，紅衣幫的人全部殺過來了。」小弟拎著滿是血跡的刀片，大聲說道。

「什麼？敵人殺過來了，快快快，擋住擋住......老二，你做先鋒，我在後面壓陣......一定要打敗他們......」嚇得驚慌失措的趙光一邊沖趙光下令，一邊帶著幾個護衛往偏門逃去。剛才他還直呼於林的名字，現在卻親密地變成了「老二」，實在是一個兩面三刀的癟三角色2.

大家對這個大哥的膽小，早已經心知肚明，也都沒有多說什麼。

所有人都滿懷期望的看著於林，等待著他傳達命令。

於林很有禮拜的說了一聲「是」，接著目送他離開。

等到趙光逃離，房間里一陣鼎沸，皆是出戰的請求。

於林右嘴角扯出一段弧度，陰笑起來：「看來，紅衣幫幫眾的屍首已經到家了，敵人也已經沉不住氣了。現在，我們按照計劃，開始迎戰。南派三叔......你去前門，王老吉，你包抄右翼；加多寶，你攻擊右翼......」

一聲聲的呼喊，皆是必勝的聲音。命令傳達完畢，各路人馬分散開去，準備迎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