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陳已矣下

他愣愣的跟著人又回到了醫院后，才反應過來。

他回來做什麼？

轉身打算走，被人拉住了。

「你去哪兒？」拉住他的是個年輕護士。

「我回去啊。」陳有糧如實回答。

「孩子你還沒抱走呢，你不能走！」

陳有糧急了，立馬要掙脫那護士的手：「我又不是那孩子的家人為什麼要讓我抱走？」

小護士死活不放手：「不行，反正你不能走！」

就在兩人拉扯時，起先的那名醫生抱著小孩出來了。見到陳有糧還在，她面上一松，微微吐了口氣。

「你結婚了沒？」她問。

陳有糧不明所以的搖搖頭：「還沒呢。」

醫生點點頭，隨後道：「這孩子沒什麼大問題，就是太瘦了，多補充點營養就好了，最好是能母乳餵養！但是你沒結婚，估計母乳是不好找，可以去買點奶粉或者麥乳精什麼的給她喝。」

說著，她將孩子塞給陳有糧。

陳有糧下意識的伸手接住后，才回過神來。

「不是，你給我幹什麼！」他說著，想要將孩子遞給醫生。

醫生皺眉看著他：「你不養？」

他急了：「我都還沒結婚呢，我養什麼。」

醫生嘆了口氣：「那隻能報警了，沒人領養的話，這孩子多半得送去福利院了。」

陳有糧頓了下，低頭看了眼懷裡的嬰兒，已經不是剛才血糊糊的樣子了，被擦洗過得，小小的一個，白白凈凈的。

眼睛都還沒睜開，張開嘴咂吧了兩下。

不知怎麼的，他突然一下就心軟了。

「這領養孩子，要去哪裡辦手續？」

「去民政局辦。」

陳有糧抱著個孩子進家門時，太陽已經在頭頂上方了。

在院子里曬太陽的陳姑婆掀開眼皮看了他一眼，又合上了。

「這次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她閑閑的問了一句。

陳有糧腳步頓了頓，躊躇著挪到陳姑婆的身邊蹲下，在她的耳邊小聲道。

「姑姑，你說我要是撿了個小孩怎麼辦？」

陳姑婆眼睛倏地睜開，轉頭看著他。打量了兩眼后，視線下移，目光放到他胸前脹鼓鼓的一包。

「拿出來！」

她的神色看著並不算好，陳有糧一時有些猶豫。

雖然陳姑婆面上看著慈祥，在外人面前總是笑盈盈的，但他非常清楚她的脾氣可一點都不好，生起氣來是很嚇人的。

見她這樣，他以為這孩子多半是養不成了。

陳姑婆見人半天沒動，伸手拍了他一巴掌：「臭小子，還不拿出來想把人給悶死嗎？」

「哦哦。」陳有糧這才敞開衣裳，將他藏在懷裡的一團掏了出來。

陳姑婆白了他一眼，站起身從他手裡伸手接過了孩子。

「哪兒撿的？」

「醫院門口。」陳友糧如實回答。

陳姑婆撩開擋住了嬰兒嘴巴的毛巾，將她的整張臉露了出來，打量片刻后，她點了點頭。

陳有糧看不懂她的意思，小心問道：「姑姑，這是可以留下的意思嗎？」

陳姑婆轉頭看著他，帶著不知是遺憾還是慶幸的語氣開口。

「有糧啊，一直有件事，我從沒來告訴過你！」

陳有糧心下一抖，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什...什麼事啊？」

陳姑婆抱著孩子走到堂屋坐下，等陳有糧跟著進了堂屋后，她才開口。

「一個好消息跟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一個？」

陳有糧躊躇道：「壞...壞消息吧。」

「壞消息就是，你命中無子，這輩子都不會有屬於自己的孩子的。」

陳有糧身子一頓，整個人都愣住了。

陳姑婆見狀，嘆了口氣：「以前你年紀小，我怕你承受不住就沒告訴你，現在你也大了，是時候告訴你真相了。」

「那...好消息了？」陳有糧還是有些不可置信，他懷疑陳姑婆是在跟他開玩笑，後面不是還有個好消息么！

「好消息就是，這孩子財運不錯，撿到她你算是撿到寶了，好好養，以後她可以給你養老送終。」

陳有糧一時不知道這算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見陳姑婆面上認真不像是開玩笑的，他咬了咬，不死心的再問：「我真的不會有自己的孩子嗎？」

陳姑婆點點頭，他整個人立馬蔫兒了下去，跟個霜打的茄子似的。

陳姑婆見狀輕嗤了一聲：「不就是沒有自己的孩子，瞧你這樣，跟天塌了似的！我不也照樣沒孩子。」

「再說，這還有個比你更慘的。這孩子八字極其重，不僅沒孩子，她還克父克母克伴侶，註定孤寡一生的命格！你能有她慘？你好歹還可以討媳婦。」

陳有糧這麼一聽，又想起了早上看見的一幕。

確實是克父克母，一家人死絕了！

一時他也忘了自己沒孩子的事，忙問道：「那我要是收養了她，她不會克我吧？」

陳姑婆睨了他一眼：」怎麼，你想當她爸？」

陳有糧瘋狂搖頭，他還沒娶媳婦呢，要是別人知道他還有個女兒，估計沒人會嫁給他了。

「這孩子跟我也有緣，上我戶口上吧，以後就叫你大伯，叫我姑奶奶！」

陳有糧對於這個決定非常的認可：「那，給她取個什麼名字？」

陳姑婆想了想，這孩子應該會是她在這世間最後的因緣了，等她長大了，她與這塵世的羈絆就徹底了了。

「就叫陳已了吧！」

陳有糧不解的問：「這名是什麼意思？」

「就是恩怨到此結束的意思！寓意她以後的人生瀟洒如風，來去自由！」

陳有糧扯了扯嘴角，這寓意是挺好的，就是聽著怪了一點。

對於陳姑婆取名這事，他是深受其害。

陳姑婆撿到他的那一年，這裡正在鬧飢荒，他就是家裡沒糧吃了無奈之下將他扔山上的。

恰好被過路的陳姑婆給撿去了。

為了祝願他以後有吃不完的糧食，她便給他取名為有糧。

讓他被人從小取笑到大。

為了不讓這孩子以後也有這樣的困擾，他決定拯救一下她。

「要不，換一個吧，不太好聽這個」。

「不好聽嗎？」陳姑婆想了一下，換了一個。

「那叫陳已矣吧！」

「這名又是什麼意思？」

「就是她長大了我就死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