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春天的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空氣中充斥着潮濕的味道。莫小奈用力吸吸鼻子，想止住快衝出眼眶的眼淚，然而那淚水卻不聽使喚地掉了下來。

莫小奈就這樣站在大街上，不知所措，乾脆蹲下來放聲大哭。

看吧看吧，春天了，連動物都開始找伴了，莫小奈卻分手了。她的初戀就這樣結束了。花心的迪軒惡狠狠地把她拋棄了。他這個膽小鬼，連分手也是找季依依幫忙說的。

討厭討厭討厭！她可以後悔嗎？可是，可是心好痛哦。

「莫小奈！？」有人叫道，小奈暫時停住哭聲，略略分心一邊抽泣一邊抬頭：「蘇亦寧！？」

……

回想起來，這還是莫小奈和蘇亦寧認識以來第一次對話呢。他們是同學，卻從未有過交集，見了面也不會問好的那種。然而那次大街上的偶遇，讓他們的關係空前的好了起來，但也僅僅是好朋友而已。

「那次你哭的真的很難看。」蘇亦寧躺在草地上如是說。

「討厭！那你叫住我做什麼！當做沒看見不就行了？」莫小奈撅嘴輕哼。在蘇亦寧面前，她還算隨心所欲的。

「你抬頭的時候，我看見你原本淺亮淺亮的灰眼珠變的灰暗，如同未被擦拭的玻璃球，蒙塵的天空。那樣子，真的好惹人心疼。」蘇亦寧閉上眼睛，並不回答莫小奈。

莫小奈長的的確不是很美，她眼睛不夠大，鼻子不夠挺，嘴唇不夠性感，皮膚也不算白皙，這些湊在一起，也只能勉強說是清秀。唯一特別的地方，就是她那雙眼睛，因為母親是混血兒，她的眼睛得到遺傳，是灰色的。笑起來的時候，那雙眼眸水亮亮的。

「額~~~酸溜溜的文人嗎？」莫小奈聽不慣，蘇亦寧不常說這樣的話，但是說起來，能讓人起一身雞皮疙瘩。

「呵呵，小奈，可以讓我疼你嗎？」蘇亦寧忽然坐起來，和莫小奈對視，表情看上去很認真。

「……額，什麼？」莫小奈低下頭，裝作沒聽清，心裏卻不住地祈求，希望蘇亦寧不要說這個。

「沒什麼。」蘇亦寧無奈地笑了笑，他怎麼會不懂莫小奈的心思呢。

「真的？」莫小奈不確定地問。

「傻瓜，我耍你的！」蘇亦寧揉了揉莫小奈的頭髮。

莫小奈舒了口氣。其實蘇亦寧平時對她好，她不是傻子，她都知道，只是，她喜歡蘇亦寧，卻不是那種對迪軒的感情，她不想失去蘇亦寧這個朋友。

「但你真的，有在疼我。我們，是朋友。」莫小奈低低地說。

「小奈，可以說說，和迪軒的事嗎？」蘇亦寧結束之前的話題，轉而小心地問道。莫小奈望了蘇亦寧一眼，點點頭，

「我和他，是同學介紹認識的，在那之前，我從未見過他。他說話很風趣，幽默，就是很討女孩子喜歡的那種，不可例外的，我喜歡上他了，可是當時的我，根本沒有想過要成為他的女朋友，只能是，小心翼翼地仰望着。我知道那時的他有女朋友的，我怎麼可以奢望呢？」

「所以，我很少和他發短訊、打電話。我告訴自己，我是該以學習為重的。就這樣，半年多過去，有一天，季依依很無聊，問我有沒有朋友介紹給她認識，我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衝動的把他的電話號碼給了季依依。從此，他和季依依每天都會發短訊，打電話。不知道說什麼，那幾天，季依依總是很開心，我看着……」

「怎麼說呢，當時我的心情，呵呵，比較糾結吧。我心裏有點點小難過。只是，我和他，連朋友都稱不上吧，我這點難過算什麼呢。稱不上吧，也許，那樣子，後來也不會發生什麼。」

「只是，他和季依依說，他又單身了。於是，季依依鼓勵他來追我。」

說到這，莫小奈沉默了。蘇亦寧也不催，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麼。莫小奈嘆了口氣，接下去，

「他真的來問我了。你知道我當時有多開心嗎？對啊，我答應了，好像很不知廉恥，是吧？他來問，我就同意了。之前以學習為重都成了笑話。這樣的我……呵呵。」

莫小奈也低下頭，咬着唇，像要快哭出來了，但她卻硬是扯出一個笑，很勉強，一點都不像是人的正常表情。

「小奈，每個人都有追求喜歡的人的權利。你沒錯。」蘇亦寧安慰道。

「然後，我和他經常見面，他只拉着我的手，在公園散步，我們沒有什麼話說，每到那個時候，我們都會覺得好尷尬。可是，我覺得好快樂，他拉着我的手，你知道嗎？我……我的手第一次被男生牽。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感覺很虛幻，總是覺得那不是真的。你懂那種感覺嗎？像是，在做夢一樣。」莫小奈吸了吸鼻子。

「然後，我就陷進去了。我知道他有過很多女朋友。我很害怕，我常常問他，你喜歡我嗎？他總是很不耐煩地說，喜歡，不信就問季依依。我很失望，但我也安慰自己，有什麼的，我喜歡他就夠了。我有時也和他，你朋友說你很花心誒。他就問我，那你相信我嗎？我好傻，我說相信，接着我就真的相信了。我相信他喜歡我，我相信他從此很專心地對我。」

「慢慢的，我感覺他好像有點厭煩我了，短訊常常不回，也不打我電話了……那時，我好難過。我想我是不是該放手了，可我捨不得，真的。其實我知道，他對我什麼感覺，隔着電話我就能感覺出來，只是我已經放不開手了，想過要分手，但我開不了口。我真的不想這樣。」

「在後來，有一天，我和季依依逛街。季依依進了一家店挑衣服，我聞不慣剛裝修好的油漆味，就站在外面等。然後我就看見他了，我和他已經很久沒見過了，他在街角，他吻著另一個女孩。那個女孩很漂亮，比我漂亮好多。我走上去，可我卻說不出話，我想大叫，可我只是看着他們，我什麼都不敢說。覺得自己好懦弱。」莫小奈的聲音漸漸輕了下去。

「好久好久，他們親完了，他就看見我了，他卻一點都不慌，當做沒看到我，拉着那個女孩，越過我，就……走了……」莫小奈的聲音開始有些哽咽。

「然後他就拜託季依依打電話給你說分手嗎？」蘇亦寧替她接了下去。

莫小奈，點點頭，伸手擦了擦眼睛：「那天在街上，我剛接完季依依的電話。不相信，就一直打他的電話，他不接，一直一直不接，我忍不住，就哭了。你知道那天的雨，下得沒完沒了，我撐的傘突然變得好重。我拿不穩，我把傘扔了。可我還是站不穩。空氣好潮濕，雨太小了，我的眼淚都掩飾不了……」莫小奈語無倫次地說道

「小奈，我很心疼你。」蘇亦寧打斷莫小奈，望着她的眼睛，慢慢地說。

「你……你又來了。」莫小奈有些慌張地躲開蘇亦寧的眼神，低頭說「像我這麼平凡的女孩，大街上都是……」

蘇亦寧再次打斷莫小奈鄭重地說：「不。沒有人是平凡的，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我希望，不管發生了什麼，我們永遠那麼好。我不想，失去你。」

「蘇亦寧……」莫小奈有些感動。

她有個對她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