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錦繡谷之戀(18)

18.錦繡谷之戀(18)

\"上天保佑,你也來了廬山。***\"他喃喃地說。

\"上天保佑,你也來了廬山。\"她喃喃地說。

上天保佑,他們都來了廬山,廬山多麼好啊!竟給了他們所期望又所不期望的那麼多。霧繚繞着他們的胳膊與腿,從他們緊貼著的身軀之間穿透過去,他們緊貼著的身軀竟還留下了縫隙。霧貼著皮膚,反倒有了暖意。多虧有了霧,他們才能這樣儘儘歡。

\"從此,我將每年一次去你那裏。\"他喃喃地說。

\"從此,我將每年一次去你那裏。\"她喃喃地說。

從此,他們將每年一次去彼此居住的城市裏去,他們將這樣一年復一年地度過餘生。他們竟想了\"餘生\"這個詞,想到的時候,很悲壯,也很蒼涼,因為他們明知道,他們還有着比他們的有生或許還更長的\"餘生\",所以才能這麼大膽而慷慨地去想。這時候,他們倒有些像孩子了,反正,有夜色與霧氣的遮蔽,他們盡可以不害羞地,厚著臉皮說一些與他們年紀經歷都不符的蠢話,人有時候是極想重溫一下童貞的,儘管不合時宜。他們互相探詢著對方究竟愛着自己的什麼,然後又都說愛是不要理由的。愛不需要理由這句話被他們彼此重複了多遍,這樣他們便都為自己找著了理由。

霧障是那麼厚重,他們誰也看不清了,甚至連對面的面目都有些模糊,他們坐在公路邊的冰涼的石台上,長久地不安分地摟抱着,霧氣充滿在他們之間的每一點兒空隙里,彎彎曲曲地隔離着他們,後來,它竟穿透了他們的全身,他們覺得被融化了,融進了霧氣,行動說話都有些飄忽,他們好像不再是自己了。

第二天的太陽沒有升起,霧化成了細雨,窸窸窣窣地灑了一日。於是,大家便在會議室里討論,討論文學的事。精彩的語似乎已經說盡,不覺有些沉悶。即使有那麼兩三個好辯的人,終也掀不起**。冒雨趕到療養所的編輯記者們,眼巴巴地望著作家們的嘴,企望着從那裏猝然吐出金玉良。可是,時間在一點一點地過去。雨在玻璃窗上蜿蜒,窗外的景色順着雨水的蜿蜒而變得彎彎曲曲的。氣溫很低,穿了毛衣還有些涼涼的。她坐在窗下,膝上攤開了筆記本,眼睛盯着**的窗外**的景色。雨將山遮遠了,山變得極淡,似有似無,遠了的山卻活了似的,通了靈性似的生氣勃勃,它們不說話只是為了緘默一個秘密,它們不動只是在等人走開,走凈。人來玩山,其實是侵略了它們,它們絕不向人們公開它們的**,便以沉默相待。事就是這樣。她轉回了頭,將山留在遠遠,遠遠的山那邊,她覺得山在她背後活動起來了。他坐在長桌的一端,整個人幾乎都被擋住,只露出一隻手,手指夾着煙,卻用拇指和無名指玩著一個煙盒,豎起來,橫下去,又豎起來,又橫下去,煙盒在桌面上翻著身。她看着他那雙手,心裏不由得戰慄了一下,她想到是這雙手擁抱了她的,正是這雙手,這雙手很陌生,正因為陌生,才使她更意識到這是雙男性的手,她戰慄了,是一種幾乎是極樂的心蕩神怡,就好像少女第一次接觸異性似的。她是結了婚的人,正因為她是結了婚的人,她對男性稔熟到了已經覺不到性別的差異與相對性了。她與一個男性終日生活在一個狹窄的屋頂下,互相早已沒了隱諱,彼此坦白了一切,再沒有秘密可。她與他,早已消失了性別的差異,隨之便也消失了這差異都將帶給雙方的神奇的戰慄。她對那神奇的戰慄早已忘懷到了陌生,這戰慄再次來臨,她竟有了一種初戀的感覺。他就像是她的第一個異性。然而,他畢竟不是她的第一個異性,她曾經有過的那些戰慄埋藏在她的記憶和身體的深處,記憶和身體深處的經驗神鬼不知地復甦,與這一次的呼喚產生了共鳴,因此,這一次的振動是超過了她所有的過去的振動。幾根弦一起撥動了,她感到這振動的強大,卻不知其中的底細。她沉睡了很久的感覺因為休息足了,也因為寂寞久了,便十分十分的敏銳,只需一點點動因便可促成她全身心的可感的快樂。她婚後是沉睡了太久,異性的所有秘密,就那麼和盤托出,不須她花費一點兒想像與好奇去探詢,去深究。夫妻間的一切是太裸露了,太不要費力,也太不須害羞了,而有多多少少令人心曠神怡的感覺是與害羞同在,一旦沒了害羞,便都變得平淡無奇了。有時,她也會運用懶惰了的頭腦,回想起與那男人最初的接觸,可她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也想像不出,這個男人有什麼理由會使她害羞的,這個男人似乎是同她與生俱來,一胞所出。她不覺得他是個男人,同時也不覺得自己是個女人了。現在,她遠遠地,穿過了大半個屋子,望着他夾了香煙,撥弄著煙盒的手,她重新現了男人,也重新意識到了,自己是個女人,她重新獲得了性別。呵,他昨天是如何地激洋溢地抱吻她啊!一個女人被一個男人所愛,是極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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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戀(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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