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李建軍

李建軍個子不高，瘦瘦的。長得普普通通，屬於是丟進人群里就會「消失」的那種。

因為是學徒，下班后要清潔機床，還要收拾師傅和師兄們的工具，所以回來了晚了些。

當他一臉疲憊的回到家裡，進屋就見到五個面帶菜色、身材瘦小的弟弟妹妹都已經守在桌子邊，眼巴巴的望著各人面前那只有大半碗的麵糊。

而桌子上唯一空著的位子面前，是滿滿的一碗麵糊，還有兩個窩窩頭。

母親正坐在床邊縫補著衣服，臉上瘦的都快只剩一張皮了。手裡的那件衣服已經褪色褪得快看不出原色，光視線能看到的地方就已經有3個補疤了。

李建軍認得這件衣服，這是他幾年前穿的。此時已經被改了又改，補了又補，輪到弟弟妹妹們穿了。

見到大兒子辛苦了一天回來，李大媽連聲招呼：「建軍回來了啊。累了一天餓了吧，快吃飯吧，已經做好了。」

14歲的二弟李建國馬上懂事的說道：「大哥辛苦了。」剩下幾個弟妹也跟著二哥一起說大哥辛苦了。

李建國雖然身體很疲憊，但聽到弟弟妹妹的問候，心裡還是暖呼呼的。笑著說道：「不辛苦。別看了，快吃吧。」轉過頭又對李大媽說：「媽，我說了好幾次了，做好了飯就讓他們先吃，給我留一口就行，別老等著我回家才吃。」

聽到李建軍讓他們吃飯，幾個小的一起轉頭看向李大媽。

李大媽先是點點頭，等孩子們都開始吃了，這才笑著對李建軍說：「沒等，這不剛做好你就回來了嘛。快別說了，趕緊吃吧。」

李建軍坐到唯一有窩窩頭的位子上，一邊把其中一個窩窩頭分成幾塊，分別直接放到弟弟妹妹碗里，一邊對李大媽說：「媽，您的飯呢？怎麼沒見著。」

見弟弟妹妹猶豫著不肯下口，不等李大媽回話，對著他們說到：「吃！怎麼，大哥的話沒媽管用？」

幾個小的看了看李大媽，又看了看李建軍，本來正在狼吞虎咽的動作一下就慢了不少，但也接受了大哥的好意。

李大媽搖搖頭，這場景幾乎每天都在這個家上演，她既是欣慰又是心疼。欣慰孩子們的懂事，卻也心疼孩子們跟著她遭罪。

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對還在等她回話的李建軍說：「鍋里還有半碗。我把手裡這件衣服補好了就去盛來吃。」

李建軍點點頭，沒在說話。他心裡明白，這個家只能這樣，他也必須多吃幾口。

他只是個學徒，廠里的師傅們可不會管他家裡什麼情況，重活兒累活兒就是學徒乾的。

這裡面沒有什麼欺負人，每個學徒都是這麼過來的。他不多吃幾口，根本就捱不下來，也不知道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吃了幾口，他突然想到什麼。抬頭問李大媽：「媽，您今天見著曉宇了嗎？」

李大媽搖搖頭，說：「沒有，我今天一直在家裡，基本沒怎麼出去。」

9歲的老四李建黨這時接話了：「早上我從窗戶口看到曉宇哥哥了，他是往外面走的。還和賈婆婆和秦姨說了話。」

「看見什麼時候回來了嗎？」

「沒有。」

當然沒有見著了。其實李大媽早就做好了飯等著兒子回來，張曉宇路過中院的時候，這幾個小的正圍著飯桌呢，注意力根本沒在外面。

李建軍想了一下，對6歲的小五李春霞說：「曉宇平時最疼你了。明天找個時候讓你三姐和四哥帶著你去曉宇家陪他說說話。」

轉頭又對11歲的老三李春秀說：「還是下午點去吧，到吃飯的時候拉也得把他拉過來。」

說完對老二和4歲的小六又叮囑到：「建國就在家好好看我上學時的那些書，學會了好教弟弟妹妹。就算家裡沒錢給你們上學，也得要能識字。建民也在家陪媽媽好不好？」

等弟弟妹妹們應聲的應聲，點頭的點頭，這才對李大媽說：「我明天盡量早點回來。您下午去買2兩肉吧，再看著買點菜，晚飯曉宇過來和我們一起吃。張叔和程姨剛走，他性子又太悶，這幾天我不想讓他一個人待在家裡亂想。」

「哎！媽聽你的。」李大媽一邊點頭一邊說：「張家妹子幫了我們家不少，這是我們應該做的。曉宇這孩子也真是可憐，你說建國兄弟和張家妹子怎麼說沒就沒了呢？」

李建軍搖搖頭，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一時間，屋裡沉靜了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張曉宇睡醒了。

眼睛睜開，屋內還是漆黑一片，和昨晚一樣兒一樣兒的。

他下意識的想要去摸手機，卻是摸了個空。

愣了下才反應過來。

唉，思念手機的第二天！

躺床上看著漆黑的屋頂，沒事可做，咋辦？

唉，也是思念電腦的第二天！

靈機一動，突然想起好像聽誰說的，東直門的紅星軋鋼廠再過去點，有一個黑市。

裡面每天凌晨2點開市，早上7點閉市。

要不去黑市看看？

嗯，賣豬肉，應該好賣！為升級大業做努力。

就這麼著！

他知道晚上前院要關大門，大概準備了下，出了門就直接翻院牆。

兩米五六而已，憑他現在的臂力，不要太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