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春雨夜話

第27章 春雨夜話

常洪和宇文正兩人都是全力而發,上劍下槍同時而至。陸霜田大驚之下,眼見槍尖就要觸及自己的腳底,而頭頂上方也是風聲赫赫、陣陣發涼。

陸霜田不愧身經百戰,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只見他雙腳一分一合,夾住了常洪自下而上的槍尖。雙手一用力,將兩顆頭顱捏的粉碎,拋在地上。然後身體向後一仰,躲開了宇文正的致命一劍,右手綉春刀揮出一道寒光,削向宇文正的長劍。

常洪一見銀槍被夾住,在陸霜田後仰之時,順勢又是一招「長河落日」,將槍尖上的陸霜田向下砸去。而從上而下的宇文正長劍一收,避開了陸霜田削來的綉春刀,然後一招「雙蓮並蒂」直取陸霜田的雙眼。

這下陸霜田麻煩大了。他雙腳夾著槍尖被常洪用力甩向地面,但是自己沒有著力之處再將身子撐起來,而自己的雙眼似乎已經感覺到宇文正的劍花落下。情急之下的陸霜田無計可施,只能左手一掌拍向地面,同時右手展開綉春刀去擋宇文正的長劍。

常洪一見陸霜田雙腳似粘在了槍尖之上,隨著他左手拍向地面的一掌,槍身也跟著向左猛轉。常洪就勢一招「橫掃千軍」,將夾著槍尖的陸霜田從左向右掄了一個圓圈。

而在此刻,宇文正和陸霜田兵器相交,「叮叮叮叮」響聲悅耳,經久不絕。宇文正頭下腳上,跟著常洪的這招「橫掃千軍」,與陸霜田轉了一圈,而在這一圈之中,兩人便互換了二三十招。

頭下腳上的宇文正見狀突然空中一個翻滾,變成頭上腳下。他右手長劍依舊在與陸霜田相鬥,然後飛出雙腿,向下朝著陸霜田的胸口飛踹而去。「砰」的一聲,陸霜田胸前被宇文正踢中,身子向下跌落地上。

陸霜田借著宇文正雙腳踢中之力,身子剛挨著地面,他便雙腳一蹬,身子如飛般彈出,正好被兩個千戶伸手一撈,扶了起來,一縷鮮血順著他的嘴角緩緩滴下。一眾錦衣衛見陸霜田受傷,大喝一聲便要群起而上,只見那陸霜田右手一揮,說了句:「收隊,回嘉峪關。」

錦衣衛來得快,去得也快。在陸霜田下達回嘉峪關的指令以後,「嘩啦啦」的馬上便撤了個精光,只留下他們撤退後飛揚的沙塵,戰死的士兵和錦衣衛的滿地屍體。

常洪和宇文正都深受內傷,而且常洪背後還有幾處刀傷。待錦衣衛撤走之後,他失血過多,再加上適才的奮力一戰,似是虛脫了般,搖搖欲倒。宇文正將他扶著坐在地上,看到了西風客棧里,店掌柜和店小二嚇得瑟瑟發抖,渾身像是篩糠一般哆嗦,便伸手招呼他倆過來,將他倆攙扶著進了客棧客房。

宇文正吩咐掌柜的兩人褪下常洪的鎧甲,然後掏出金瘡葯,倒在常洪背後的傷口之上,用乾淨的布包紮了幾圈讓他躺好,然後告訴掌柜的兩人,沒有吩咐不準進來,便在常洪躺著的床邊,盤膝打坐,運起真氣,療起傷來。

晚風凜冽,春雨瀟瀟。等宇文正運行了個大周天醒來之後,才發現夜色已深,外面淅淅瀝瀝下起雨來。他起身點燃油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常洪,可能是失血過多的原因,臉上有些蒼白,還在沉沉的睡著。

宇文正受內傷頗重,粗略估算了一下,沒有個把月,是恢復不了的。他喚來了店小二,掏出一錠足有十兩重的金元寶,包下了這挨著的兩間客房。店小二哪裡見過金元寶?他急匆匆的跑去問掌柜的,不一會兒兩人又匆匆跑回來,說這個金元寶買下十間西風客棧都綽綽有餘。然後就是千恩萬謝,感恩戴德的說了一通。

宇文正讓店小二準備了酒菜送到隔壁,然後吩咐他倆照看好常洪,便起身去了隔壁房間。用過酒菜之後,他繼續在床上盤膝打坐,運功療傷。

時光如水,飛逝而去,一個月的時間很快過去。宇文劍和常洪兩人經過這一個月的調養,已基本好得差不多了。在這一個月裡面,他倆先吩咐掌柜的和店小二分批埋葬外面的屍體,然後除了療傷便是喝酒吃肉,日子過得倒也舒坦。

這一日黃昏,常洪和宇文正兩人坐在客棧門外,每人手裡一個酒罈子,獃獃的望著西落的殘陽。

常洪長嘆一聲,悲從中來,哽咽的說道:「宇文兄,想我常洪乃忠良之後,本不去求多大的功名,只是為了保家衛國,守護百姓,略盡自己的一點兒綿薄之力而已。可是如今,我帶領手下與錦衣衛廝殺,兄弟們全都埋在了這沙土地下,而我常某卻苟活至今,於上無顏面對浩蕩的皇恩,於下對不起這幫兄弟的父母妻兒。宇文兄,你說我常某還有何面目活在這世上,我又該如何自處?」

宇文正點了點頭說道:「這領兵的將軍,我看你是做不成了。沒準等那陸霜田傷好之後,還要回來抓你。至於你帶的這幫將士們,個個兒都是好樣的。我雖讀書不多,但是也知道『士為知己者死』這句話。常兄你無需多想。」

常洪深吸一口氣道:「事到如今,我只能面聖請罪,請求皇上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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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正大笑道:「我說常兄,你也是一丈夫男兒,怎麼做起女兒態來?你一個小小的守將,如何面聖?我估摸著還沒到京城,你就死在錦衣衛手中了。」

常洪深知宇文正所言不虛,點了點頭道:「那宇文兄有何高見?」

宇文正一指遠方,豪言道:「常兄請看,這江湖這麼大,哪裡沒有個立足之地?常兄就隨我一起策馬江湖,四海為家,快意恩仇,自在逍遙,這難道不比做那小小的守將要快活許多?」

常洪面色茫然,低聲疑惑的說道:「『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功名利祿,實在不是常謀志向,我只想為這大明朝廷,為中原百姓鎮守邊疆,馬革裹屍而已。」

宇文正拿起酒罈跟常洪手中的酒罈輕輕一碰,哈哈笑道:「常兄精忠報國,是做將軍的本分,可你常兄真是個悲天憫人之人。你看就在這月前,你自己差點死在這裡,還在想著怎麼守關,真是可笑至極。」

常洪狠狠說道:「那必是錦衣衛假傳聖旨,陷害忠良,濫殺無辜,無法無天。有朝一日,常某定會表奏朝廷,將這些亂臣賊子誅殺乾淨!」

宇文正大喝一聲:「著啊!那首先你得活下來是不?以你常兄的身手,一般的錦衣衛千戶是拿不住你的,但是你能抵住幾人的圍攻?還有如果再遇到像陸霜田那樣的高手,只怕常兄永遠無法去見那皇帝老子了!」

常洪思索片刻,也拿酒罈子輕輕碰了一下宇文正的酒罈,喝了一大口酒後說道:「宇文兄所言極是,從今日起,我常洪就和宇文兄一起四海為家,浪跡江湖。待到時機成熟,再請皇命,剷除妖孽!」

宇文正也喝了一口酒哈哈笑道:「好!闖蕩江湖,四海為家!」突然間,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便轉向常洪問道:「對了,常兄,你除了這槍法,還會別的什麼武功嗎?」

常洪被問的一愣,轉頭答道:「宇文兄為何有此一問?我除了槍法還能拿得出手之外,還會一套粗淺的劍法,在宇文兄這樣的劍術高手面前,實在不值一提。」

宇文正點了點頭道:「我別無他意,常兄不要誤會。只是這長槍在戰場上雖然是兵器之王,但是要行走江湖,你背著這一桿長槍,怕是多有不便。還有就是你這一桿銀槍,很容易暴露你身份。」

常洪一聽,哈哈笑道:「宇文兄勿憂,再下去去就來。」一會兒功夫,常洪去而復回,手裡拿著一根不到三尺的銀色長棍。朝著宇文正喊道:「宇文兄你看這是什麼?」

宇文正轉頭看了一眼,不解的問道:「這是什麼?」

只見常洪手中一抖,「刷」的一聲,寒芒閃現,手裡拿的不是他的銀槍又是什麼?長虹笑道:「宇文兄可明白怎麼回事了嗎?」

宇文正站起身來,拍手叫道:「妙極妙極!原來你這銀槍還有機關啊?真是個寶貝,我來瞧瞧,讓我瞧瞧!」

殘陽西落,夜幕降臨,整個西風客棧除了掌柜的和店小二還有后廚,就只有宇文正和常洪二人。宇文正兩人傷已痊癒,今日常洪又答應宇文正一起行走江湖,宇文正心情特別的好。他招呼著店小二上了最好的酒菜,和常洪坐在對面,暢飲起來。

忽然外面狂風大作,飛沙走石,然後就是一聲霹靂,竟下起了大雨。兩人心情大悅,便喝的更起勁了。兩人一邊喝酒,一邊暢談各自的趣事,宇文正講的大多是江湖的奇人異事,而常洪講的大都是從軍生涯的大小百戰。兩個人雖然對彼此的過往並不熟悉,但是卻心有靈犀似的,越聊越投機。

正當他們兩個聊得正起勁時,宇文正突然收起笑容,輕聲說道:「奇怪,這天氣怎麼還有人來?」常洪不解的看著宇文正問道:「宇文兄說什麼?怎麼有人來?」

宇文正放下手中的酒碗,比了一個「噓」的手勢,跟常洪說道:「常兄莫急,有人來了。」果然,不大一會兒,常洪也聽到了馬蹄聲。

常洪一驚,以為是錦衣衛的人來了,便伸手握起身邊的銀槍。宇文正將他手腕一按,說道:「常兄稍安勿躁,且等等看是誰,應該不是那陸霜田,他要來的話,不會只有這麼幾個人。」

常洪依言放開銀槍,端起碗來,慢慢的喝了一小口酒。片刻之後,外面就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開門,開門!店家在嗎?把門開開!」耳聽外面雨中,有個人在大聲拍門叫道。

店小二慌慌張張的跑過去,剛剛拉開門栓,客棧的大門就被一把推開,店小二也「哎呦」一聲,被推的一跤跌坐在地。只見三個道士模樣的人走了進來,外面的風雨也跟著他們一起灌了進來。進來的三人一老兩少,渾身濕透,兩個年輕的在前,年老的在後,正是崑崙派掌門嚴英秀和鄭雄才、錢雄飛三人。

店小二揉著摔疼的屁股爬起來后,馬上又將兩扇門關上栓好,點頭哈腰的說:「幾位道爺請隨便坐,我去拿毛巾給幾位道爺擦一下雨水。」

錢雄飛叫道:「快去快去!開個門都慢吞吞的,手腳麻利點兒!」

嚴英秀瞪了他一眼,低聲道:「不得無禮!」然後向店小二道了聲謝,轉眼看到了正在吃肉喝酒的宇文正和常洪二人。宇文正和常洪與崑崙派中人並不相識,所以也看了一眼三人,又自顧自的喝起酒來。

錢雄飛聽到掌門斥責后,便不敢造次,向掌柜的說道:「麻煩掌柜的給我們開間客房,我們好擦乾身子,換身乾淨衣服。哦,還有,給我們準備一些酒菜。」說完便扔下一錠銀子。

掌柜的接過銀子,說了句:「幾位道爺請隨我來。」便將三人引到後面的客房之中。三人擦拭乾凈,換完乾淨道袍出來以後,看到店小二已經在靠窗的桌子上準備了一桌子酒菜,便坐下來開始吃喝起來。

三人先喝了一杯酒暖了暖身子,錢雄飛將三人的酒碗倒滿后叫道:「這是什麼鬼天氣?下這麼大的雨!」

嚴英秀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酒道:「在這個季節,打雷閃電,下起這麼大的雨來,確實反常。看來今年還真是不尋常啊。」

鄭雄才疑問道:「不知道師傅所說的不尋常有何深意?」

「這還不明白?」錢雄飛放下酒罈子說道,「發生天災,必有人禍!說不準還會天下大亂呢!」

嚴英秀長嘆一聲,繼續說道:「雄飛師侄所言有一定道理,但是天下大亂之說,未免有些危言聳聽。」

錢雄飛趕緊正色道:「是,弟子謹遵師伯教誨。」

嚴英秀看了一眼鄭雄才,又看了一眼錢雄飛,緩緩的道:「去年晚秋之時,我崑崙派一行十人,受邀東來祁連山莊,行至沙洲,突遭大劫,只有你我三人幸免於難,我崑崙派本來人才興旺,可是經此一劫,晚生後輩里也只剩下你兩個勉強撐些門面了。」說完長嘆一聲,沉默起來。

宇文正和常洪聽他突然提到祁連山莊,都是一愕,同時轉向三人,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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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北雁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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