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跌落神壇

他如醉倒的山玉，此時隨著月影傾斜。

平素里長身玉立，身影板正如松，如今卻因酒醉歪斜，亂了影子，揉碎清風。

他見到了她，朝她伸出手，修長白皙的指節在月光下散著淡淡的光，越過五指的指尖，能看到他如畫的眉目，此時因酒氣染上氤氳，朦朦朧朧，如清雲遮月。

她伸手將他拽起，他卻軟綿綿地跌在身側。

他雖身影清瘦，但畢竟身高八尺，如一片山石，讓人難以負重。

「怎麼這般沉？！」

她有些抱怨道。

她試圖喚醒他，「世子爺，你醒醒！」

「蘇文挽？」他嘴裡喃喃細語地，念叨著她的名字。

念及他現在酒醉，她耐心問道：「你在這裡等著，我去叫人來，可好？」

「不要！」謝瑾之拉住她的衣袖。

「要挽挽，要她送我……」他稀里糊塗地說著胡話，不顧一切地倒在她身上，甚至伸手去牽她手。

婉婉？

雲婉公主？

除了這位謝瑾之青梅竹馬的公主，蘇文挽實在不知還有誰會讓傲慢的世子爺在酒醉中輕聲呼喚！

蘇文挽掙脫著，沉聲拒絕他的把握，「放手！這裡沒有你的婉婉。」

他卻不放手，催促著她，「回去。」

「回家……」

他吵著回家的模樣，有些乖覺，讓她心軟。

他拽住她的胳膊不放，蘇文挽只好托著他往白鶴園走去。

月光下，一對人影跌跌撞撞。

她叩響了白鶴園的院門，方才叩了兩聲，門就推開了。

想必是他出門的時候並未關閉院門。

她將他拖進了院子。

青城和青林今夜去執勤。

院子里沒有人，十分寂靜冷清。

一陣冷風吹來，他似乎清醒了不少，風吹過，樹直起了身，謝瑾之也站起，穩住了身形。

他忽而垂眸看她，目光凝聚在她的面容上。

月光下，他的眸光先是一亮，轉而越來越暗，漆黑的眸子，在月光下更為顯眼。

他拽在她胳膊上的手，也緊了三分。呼吸也變得急促。

「蘇文挽？」他睜開雙眸看著她，喊她的名字。

「世子爺，我在。」

「您怎麼了？」她不免有些心慌。

他的樣子，讓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她卻說不清楚到底為何。

但是，直覺告訴她，她應當離開這裡。

她轉身想向外走，眼前的人卻緊緊攥住她的胳膊。

如今，倒不像是她在扶他，而是他在扶她。

「世子爺，您慢點！」

「蘇文挽。」他又喚了她一聲。

「嗯，是我。」

確認了是她，他冷冽的唇角露出一抹意外輕柔的笑。

「挽挽，怎會在這裡？」

他的雙眸忽明忽暗，如閃爍不明的暗月。

婉婉？

「我不是婉婉，您認錯人了。」蘇文挽保持著耐心，回復他。

「你騙不了我，你是她！」他的力氣有些蠻橫。

蘇文挽有些慌了。

濃濃的呼吸之聲，從耳邊響起，她更為擔驚受怕。

她掙脫著，想要往回走。

「你不許走！」

「你放開！」

此時，她弱小得像一隻迷失在森林中母鹿，而她身後追趕的是兇狠無比的惡狼。

謝瑾之彷彿忽然蘇醒過來了一般，雙目十分有神地看著她，不過與往日不同的是，此刻他眼神中是想要佔有的兇狠。

彷彿久久病餓的野狼突然蘇醒，要大開殺戒地撕咬啃食獵物。

而這種慾望，在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之間，就變得完全不一樣。

……

燭光下，他的眼尾微紅，閃爍的眸光中溢滿欲色，像一團盛開的火焰在熊熊燃燒。

「你，你想做什麼？！」

不及她反應，他一把拉過她的衣袖，將她往前一帶，她整個人都被他帶入房中。

隨即，酒壺摔碎於庭院之中。

伴隨著酒壺破碎的聲音，兩人身後的房門已緊緊鎖閉。

「蘇文挽，你別想跑！」

眸光滾滾，灼人心火。

還不及她喚出一句……

以其之道，覆其喊聲。

＊

白月之下，和風微暖。

清風吹拂如夢的窗扉。

冰涼柔軟的觸感，迎面襲來，一陣海棠花香浸透淡白色的帳綃，迷離的香氣縈繞，更顯繾綣風情。

他的眸光里盛滿緋色，亦如滾燙燃燒的烈火。

「挽挽，你只能是我的。」

謝瑾之看著眼前這個嬌柔的女子，既熟悉，又陌生。

月光落下之時，他揮灑了酒氣，雙眸中有些恍惚。

「今夜之後，你想要什麼，都可以給我提。」

蘇文挽仰望著他，只是冷笑了一聲。

不愧是矜貴自傲的世子爺，輕蔑一個女子對他來說，不過是信手拈來之事。

雙眸中的淚花在燭光下閃閃爍爍……

她抹凈了淚，直視著她，以輕佻的言語挑釁她，「我什麼都不要。」

謝瑾之眸光一暗。

她頓了頓，又道：「今夜之事，我就當被狗咬了一口，不會計較！」

謝瑾之緊蹙雙眉，容色在潔光下一紅一黑。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把他當成樓里的小倌嗎？

他謝瑾之的寵愛，有多少女子求之不得？

她憑什麼嫌棄他。

他看著她神色輕佻的模樣，眸光一暗，似乎想起了什麼事，恍然大悟。

他一把將她從欄上提起，去尋找錦被上的痕迹，而在月白的綢緞上，卻沒有一點紅跡。

她轉身抓住她的手，忽然發瘋似的，血紅的雙眸直視著她，「說！那人是誰？！」

「是顧懷安，還是沈時序？！」

「還是謝羨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