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一個小生的清譽
此時，謝若瑤隱在人群中間，並未露首，只是她那雙狠毒幽怨的眼神已死死地落在了蘇文挽的身上。
這世間怎麼會有兩個人如此相像？
眼前的人雖行為舉止頗似男子，但謝若瑤的直覺告訴她，眼前的人就是蘇文挽。
另外，謝瑾之當初因蘇文挽的死亡，鬧得瘋魔變樣，沒有人形，怎麼如今這麼快就移情別戀，難道只是因為這個人長得像蘇文挽。
謝若瑤想要上前一探究竟，恨不得當場扒開蘇文挽的衣服，看個真假。
但是，她也知道，現在不是時候。
四皇子回到人群之中，重新再看謝若瑤之時，只覺得眼前的女子姿色平庸，還不及方才謝瑾之身邊那個綉師的十分之一。
也不知為何，他就是覺得那綉師，十分得趣，能讓謝瑾之這樣寵愛，應當是個有勁兒的主。
四皇子從不好男色，如今也不知是因為謝瑾之，還是因為蘇文挽，竟開始想入非非，邪生淫慾。
謝若瑤自然也看出了四皇子的心不在焉，她是謝家的長女，卻因庶出，不得位分，依託謝家的關係進了宮裡，也只是尚衣局無足輕重的存在。
好不容易在精心設計之下，搭上了四皇子這條線，這才與四皇子你儂我儂，熟絡了幾天，四皇子也答應等春日之後，就想辦法提拔她為尚衣局的女官，屆時還將迎娶她為四皇子妃。
謝若瑤半信半疑，她總覺得四皇子的心根本不在她這裡，也許迎娶為妃的話，也只是哄騙她的謊話。
沒曾想，還來不及她驗證，四皇子就被眼前這個酷似蘇文挽的男子勾了魂。
蘇文挽這個賤人，怎麼總會陰魂不散？！
謝若瑤一邊對四皇子陪笑著，一邊掐住自己的掌心，心中對蘇文挽陰狠暗罵。
戲台上的戲子，腰肢纖細，步子輕盈，四皇子看得晃了神。
他吩咐身後的隨從，「去，告訴戲院的，讓這個小生今晚到我房裡。」
隨從領命而去。
謝若瑤笑道：「這位小生好大的面子啊，竟入了殿下的眼。」
四皇子赤裸的眼神盯著戲台上小生的腳，從下往上，眼中漸漸染上一點欲色。
謝若瑤見到四皇子的眼神，心中升起某種不好的預感，她開口試問道：「不知殿下想聽這小生唱何種曲子呢？」
「吳語軟儂，莫如讓他唱江南小調吧。」四皇子邪魅一下。
謝若瑤故作撒嬌情態，又問道：「不知若瑤有沒有這個福氣，陪殿下聽這一曲江南小調呢？」
四皇子哈哈一笑，「瑤兒啊，可別忘了你是大家閨秀，今夜你要回去的。」
謝若瑤在心中冷笑，說什麼大家閨秀，這幾日，她哪一天不是夜半出逃，他又何曾停止夜闖香閨？
「瑤兒，你先回去，乖。」
「難道瑤兒還不如那個小生嗎？」
「不過是一時之趣，你不覺得那小生的模樣，正像謝瑾之身邊的那個綉郎嗎？你想要幫你哥哥謝含之奪得侯府嫡位，自然要先除掉謝瑾之，本皇子也只是想要摸清他的喜好，這才方便動手不是？」
謝若瑤暗中朝他翻了個白眼。
色心上頭便罷，還扯這些鬼話作什麼？！
如今，他是要定了那個小生，所以說出這樣的鬼話。
難道那蘇文挽當真這般好嗎？
那綉郎，僅憑一張酷似蘇文挽的容貌，就讓這上京城中矜貴無比的兩個男子轉了性子？
謝若瑤知道此刻還不能拿捏四皇子的心，所以沒有再執著，只是應承道：「既如今，若瑤先行告退。」隨後，她便退出了廂房。
謝瑾之和蘇文挽一同聽了戲，出了閣樓，卻見四皇子的人帶著那小生朝裡面走去。
瞧著那小生打扮得有幾分女子之氣，亦有幾分她的模樣。
謝瑾之捏住了拳頭，一拳捶在身側的牆壁，將屋內的屏風都震倒去。
「大人，可是小人招待不周？有哪些地方不妥，請大人見諒，小人一定改進，一定改進。」
戲院的老闆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對京城中的貴重人務，素來清晰無比。
謝瑾之看向那小生，冷聲道：「將那小生叫來。」
戲院老闆誠惶誠恐道：「回大人，那小生正前往四皇子的廂房。」
「嗯，從現在開始，他是我的人。」謝瑾之開口道。
戲院老闆還在猶豫，謝瑾之讓青城拿出贖身之費。
戲院老闆看到手中的銀票，瞳孔瞪得老圓，「一百萬兩，贖一個戲子，實在太過貴重。」
把這個戲院賣了，也不值這一百萬啊。
青城道：「拿下吧，以後你就不再是這個戲院的老闆。」
戲院的老闆恍然大悟，「是是是，以後這個戲院就是大人的產物。」
「老奴這就告退，來人，去將那小生請來見過大人。」
那小生從四皇子廂房裡出來，衣襟凌亂，面目羞紅。
他拜倒下去，「多謝大人救命之恩。」
四皇子走了出來，「謝瑾之，你什麼意思？」
謝瑾之淡然道：「殿下，我這院中，有了規定，戲子賣藝不賣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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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麼又成為你的院子了？」
青城交出方才畫押好的戲院轉讓書，四皇子看到，心中氣窒。
他方才想寵幸一個戲子，這所戲院就歸於他謝瑾之的名下了？
如今，太子之位還未論定，他竟這般明目張胆地與他作對？
四皇子不過是想模仿一下謝瑾之，卻不想弄巧成拙，如今還不是他露出鋒芒的時候，見謝瑾之態度如此堅決，他只能見好就收，拂開衣袖，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謝瑾之一擲萬兩，買下戲院，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看來他平日里勤儉節約，都是裝的。
他怎麼會這般富裕？
*
長公主和三皇子的人聽到這個消息，也覺得頗為震撼，看來謝瑾之並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麼好對付。
三皇子疑惑道：「姑姑，為了一個戲子，他竟舍下萬兩？還是說他這樣的舉動，是為了公然挑釁四弟？」
長公主未回話，三皇子又道：「如今五皇子還在病中未醒，大哥和二哥因獲罪監禁，現在能爭取太子之位的，只有我和四弟，難道謝瑾之此舉，是為了向我們投誠？」
長公主冷淡道：「謝瑾之敢這般明目張胆，恰恰說明了五皇子要醒了。」
三皇子不明白其中的關鍵之處。
長公主繼續道：「謝瑾之這一舉，暴露了他在上京的實力，也該給我們清算他指明了路徑。」
三皇子道：「姑姑是懷疑謝瑾之有貪腐之嫌？」
「是與不是，再仔細查探不就知道了？」
燈火照耀在她明艷的面頰上，更顯她臉上優美的輪廓分明。
三皇子注視著她，言語溫和，「姑姑，進京這些時日，你都瘦了。」
「怎麼會呢？」她燦然一笑，「有三郎相伴，姑姑只會覺得高興開懷。」
除夕之夜，帳綃淺薄，長公主府上的燈火一夜長明。
*
蘇文挽和謝瑾之一同回到青雲樓。
一路上，蘇文挽若有所思，她始終不能明白，為什麼謝瑾之會為了一個戲子買下那個戲院。
一定不單是為了那個戲子，這背後還有更深層的原因，可蘇文挽怎麼也想不明白。
兩人一同進了房間。
謝瑾之方才在路上也在思考之後的應對之策，作為一個男人，他十分了解男人的心思，方才四皇子在蘇文挽身上打量之時，他就猜到四皇子心思不純。
此前並未聽說過四皇子喜歡男人，卻忽然要召見那個小生，而且那個小生還與她長得有幾分相似。謝瑾之又怎麼能夠容忍？
所以，他不惜暴露自己的行徑，當場買下戲院，救出了那個小生。
一個小生的清譽和他有什麼關係？
他想要保住的，本就不是那個小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