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心理學上有一種效應：越是強調什麼，越是缺什麼。越缺什麼，越想要什麼。
想獲得更多關注的表現，反而暴露了自己的性格問題。
掩飾：通過表達自己的不在乎，減少自己的心理預期。當事實不盡人意時也就沒那麼認知失調了。
她不知道女主是不是這樣這種心理心態。
她只覺得這個國家的女人缺少父愛。現代社會裡都有缺少父愛的女孩。很多年輕小姑娘被黃毛騙，她們的家庭里通常不是離異，就是父母關係不好。對女兒學習生活冷漠，通通不關心。她們想通過和異性的戀愛去尋找缺失的父親的愛，和保護。
她覺得在古代極端重男輕女的條件下，那個時候根本沒有男孩女孩一樣的思想宣傳。女兒們通常是被忽略，輕視的存在。
她們絕大多數是缺少父愛的，喜歡的是年紀大的，能照顧自己。這種男人身形高大，具有安全感，有著和「父親」一樣寬厚臂膀的男人。
到了青春期，男人渴望和美麗的少女戀愛。女子希望和英俊的男子相愛，刻在基因里的異性相吸。
那種美好的感情萌動，在古代都被壓抑了。
只能去嫁給父母相中的人，和他過一輩子。
上一輩子，女主已經凄慘。這輩子，有沒有能解開的鑰匙？
林芊芊跪在祠堂里，捏著裙擺，思索著女主的心理構成。
她用現代看過的心理學書籍、學過的心理課程：去思考她，分析她真正的心理需求，
想要她活得不那麼痛苦。
林芊芊想起現代在網路上看到和老公離婚的老太太，自駕游全國，終於家庭瑣事中解放出來……就算是家庭不幸福的老太太，也有獲得重生的機會。
思想的轉變，就是契機。
一個沒被愛的人，是很渴求愛，會到處尋找愛的。
自小缺少父愛，真正解救她童年缺失的是伴侶。如果連伴侶也缺位……
林芊芊的腦海里突然浮現出中年女子早年家庭不幸福，結婚後也不幸福的痛苦形象。
她們的痛苦，壓抑從哪裡發泄？
林芊芊突然想到難怪女主和婆婆這麼好一見如故，她們的靈魂幾乎相同。
怎麼樣，才能改變現狀？
主要還是男人身為丈夫的責任心缺失。
對妻子的照顧，愛護都不夠。再加上古代這種男人三妻四妾的環境，他們見一個愛一個，道德上一點點約束都沒有。女人們謹遵三從四德，也不會對他們有要求，一點聲討都沒有。
林芊芊思考了一圈，發現當下的環境：無解。
炮灰女配林芊芊說一世一雙人，提出對男人的道德要求希望他們對另一半負責時，被女主嘲笑，諷刺。
被整個社會恥笑。
恥笑純愛，心甘情願受丈夫感情漠視出軌的苦……排斥負責的感情，願意為丈夫納妾，把原本應該屬於兩個人的關係，變成多角關係。她不痛苦，誰痛苦？她不抑鬱誰抑鬱？
妒婦的名聲怎麼了？又不會死人。房玄齡的老婆不同意丈夫納妾，直接和皇帝杠。
王安石堅持一夫一妻制，儘管他夫人吳氏為他物色小妾，但他堅決拒絕了，並給小妾銀兩讓她回家和家人團聚。
王維一生只娶了一個妻子，劉氏。妻子去世三十年，沒有再娶，哪怕被玉真公主看上幾次向他表白，他也堅決守護自己的妻子。
而玉真公主一生未婚。
越是優秀的男人，他對自己的精神要求也是高的，道德要求也是高的。因為他們不願意與世俗同流合污，就想標榜自己優秀於其他男人。
想了一大堆，直到膝蓋處傳來隱隱酸痛。林芊芊才捶著自己的腿，換了換姿勢。
怎麼才能改變包辦婚姻下，夫妻感情不和諧的現狀？
林芊芊想來想去，改變的地方在於男人。
儒家教育他們為臣，為父，為子。都是教他們盡到為臣，為父，為子的責任，是付出。對妻子，是建立夫權，是命令。
對父母，對兒女，都很好。因為妻子是附庸，便被忽略。
要改變他們的思想觀念——
她突然有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林芊芊猛然間感覺自己很傻，因為愧疚，甘願來臨罰。
她總感覺自己欠了女主的。
感情里有先來後到，自己先來，是不是搶了她丈夫對於她的感情？
林芊芊亂七八糟地想。霎時間，穿著一身白色孝服的顧淮從門外跨進來。
「你在這裡跪著做什麼？」
「請了個安，人不見了。」
他生氣地說完，拉起她一隻胳膊放在自己肩頭，彎腰將她橫抱起來。林芊芊身子一輕，雙腿懸在半空晃蕩。
她拍拍他的肩膀，央求著「放我下來，我在思考問題。」
「思考什麼問題？」顧淮看向她。
「《如何培養一個男人的家庭責任心，以及愛心》」林芊芊揚起脖子，用播音腔說話，像是發表一篇論文那般認真。
顧淮笑了下。
抱著她，坐在蒲團上，讓林芊芊坐在自己懷裡，他伸手將她臉邊的髮絲撥到耳朵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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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突然用這樣正經的口吻說話？」
「那是因為這是一個很嚴肅的社會問題。」
顧淮饒有興趣地問，「為什麼這麼說？這怎麼又是社會問題？」
林芊芊道：「一個國家要穩固，除了法治建設，便是道德建設。這兩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
「如果道德建設不夠，人人頂風作案，作姦犯科。那國家就會把東西廠，錦衣衛，粘桿處，血滴子抬上來……」
「如果整個社會宣傳寬容仁愛，講究禮義廉恥。就會用德治。道德和法治一直是每個朝代應用的兩板斧，這兩者也在交替輪迴。」
林芊芊一邊說一邊揉捏自己的膝蓋，她舒服地躺在他懷裡，繼續說，「整個社會道德建設不夠，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只能用法律去阻止。每個社會都是由一個家庭一個家庭組成，男人作為家裡的主人，他要是多疼愛自己老婆一些，他就會變成一個完美的男人……」
「女人啊，只要這個男人對她好一些，就會死心塌地跟著他，哪怕他殺人放火。」
顧淮笑起來，「原來多疼愛一些自己的老婆，就會變成完美男人……」
「那可不。」
林芊芊希望男子寵愛自己的妻子才這樣說，
她腦海里浮現的是在梧桐城揮起鋤頭努力修路的平凡女人。她們更需要家庭的關愛，呵護。
已經艱難地在存活的溫飽線上掙扎，被典當，被當物品賣來賣去。如果精神上沒有一點點慰藉，那每一天都是暗無天日的生活。
所以，她才想要教她們的孩子們讀書。孩子就是她們的希望，他們也能給自己的母親帶去歡樂。
但孩子的愛，始終是代替不了丈夫的。所以，她才提出這一點——培養一個男人的家庭責任心與愛心。
符債婆的事在她腦海里一直揮之不去，怕是有很多女人像她一樣。哪怕過得不好，也會繼續在那個家裡忍受剝削——
女人的思想一時變不了，那隻能試試改變男人的。
見到林芊芊揉捏自己的膝蓋，顧淮伸手替她輕輕撫摸，「你為什麼跪在這裡？」
「我想陪著你母親一會，和她在這裡說說話。」林芊芊想也沒想，謊言從嘴裡脫口而出。
剛才她的腦子裡「嗡」一下想的是：如果告訴顧淮程迦瑤罰她下跪，他一定會去找她。
他已經把這麼多的愛給了她，冷落他的正妻這麼長時間。世子找她一定會吵架，一定讓他們的關係僵化，讓女主在侯府的處境越發不好。
而且，剛剛沒了虞氏，她正傷心難過。顧淮再去撒氣，這不是戳她的心嗎？
更重要的是，世子越維護她，女主恐怕越來越容不下她。
林芊芊越想，越覺得自己不應該待在侯府，應該早早離開。
如果能和顧淮和平分手就好了，他們夫妻也會慢慢日久生情吧。
而且，她的心始終牽挂著清音葉芙蓉，以及在私塾的孩子們……
這份愛情雖然帶給她歡喜，卻不能讓她心安理得的全盤接受。
她不想自己的愛情，另外一個人是犧牲品。
如果會傷害到另外一個女子，她寧願退出這份感情。
可，如果沒有她。女主照樣會給世子納妾，以及按照書里來他自己也會找各種各樣的女人，兩個人恐怕也成不了琴瑟和鳴的夫妻……
林芊芊臉上充滿了憂愁，眉頭糾結在一起。
可她總覺得虧欠女主，世子越對她好，越是冷落女主。
對於一個古代女人來說，丈夫不喜，怕是天要塌了。女主雖說不在乎，可如果有個對她好的丈夫，會治癒她一些。在現代，她親眼見過漂亮的媽媽在愛的滋養下活潑年輕，愛說愛笑，像個十八歲的小姑娘……當聊天得知她兒子已經高中，她驚呆了。
被愛，被家人的關心包圍，會讓一個女人變得嬌俏可愛，哪怕眼角有細紋，也是一副少女模樣。那模樣並不是裝出來的怎麼樣，而是給人很舒服，很年輕，充滿活力健康的樣子。她至今忘不了那位媽媽。精神富足，活在愛意里，簡直是女人最好的青春駐顏術。
與之相反，她見過在婚姻不幸福的女人。在丈夫日夜爭吵冷戰，在家務瑣事中，被折磨得靈魂衰老，眼睛已經不再散發光彩。
人經歷過的，都會體現在他的眼睛里。幸福的女人眼睛亮晶晶的，會發出星星一樣美麗的光芒，特別年輕好看。而不幸福的女人，眼睛是憂鬱含淚的，一看就是苦的，她們的眼睛顯得要比同齡人衰老。
這次見到女主那憂鬱哀怨，和虞氏近乎一致的眼神，她彷彿被擊中了心臟——她的不幸是她造成的。
平凡女人幸福的樣子，她想起理科狀元龐眾望的母親。她雖是農村婦女，身體癱瘓，文化程度不高，丈夫患有嚴重的精神分裂症。但是她臉上鬆弛，自然輕鬆的笑容，一看就是個高能量的女人。
生活，丈夫精神病，都沒有打倒她。
這個媽媽用她的愛，滋養出了一位清華大學的大學生。他兒子臉上傳達出輕鬆喜悅和快樂的笑，一看就是從小在愛里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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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父母一方給足了愛和誇獎，會讓孩子變得樂觀向上，積極好學。哪怕遇到各種各樣的困難，母親的愛給能給予他戰勝千難萬險的力量，這種孩子，會激發潛力，超越自身，成龍成鳳。
因為，他被堅定的愛過。
龐眾望的父母提供不了物質上的。她母親就給孩子最好的愛，精神上的支持。她兒子一舉考上了清華，並有了女朋友。母親的愛讓他的人生完全起飛。
一些人說愛沒有用，原生家庭的愛，另一半的愛不重要……說出這些話的人，應該沒有被愛過，也未擁有過這些。如果被爸爸媽媽愛著，就知道多麼幸福的一件事，也絕對說不出來不重要，不需要的話。遇到一位愛你的伴侶，會治癒童年的不幸，療愈這個人的心理創傷，他眼裡也會散發出幸福的光芒。
「那你別在這裡跪了，跟我來。」
顧淮牽著林芊芊的手，一路穿過海棠門，回到了屋裡，他道：「從現在開始，我去做什麼，你要寸步不離地跟著我。」
「你不能離開我，去茅房的事不算。」
他轉過頭，打量了屋裡一圈，「就像這個屋子這麼大的地方，你和我不能離開這麼一個範圍，你不能離開我三米。」
林芊芊感覺到無聊，她沒做回答。而是去搬來了自己三本醫書，開始翻開一頁一頁翻看閱讀。
她之所以學醫，是想找到減少女子生產死亡率高的方法。儘可能地去避免，減少女子的殞命。
以及想改善一些產後恢復的問題。
見林芊芊認真讀書，十分專註，顧淮突然覺得也想看書。
他去叫冬青搬來了自己的四書五經。
顧淮緊挨著林芊芊身邊而坐，他打開一本書，故意把嘴唇湊到林芊芊耳邊：「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林芊芊對他翻了一個大白眼，拍上他的肩膀，「你別打擾我，別故意讀出來。」
「我不管，你看書冷落我了。」顧淮委屈又可憐巴巴地看著她，像只喵喵叫的小奶貓。
「那你想怎麼樣？」林芊芊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