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路走窄了

「如果不是你開口想要，淮兒怎麼可能給你花錢買首飾！」

林芊芊無語，她腰板挺得筆直，一雙眼睛無聊地掃視腳上的繡鞋。

這一上來，就把罪名按在她頭上了，呵。

「娘！」顧淮從外面衝進來，拉住林芊芊的手臂，和她站在一起。

「是我！是我想要給芊芊買首飾！」

他注視著林芊芊的面龐，害怕她受委屈，「自打芊芊進府之後，我沒給她買過首飾衣服。別人都穿得漂漂亮亮的，我自然也要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雖然她不打扮，就已經很美了。兒子這是疼自己的女人，沒有亂花錢。」

「娘，500兩而已，也沒有多少錢吧。何況我只是取了這麼多，沒有全部花完。芊芊只挑了十幾樣，我還想把六福樓，翡翠閣，玉滿堂，三家櫃檯里所有首飾給她買回來呢。兒子不懂這些，但是女人不就喜歡這些，不是嗎？」

顧淮說到這裡，露出了一個純真的喜悅笑容，有點萌萌的，像是一個買花送給自己喜歡姑娘的純情小男生。

他絲毫覺得沒有什麼不妥。

虞氏長長嘆了一口氣，她捏住自己額頭，一臉愁苦，「可是……」

「可是什麼啊娘？」顧淮疑惑地看著她。

「娘，銀子花了就花了，再賺不就是了嗎？而且賺來的銀兩，不就是為了花的嗎？」

「侯府又不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不至於連買個首飾都要摳摳搜搜的吧。」

虞氏嘴唇微開，緩緩吁氣，「這個家啊。」

「我為了這個家，千方百計地想著省錢，你卻想著大手大腳地花錢。」

顧淮坐在虞氏旁邊，拉住她的手說，「娘，有的花，才有的賺啊。花錢就是為了開心啊！現在芊芊也是侯府的人啊！也是花在我們侯府自己人身上。」

「這錢是我花的，你要是不滿就找我。何必這樣訓斥芊芊，她當時只要三樣首飾，是我想要給她包下來，我不想在這一方面委屈她。」

顧淮一番話下來，虞氏的火氣竟然慢慢消了，對待兒子，她的心始終是軟的。

她道：「你可知之前你在酒樓打架的事，為什麼沒有捅到皇上那裡嗎？」

「我們家可是花了500兩，才把這件事壓下來。」

「不當家，真是不知柴米油鹽貴。」

虞氏看向了林芊芊，「念你是初犯，下不為例。」

「娘，是我。亂花錢的人是我，你為什麼不怪我，反而怪芊芊？」

「好了，好了，娘知道你喜歡她，為她說話。不管亂花錢的人是不是她，最後不都花在了她身上嗎？」

本來林芊芊還想為了證明自己，不花這筆錢的。

細一想：路走窄了。

為什麼要剖開自己的肚子，證明自己吃了多少碗涼粉？證明自己是個好媳婦？

雖然她不是虞氏眼裡認可的，這個社會認可的兒媳身份。可是，和虞氏之間「婆媳矛盾」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一想也是，一開始林芊芊也沒有給虞氏留下好印象啊。

顧淮還想給林芊芊說話，虞氏卻扶著額頭說：「我累了，你們兩個下去吧。」

「娘，不是這樣的！」

林芊芊拉走了顧淮。

虞氏竟然就這麼放過林芊芊了？

程迦瑤見兩個人走遠，才轉過身來，溫順地垂首對虞氏說話，「母親，請您不要怪兒媳多嘴，兒媳也是為了這個家著想。」

「這隨手就是500兩，是不是應該限制一下？這樣長久下去，就算侯府是座金山銀山也得空了。」

虞氏淡淡睨了她一眼，聲音鏗鏘，「男人的事，是你一個女人應該管的？」

程迦瑤眼睛一跳，連忙撲通跪下來，「母親，兒媳不是這個意思。」

虞氏道，「不是這個意思？」

「你是女人，把內院的事情管好就行了。」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這句話，你爹娘沒教你是怎麼的？你竟然敢管我兒子的事！」

程迦瑤一驚，臉唰得白了，頭垂到了胸口。

她的臉一下子變得滾燙，彷彿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這是在說她沒有教養？

程迦瑤的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下去，「母親，兒媳、兒媳不是這個意思？」

虞氏一張飽經風霜，眼尾長著細紋的臉看不出什麼神情。

她說：「你要謹守媳婦的本分，為自己的丈夫排憂解難。你是女人，怎麼，還想在我兒子頭上作威作福？」

「我……」程迦瑤的聲音裡帶上了哭腔。

這句話實在是太重了，程迦瑤心裡有些接受不了，眼淚無聲地掉下來。

虞氏心裡清楚顧淮是個耳根子軟的，這也是她最怕的。

這林芊芊雖然她不喜，但是個沒腦子，沒心眼的。而這程迦瑤就不一樣了，她肚子里的彎彎繞繞要是用上，往後她和侯爺沒了，侯府還不是這個外來的女人騎在她兒子頭上拉屎撒尿。

這也是她一直遲遲沒有把中饋交給她的原因。

她要的是一個事事以他兒子為先，把心放在他身上的兒媳。

離開虞氏的金風玉露閣，程迦瑤一路上無聲地擦著眼淚，二月心疼壞了，拿著帕子幫她擦拭。

「小姐。」

「我沒事。」程迦瑤淡聲道：「沒想到虞氏這樣維護一個廢物！哪怕他草包無能！」

她以為有了上一輩子的經歷，這一輩子會順風順水。現在發現……竟然還在上一輩子的處境里，凄苦打轉。

桃枝從外面進來，幫林芊芊拆下髮髻，悄悄說了一句程迦瑤是哭著從虞氏房裡出來的。

「怎麼會這樣？」

桃枝拿著梳子從頭梳到底，「我也是聽人說的，夫人說了一句『男人的事，也是一個女人該管的？』」

林芊芊發怔。

虞氏原來也是封建nan／／權社會的堅實維護者啊。

原文里，虞氏可是很快就把管家權交給女主程迦瑤。女主程迦瑤在後院庫庫亂殺，把以穿越女林芊芊為代表的小妾整治得面目全非，動不動打殺，發賣，整個大女主爽文。

文里，炮灰顧淮也是很聽女主的話，「你看著辦吧」「好」「行」。

虞氏也是都覺得女主程迦瑤做得對，事事都為女主做主。

是不是她不走劇情，帶歪了原來的劇情？配角虞氏露出了本來想法？

多麼萬惡的舊社會。

層層打壓，層層壓制。男人一個不高興，妻子和子女也可以一塊賣了。

通房丫頭，小妾。舊社會本質不把女人當做人，總是被上一階層的戕害……哎。

林芊芊始終覺得自己是個人，現在突然發覺自己在上一階級人的眼中，恐怕也不算個人。

可她想當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