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情出自願
蘇珩看著手腕和腳腕上的鐐銬,無論如何也想不通。
這場局明明就是針對蕭煜而設,為什麼皇帝會將自己抓起來。
還有皇帝的那句話他很在意,「你說一心為大寧,朕就成全你,所有的事,包括七年前的,都將由你一人承擔!」
皇帝想將一切都推到他身上。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自古帝王皆是如此。
還好他留有後手。
「一連死了四個使臣,只怕要打仗了!」
「可不是!」
「江南水患,糧食本來就少,如今再打仗,我們的日子只怕難咯!」
……
蘇翎月聽著一路上百姓的言論,心中也升起一陣憂慮。
若世道亂起來,找靈火草只怕會更難了。
馬車在劉府門口停下,蘇翎月看了一眼,不帶任何猶豫的走了進去。
「小姐請吧,知道小姐要來,老爺早就等著了。」小廝把蘇翎月領入大廳,一個年過半百的男人坐在廳中,面前擺著一摞賬本。
聊了一陣,蘇翎月沮喪的站起身準備離開,劉總管看著從前的活潑俏皮的小姐,如今一臉愁容,深沉老氣橫秋的樣子,心疼不已。
人心疲累時,還如何能喜笑顏開。
他語重心長的勸蘇翎月,「小姐,恕我多嘴,肅親王身子不好,早有活不長的傳言,那靈火草或許只是個傳言,小姐不如為以後早做打算才是。憑小姐的身世才貌,日後改嫁亦非難事。」
「劉叔慎言!」蘇翎月心中一緊,疾言厲色的打斷他,這種話她實在不願意聽,「王爺只是生病了,還是能治好的。」
「但是,小姐真的要為肅親王搭上自己所有的身家嗎?男人大都容易變心,特別是身居高位的皇家男子,哪個不是三妻四妾。就算小姐治好他,他若變心了,小姐沒有任何銀錢傍身,到時候該怎麼辦?」
劉總管苦口婆心的試圖再次勸服蘇翎月。
這麼多年,姜富讓他來打理姜韻茵留下來的陪嫁,他也一直盡職盡責的打理。
聽蘇翎月說要為一個將死的男人,搭上自己全部身家,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看蘇翎月這一副下定決心不回頭的樣子,劉總管頗有些氣惱,但蘇翎月是主子,他也只能好生勸諫。
蘇翎月抬眸,目光平靜的看向他,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嫁給他是我心甘情願的,做這些也是我心甘情願的,我做事只為自己不後悔。若他日後負了我,那我便舍了他。我會醫術,就算離開他,我也能好好生活下去。」
她明亮的眼眸目光澄澈而堅定,看不到一絲猶豫。
「你真像你母親!」劉總管怔怔的看了好一會兒才嘆息一聲,「當初她要嫁給你父親,家中長輩,還有我和你舅舅無論怎麼勸,她都執意要嫁。當時她也說,她自己做的選擇,無論如何都不後悔。」
聽他這麼說,蘇翎月知道劉總管是同意了。
她沖著劉總管乖巧一笑,「誰讓我是娘的女兒呢!」
「你呀!」劉總管語帶無奈,「長相沒遺傳你娘,脾氣和習慣卻遺傳了十成十。她也總喜歡像你這樣撒嬌取巧!」
罷了,若真是到了那一步,憑姜家的財力,還能真看著蘇翎月過苦日子不成。
和劉總管商量完所有的事,蘇翎月就一刻也沒耽誤就離開了劉府。
看著蘇翎月離開的背影,陳掌柜長長嘆息一聲。
從陳掌柜家出來,蘇翎月轉身去了趙行舟的商行。
進入商行的時候,趙行舟正在和夥計說話。
「公子,王小姐還是拒絕了。」夥計抱著一個大包袱說道。
趙行舟眼神微不可察的動了動,「擺到商行里售賣吧!」
「是,」夥計看了一眼包袱,「公子,這塊皮可是上等白狐皮,買多少合適?」
趙行舟頓了一下道:「一千兩。」
「是。」夥計恭敬的把皮料拿到櫃檯上,又在貨品售賣的板子上添上「上等白狐皮售價一千兩」。
「趙公子!」蘇翎月邁步走進商行。
趙行舟見是她來了,和夥計一起,恭敬的拱手行禮,「參見王妃。」
蘇翎月輕笑道:「趙公子不必多禮,平身吧。」
趙行舟直起身,面上換上一貫如春風般和煦的笑,「王妃今日前來,可是有什麼想買的?」
蘇翎月看了一眼商行里的進進出出的人,最終和趙行舟去了對面的茶樓。
「趙公子,我知道你人脈很廣,特別是在西境那,那裡沒有人比你更熟悉。我想讓你幫我張貼懸賞啟事?」
「是靈火草?」
蘇翎月頷首,「嗯。」
趙行舟面露難色,「王妃之前同我說的時候,我已經向地下的商號都放了消息,但都沒有得到靈火草的消息。」
蘇翎月道:「靈火草本就異常珍貴,只是簡單的尋找恐怕不夠,現在我想懸賞尋找。」
在蘇翎月找到趙行舟之前,他從未聽說過這種草藥,懸賞尋找,確實效果會更好。
「王妃想懸賞多少?」
「黃金十萬兩。」
「黃金……十萬兩!」縱是家財萬貫的趙行舟,對這個數字也十分震驚,這些抵得上整個趙家家產了。
「嗯,這是我所有的陪嫁。」蘇翎月說的輕飄飄的,彷彿不是黃金十萬兩,而是幾百幾兩銀子一樣。
趙行舟知道姜家有錢,沒想到姜家這麼有錢。一個出嫁的小姐能陪嫁這麼多。
好半晌,趙行舟才反應過來,「行,王妃既然如此重賞,我也一定為王妃好好辦此事。」
「容我冒昧問一句,王妃重金找靈火草可是為了王爺?」趙行舟面上的震驚和不可置信還未消散。
事到如今,蘇翎月知道瞞不住趙行舟,就點了點頭。
趙行舟面露感慨,「王爺能有王妃,真是三生有幸。」
世間多少人,為了金錢頭破血流,親人成陌路,夫妻反目成仇,手足相殘。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踏上馬車之前,蘇翎月忽然扭過頭道:「她並非貪慕虛榮之人,送禮得送到心坎上。」
趙行舟愣了一瞬,才明白蘇翎月說的是什麼,拱手盈盈一拜,「多謝王妃提醒。」
「你真的要用全部嫁妝去救他?」馬車上,黎菁仍覺得不可置信。
沒有外人,長久以來積壓的恐懼瀰漫開來,蘇翎月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不斷的滴下來,沒在衣裳里。
「阿菁……我真的很怕他會死掉。如果,如果可以……我寧願代替他承受這些。」蘇翎月語氣哽咽,長久積壓的情緒得到釋放,眼淚流的更凶了,如決堤的洪水般不斷從眼眶流出。
因為壓抑已久的情緒得到釋放,她的身體因為情緒的變化而不自覺顫抖。
一旁的彩蝶見蘇翎月這樣,眼淚也跟著不受控制的流起來。
「小姐,別哭,別哭,王爺……會好的。」
顧不上自己,她拿出帕子,一邊安慰蘇翎月,一邊給蘇翎月擦眼淚。
黎菁一向沉靜的臉上滿是哀傷。
從前她只覺得蕭煜是他們這些復仇之人的首領,存著效忠和敬畏。
有雲亭接替他,對他是否命不久矣並沒有太過哀傷。
與蘇翎月相處久了,他就多了另外一個身份,蘇翎月的丈夫。
蘇翎月哽咽著不停的哭泣,大顆大顆的眼淚滾落,身體顫抖,白皙的臉上滿是淚痕。
看她這副傷心的樣子,黎菁不禁也有些動容,心中某些藏在心底深處的情緒也被調動起來,有些憋悶。
她一向性子冷,也說不出安慰的話,只抬起修長清瘦的手,在蘇翎月的背上輕輕拍著。
就在這時候,馬車突然一陣嘶鳴,猛的停了下來。
在蘇翎月向前摔出去之前,黎菁一手扶著窗框,一手拎住她,彩蝶抱著蘇翎月也被黎菁穩穩拎住。
「怎麼回事?」黎菁大聲問駕車的來福。
來福穩住馬兒回道:「前方突然過來好多官兵,馬受了驚。」
話剛說完,就聽到一個士兵對著皇城門口的百姓大聲道:「聖旨到,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這些日子京城發生所有的事均已查明,乃是前任宰相,定國公蘇珩所為,現在他已經被下入大牢,三司開始清查蘇珩所有罪行,如今昭告天下,以安民心!」
隨即,這則告示被貼在皇城門口最顯眼的位置,百姓紛紛上去圍觀,確認真假。
官兵的聲音很大,馬車裡的蘇翎月也聽到了,一瞬間的欣喜過後是滿心惶恐。
她知道此事是自己的父親所為,但她知道和陛下知道是兩碼事。
如今她父親下了獄,姑母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