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爭奪公論(二十四)

第478章 爭奪公論(二十四)

「嘩啦啦……」

遠處傳來破碎聲,嚇得宮人們紛紛躲避。在皇城裡,聽牆根是會丟命的。

田氏也聽到了動靜,卻沒有理會,繼續把玩著新得的一副翡翠手鐲。這是那個冤家前一陣給她的,真想不到還是個知冷知熱的可人。

正在這時,外邊傳來敲門聲,田氏收拾好東西,起身打開門「王伴伴這是怎麼了?」

「田姑姑,小爺這會心裡不痛快,還請過去瞅瞅。」王岳身上頗為狼狽,紅色麒麟袍竟然被染了半身墨。

田氏自然不會拒絕,事實上她能夠以年近四十還留在宮裡,靠的就是能夠安撫太子的本事。應了一聲,走出門,兩旁的宮婢立刻簇擁著對方走進偏殿。

地上已經一片狼藉,太子站在書案旁臉色難看。只是看到進來的是田氏,勉強擠出笑容「姑姑也被他們驚動了?」瞅了眼門外,卻沒有瞅見是誰請來的對方。

「殿下忘了鍾大真人的囑咐了?」田氏對周圍的一切視而不見,絕口不提太子剛剛的失態,只是提醒「眼瞅著已經秋末了,切不可動怒。」

太子苦笑「這偌大的皇城,只有姑姑待俺最好。」湊過來扶住對方,主動岔開話題「大姐咋樣?」

「謝殿下關心。」田氏不動聲色得跟著太子走向旁邊的寢殿,與此同時早就守在外邊的小答應趕忙走進偏殿收拾殘局「大姐已經回家了。」

按照大明制度,司禮監自妃嬪有孕后,就於二月、四月、八月、十一月這四個月里在東安門外禮儀房從民間挑選乳媼。要求是年齡在十五歲以上到二十五歲以下,清白人家的已婚生過三個孩子的婦人。每一次僅遴選二十名良家女子,而在這其中又分生產男丁的奶母十名,生產女娃的奶母十名。若是生了皇太子的時候則會選擇用生產女娃的奶媽以母乳哺養,但若是生了公主的時候,就需要生產男娃的奶母以人乳餵養。

田氏除了兒子宋受恩和女兒宋氏外,還有一個女兒,奈何三歲時走丟了。田氏剛剛生下宋受恩,就被選為了太子乳媼入宮。直到六年後被皇后趕回家,才得以見到只看過幾眼的宋受恩,故而田氏對宋大姐不免有所忽略。可隨著日子越來越好,她的歲數越來越大,心中對兩個女兒的虧欠之情也越發深刻了。因此才會竭盡全力的營救宋大姐,妄圖以此來彌補對兩姐妹之前的虧欠。

「那就好。」太子不免有些歉意,畢竟受郭勛牽連,田氏的女兒宋大姐又和離了。

是的,又和離了。宋大姐之前嫁給了錦衣衛所鎮撫楊謙,奈何雙方過不到一起,三天兩頭大打出手,於是兩年前和離。之後宋三姐才嫁給了郭勛,奈何天不遂人願,對方竟然為了銀子和教匪勾結。

太子曉得他的決定沒錯,奈何看到田乳媼整日愁眉不展,心中總是不自在「俺準備給三姐說一門好親,姑姑以為如何?」

「自然是好的。」田氏一聽,趕忙道「只是怕委屈了人家,畢竟三姐……」

「姑姑何必妄自菲薄。」太子立刻打斷對方的話「俺三姐要模樣有模樣,又賢惠。明明是他們楊家,郭家沒福氣。這件事俺管定了,一定讓大姐風風光光的嫁人。」

田氏曉得太子是在寬慰她,宋大姐模樣不醜,再加上對方繼承了她的妖嬈身材,絕對可以稱為美人。奈何因為從小當家,脾氣大,性子要強。前一陣在郭家受了那麼大委屈,寧肯去人家婚禮上搶喜錢也絕不給娘家開口。田乳媼聽說后,偷著抹淚了好幾日。

暮鼓敲響,田乳媼才神色疲憊的從太子寢宮退了出來。重新換了一身青袍的王岳這才又冒了出來「田姑姑有勞了。」

田氏瞅了眼小答應捧著的葯碗,伸手接過,一飲而盡「王伴伴若無事,我回去了。」

王岳拱拱手,趕緊讓開。

正在這時,有幾個人出現在文華門外,田嬤嬤立刻認出其中之一是太子身邊的劉奉御。另外一名戴著三山帽的年輕中官倒是眼生。

瞅見田乳媼和王岳,劉瑾趕忙湊了過來行禮,而另外一個中官則站在殿外「田嬤嬤,王大監。」

「劉奉御。」田氏點點頭,帶著前呼後擁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一下午都沒見劉奉御的影子,咱家還奇怪呢。」王岳瞅了眼那名年輕中官,待田乳媼離開后,才陰陽怪氣道「那是誰啊?咋瞅著眼生?」

「內書堂行走白石。」劉瑾陪著笑臉「小爺中午點名要見的。」

「哦。」王岳點點頭,不再言語,轉身就走。

白石站在殿前台基之上,目視面前的地板,待劉瑾禮送那位拉風的中官離開,向他招手后,這才小步湊到了劉瑾跟前「大監。」

「走吧。」劉瑾瞅了眼面色如常的白石,轉身帶著對方來到太子寢殿外。示意白石等著,他又向著值守的中官湊了過去。

白石瞅著此刻逢人點頭哈腰的劉老公,久久無語,誰能想到日後叱吒風雲的劉太監如今活的這般憋屈。看來,每一個人風光的背後,都是一片淚,一片血。

不多時,劉瑾返身回來,低聲對白石道「殿下入寢了,等一會吧。」講完后,站到了一旁。

小爺是瞅見了都察院僉都御史李良的題本后大發雷霆的。至於是因為此人讓定國公徐光祚難堪還是讓那位文武狀元難堪,才惹怒了小爺,劉瑾就不得而知了。好在有了這麼一個由頭,徐光祚和鄭直也算難兄難弟了。他日後在小爺面前,就好為鄭直開口了,也不枉鄭十七從宣府回來送他的一堆土特產了。

劉瑾瞅出來了,鄭直這孩子胸無大志。可如今卻被皇爺做法和那些大頭巾打擂台,不得不耍光棍。用那些大頭巾們的話講,就是『外強中乾』。也因此,對方才會不要臉皮的巴結他劉瑾這麼一個小嘍啰。人家求得自然不是靠他飛黃騰達,只是日常在太子跟前遇到誹謗之言辯解一二。

劉瑾自認這還是能夠做到的,他的志向也不高,在不被牽連的前提下,安安穩穩的混一個太監位置。司禮監,御馬監,內官監這些大監不敢想,惜薪司,寶鈔司,混堂司,鐘鼓司這種地方就可以。如此再算上鄭直送的院子,田莊,還有馬車,也就可以舒舒服服頤養天年,做個富家翁了。當然,若是兄長能過繼一個侄子給他做嗣子,那就今生無憾了。

「劉大監,劉大監!」正渾渾噩噩間,劉瑾聽到了有人喊他。睜開眼才發現是白石,而自個竟然靠著柱子睡著了「劉大監,太子爺好像醒了。」

劉瑾仔細一看,外邊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一隊中官正端著各色瓜果走進寢殿。

「切。他算啥大監。」這時有個路過的中官不屑的瞥了眼劉瑾,故意揚聲嘲諷,周圍立刻傳來了一陣鬨笑。

劉瑾早就見怪不怪,笑著對無所適從的白石道「俺去問問。」

「是。」白石卻恭恭敬敬的向劉瑾行禮。

劉瑾雖然面色如常,可是心中卻如同記住鄭直一般,真正記住了白石。按理講此人進宮后,應該已經曉得了劉瑾在內廷的真實地位,以對方的品級,就算反過來對他指手畫腳也不為奇。可白石對劉瑾真的始終如一,恭恭敬敬。

又是一陣等待后,吃過晚飯的太子召見了白石。

「俺曉得你在東廠還有人,讓他們去河南,把曹寧家的底細查個乾乾淨淨。」一見面太子就直接下令。

這件事他曾經想過是不是鄭直聽到了風聲,故布疑陣。可很快就否了。講不通,鄭直總不能往自個身上潑污水。也不可能,太子的行蹤就幾個人曉得,除非徐世華冒著殺頭風險和鄭直演苦肉計,況且李良那個王八是首輔劉健的學生。

如此,曹家被人針對,就只能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可旁人乃至鄭直不在意曹寧一家是否清白,太子在乎。

「是。」白石回答的很乾脆「此去河南沒有個把月拿不到消息,在算上一來一回所需時日就要兩個月。其實小爺若是想查曹家底細,還有一個法子,更快。」

「快講。」太子一聽,趕忙追問「啥法子?」

「曹家在京師,安陽都有產業,想必在安陽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京師人口百萬,來自五湖四海,這安陽籍商人,官吏也不在少數,只需向這些人掃聽,就可大概清楚。」白石恭敬回答。

太子看向劉瑾。

「重慶大長公主的後人還有廣德長公主駙馬都尉樊凱都是安陽人。」劉瑾恭敬的回了一句。

太子點點頭「一起來。」他如今已經不再想曹二娘了,就算面容似天仙,若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也斷不能要。

白石和劉瑾立刻應了一聲。

八月二十五一早,老太太在鄭寬,鄭傲,鄭偉,鄭健,鄭直,鄭墨等人簇擁下,重新搬回芝麻巷的院子。

原本十五之後就該搬得,因為二嫂的事,耽擱到了如今。與此同時,湯素娥等人也開始準備,過幾日就從那處五進的院子搬進御賜的宅子。

畢真的工匠下月初一正式開始對這處五進的宅院進行修繕。

因為今個兒休沐,鄭直和鄭寬也是忙的腳不沾地。尤其是鄭直,去了前街指手畫腳一番后,又要來到後街自家院子再次小心探查一番。誰曉得那些工匠有沒有偷偷挖地道啥的,防人之心不可無。

如今這處院子的格局經過畢真大刀闊斧的修繕,已經沒了原本的痕迹,形成了三路格局。單單東路花園就東西距離十九丈,南北距離二十九丈,只比郡王府的規格短一丈,可這只是花園。中路和西路還有兩處佔地相偌的院落,攏共二十八畝地。這當然遠遠超過了鄭直之前的預估,奈何有主上那句「地方大一點」,畢真啥都不怕。畢竟他們是閹人,不需要考慮後代如何。

若不是鄭直攔著,估摸著日後這裡改稱鄭家衚衕都不為過。雖然目下整條街其實已經都落在了鄭直手裡,可太張揚了也不好。

剛剛從惠靜師太的庵堂出來,遠遠的就瞅見一個漂亮小娘走向中路屏門。鄭直趕忙追了過去,這是誰家的小娘子?端的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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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講,自從有了安安生生做弘治帝狗,人家讓他咬誰他就咬誰的覺悟后,鄭直整個人都輕鬆了。再加上如今曹家的破事被甩開,鄭直發現,他又找回了兩年前的感覺。

老太太搬走了,目下這是他的院子,這裡的所有女人他都有權睡一遍。

入夜之後,鄭坤風風火火的找到了芝麻巷,講是趙礫夫婦讓他打前站。

「姑祖父的差事延誤不得,直接在天津衛做水軍的海船去遼東了。」鄭坤一邊胡吃海塞,一邊對鄭寬等人講「姑祖母她們沿著運河,大概再有半個月就到通州了。」

鄭寬皺眉「坤哥只有口信?」

「噢。」鄭坤這才『記起』啥,放下筷子,去拿一旁的褡褳。

「俺來吧。」鄭墨瞅瞅對方的一手油漬,趕忙湊過來。

「俺能行。」鄭坤卻一把將褡褳拽到一邊,如同防賊一般,戒備的看著鄭墨。

鄭墨尷尬的坐回座位。

在院子里找了一下午,也沒找到美人的鄭直拿出一根雪茄,將其餘的散給了鄭傲等人,鄭墨趕忙接過一支遞給鄭寬,並為其點煙。

「這是姑祖母的信。」鄭坤不情不願的從褡褳里拿出來一封皺巴巴的封套,卻沒打算交出來的意思「姑祖母講曾祖母看到會給俺賞錢的。」

「千戶。」鄭直抽口煙「拿二十兩銀子來。」

門口的朱千戶根本沒有出去,直接從茄袋裡拿出兩錠十兩銀塊,走進來放到了鄭坤面前。鄭坤緊攥著信的手卻沒有鬆開「俺帶著這個,走了十多日,腿……」

「千戶,再拿三十兩去。」鄭直等人算是開了眼,鄭寬猛抽一口雪茄。

朱千戶應了一聲,走了出去。隨身帶著二十兩已經可以應付大部分的麻煩了,再多他真的沒有帶。

鄭坤把二十兩銀子放進褡褳里,那封信放在了桌旁,繼續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屋子裡一片沉寂,只有鄭坤吸溜哈喇聲。

鄭墨抽口雪茄,不動聲色的欣賞嫡兄的醜態。不讀書的人就是沒見識,五十兩銀子就被打發了。也許在鄭坤眼裡,這已經是一筆巨款。瞅著對方的意思,大概也不想在鄭家待下去了。

突然鄭墨想到了遠在平陽給人端茶遞水的母親。他如今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日後也沒打算再回平陽,那麼母親咋辦?不論鄭墨往家送啥好東西,最後又有多少能到母親手裡?

朱千戶很快去而復返,將三塊十兩銀錠放在桌上,這次鄭坤沒有再阻止對方拿信。

朱千戶恭敬的將信交給了鄭寬,退了出去。

鄭寬撕開信,瞅了瞅。並沒有給其他人看的意思,起身道「俺去見老太太,你們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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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明土著大戰穿越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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